第一章 毀靈田的小少年
「這位師兄，真不是我做的！」
青山綠水作陪，生機盎然點綴，此時山丘的一處演武空地中，伴隨著陣陣轟鳴，逐漸出現了約有上百人之數。
他們大部分人穿著統一的青色服裝、年輕氣盛，又匯攏著將其中的兩名少年圍在了當中。
「李師兄，就是這個人做的！」
「我們都親眼看到的，他當時還想逃，幸虧被我們攔下來了。」
「快去通知另外幾位師兄！就說我們已經抓到了那個毀壞靈田的人！」
......
被一群人指責的是一個身著布衣的少年，不高不瘦，相貌清秀，雖表情中帶著些許冷漠，卻依舊遮蔽不了他那尚且稚嫩的臉頰。
不難看出，此少年約莫十歲出頭，但與對面的人相比還是足足矮了一截。
另一邊，眾人所呼喚的李師兄名為李維君，乃是雲跡宗其中一脈的一位師兄。
與少年的瘦小不同，這位李維君的年齡已有十六，生的是天庭飽滿，長得是相貌俊朗，往哪一站，便能從那隱約的輪廓中，透露著強壯男子特有的美感。
在眾人熱忱的態度來看，李維君似乎頗受崇拜，尤其是在那些夾雜在人群當中的青澀的少女眼中，更是含情相投，異彩連連。
「趁我外出，毀我靈田！這麼多證人在，你還想抵賴不成？」
李維君先聲奪人，揮臂間，一股輕微的氣流也隨之波動、氣勢奪人。
在回來之前，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傳聞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發誓，真不是我！」
那布衣少年很無奈的舉起了右手，向天伸出了四指，眼神中透露的是著些許真誠。
只不過在場卻沒一個人選擇相信他，除了一陣噓唏外，過多的則是憤懣。
「李師兄，就是他，是我親眼所見！」
「是啊，當時我也在場，這個可惡的傢伙，一定不能放過他！」
......
隨著吶喊聲越發激烈，相對的，這演武場中也聚集了更多的弟子。
看著那些摩拳擦掌、恨不得親自上前的弟子，布衣少年苦澀的回憶起了之前的那一幕，心中暗道一聲可惜：自己差一點就能離開了......
不過，略微發杵的布衣少年還是默默的嘀咕了一句：「真不是我，是那個可惡的鬼傢伙！」
鬼傢伙？
有人會選擇相信他？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穿著那麼寒酸......你是哪座山峰的弟子？將身份牌亮出來！」
布衣少年一愣，他似乎沒有料到這個李維君會先質問發難。
但這樣的發難卻讓少年心裡犯了嘀咕，因為自己根本就沒有身份牌。
「快說！」
布衣少年尷尬的掃視一圈，見眾弟子摩拳擦掌的，趕忙解釋自己的來處，「額，我是青器峰的弟子！」
「靠！他絕對不是宗門裡的人！」
「快把他抓起來，送到長老那裡去！」
「絕對是從外面偷偷進來的！抓住他！」
......
這一句簡短的解釋，就好像捅了靈獸窩一樣，眾人立刻變得義憤填膺了起來，恨不得上前代替李維君，將少年收拾一頓。
「發生了什麼？」
面對如此陣仗，布衣少年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只不過，在他的身後，同樣也是包圍著自己的眾弟子，只得止住身形，楞在當場。
此刻，他甚是詫異，自己的一句解釋還帶來了更強烈的公憤？
可是，少年自認為並沒有說錯啊。
他連忙在腦海中搜索起這段時間的記憶，又眺望了遠方的那座巨大的山峰，那裡確實是叫青器峰。
它不就好好的矗立在那裡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都退後！」
突然，李維君一聲怒吼，震住了再場的所有弟子。
霎時，又見他雙臂猛然一揮，一股氣流自他而起、向四周擴散開來，將那些上前弟子都后往推了數步。
對於李維君來說，既然不是宗門弟子，那他自然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你們都退後，他是我的。」
眾弟子一聽，怕被殃及池魚，連忙向後退去，儘可能的把這快演武空地完整留給他們。
看著突然升起了莫名興奮感的李維君，布衣少年的眼角再一次抽搐了一下，心裡犯直嘀咕，又深感犯沖。
「第三次說了，真不是......」
「喝！」
突然，李維君呵斥一聲。
下一刻，他整個身子猛然下蹲，雙臂的從衣袖中略微撐起，將他極強的爆發力完美的展示了出來。
眾人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由的響起了歡呼之聲。
只有布衣少年，眼角又再次抽搐了一下。
又見！場中的李維君雙臂一震，淡藍色的霧氣開始從體內湧現，凝聚后，又化為點點光華，附著在了整雙手臂上。
眾人知道，那是靈氣，也只有凝氣境的修士才能做到釋放靈氣。
咚！
又是悶聲一響，似來自於骨骼中傳出的鳴鼓，以李維君為中心點，形成了一股藍色熱浪，拂過在場的所有人。
「這股威壓，是六重凝氣境！」
「天啊，才幾個月不見，李師兄竟然又突破了！」
「這李師兄也太妖孽了吧......」
「不愧是李師兄，這麼看來，再過一段時間，有望超過那幾位天才師兄！」
......
驚呼聲沸騰了一片，尤其是那些原本就是李維君的崇拜者，在此時，對他們的李師兄是越發的仰慕了起來。
當然，還有一些人則表情不屑，認為想超過上面那幾位，簡直是痴人說夢，甚至還有一些人就是純粹的妒忌，表情不一，各種色彩。
也只有布衣少年收起了無奈的表情，冷漠的看著李維君。
「才半點凝氣氣息的臭小鬼，也敢毀壞我的靈田。」
說著，李維君重踏一步，氣息再度攀升。
「真的不是......」
「我看你能接我幾招。」
伴隨著李維君的一聲斷喝，他身體朝前略微前傾，雙臂舞動后，又猛然朝著布衣少年沖了出去。
周遭的空氣似在響應著他雙臂所帶來的強悍威能，以李維君為中心點，竟開始產生了令人不適低壓，看的在場的弟子都為之一驚。
反觀另一邊。
望著那在視線中不斷放大的李維君，布衣少年似乎並沒有半點要反抗的意思。
此時的他只不過是換了了一副表情，皺著眉，抬頭望向了遠處。
也就是恰在此時，對面的巨峰上空，異變橫生......
成片的浪潮開始湧起、噴薄，更化成了一些形狀奇特的虛影，變化不斷間，朝著四方席捲開來。
天空有些暗沉，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顫，不由的生出了些許膽寒來。
又不知是誰指著前方支支吾吾、哆哆嗦嗦，其餘眾人紛紛矚目於青譜之上，就連那離少年不到五尺的李維君也在第一時間止住了身形，抬首望向了天空。
「掌門在做什麼？」
這時，眾多長老，或乘著氣旋，或驅使著靈獸，接踵懸浮於青譜峰周圍......
異象還在持續，而下方，再也沒有了喧囂和嘈雜之聲。
噗！
氣浪鼓動，青譜周身的所有長老都下意識的后移了一小段。.
當然，身處在這裡的所有弟子都開始擔憂起來，紛紛猜測是不是主峰出了問題？
只是，有一人，也就是那名少年，恰在此時又將視線拉了回來。
他淡然的瞥了一眼前方的李維君，之後，兩指隨意的往上一勾。
又見，他踏起輕塵，一躍而起，徑直的從一些子弟的頭頂掠過......
而此時，那些弟子的注意力都放在青譜上空，又怎麼會在意小小的黑影呢。
落地之後，布衣少年頭也沒回的迅速離開了此地......
「御......」
更沒有人聽見，當他背影消失的剎那，還輕聲吐出了一字言語......
幾息過後，威壓逐漸隱去，那盤旋在巨峰上空的虛影也隨之消散了。
砰！
也就是這時，一聲巨響突兀地從空地處傳來，頓時又炸起了一陣塵煙......
心有餘悸的眾人明顯被嚇了一跳，皆回過神來，將目光拉回到了空地場中。
「啊......」
只是在下一刻，一聲無比凄厲的慘叫聲卻響徹在了眾弟子的耳旁。
還不待眾弟子徹底回過頭來，李維君卻朝著邊緣飛出去......
不僅如此，在撞飛了幾人後，竟還帶著那幾名倒霉的弟子一起從山上滾了下去。
「那是李師兄？」
「不好，快去救李師兄！」
「快，快去接住他！」
......
「剛才那個是李師兄？」
眾弟子後知後覺，而另一邊，李維君在下意識的抱住了一名子弟，依舊往山下滾去。
「我......
砰！
「一定要殺.....」
砰砰砰嘭！
......
樹林之中，避陽之下，一個細小的身影來回的穿梭著，模糊了蹤跡。
只是在這樣茂密的林間，這道身影不僅沒有受到阻礙，卻依舊能夠如履平地，稀疏平常。
又恰巧在此時，林中的鳥兒咕叫一聲，他下意識的向後的瞥了一眼，見身後豪無異常，這才止停下動作、止住身軀。
這小身影可不就是那個布衣少年嗎？
現在的他，又恢復了那副冷漠的神情，更看不出任何的悲喜。
又見這名少年在停頓之後，略微抬起來頭來、望了望天......
「剛才那座山峰上傳出來的氣息，有些熟悉.....錯覺嗎？.」
也正是在這一刻，他自身的氣息竟開始發生了變化，就連周身環繞的威壓，也要比之前的李維君還要強上數倍。
如果現在有弟子出現在這，一定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小小少年的修為居然開始在一點點的提升，短短十幾個呼吸間就已經達到了五重凝氣境，並且這個提升還在持續......
此時的少年並沒有再刻意的隱藏修為，而是隨著他的思念釋放著他的氣息。
那一幕幕塵封的記憶又再度被拉了出來。
他的腦海中頓時響起了那一聲聲熟悉且親切的呼喊：「林離！」
是的，此布衣少年，名為林離！
至於林離的經歷。
自懵懂起，被老爺子從凡人鎮中撿起，隨了老爺子的姓，自此後便跟在老爺子的身旁、相依為命。
五歲時，老爺子一臉凝重，只留下幾句簡單的囑託，又給予了一塊小小的心法玉簡，教他如何參悟后，便將他送到了凡人鎮中。
那個時候，是林離學得的玉簡心法的一年。
沒想到的是，在老爺子前腳剛走，林離就只花了一個時辰，就參悟了大概，是一部理論心法：心有所想，御隨心動，道有執念，御赴己動......
此新法也單為一個「御」字。
通俗來說，這個理論心法不僅可以輔助林離進行吐息修鍊，並會根據林離的自身感悟、以及修為的提升來一步步的攀升，最終可到達隨心所欲的控制效果。
尤其是它那核心一句：御世間之所不能，御萬物！
當然，那塊玉簡也隨著林離的參悟，化成了點點靈光，籠罩並消散在了林離周身。
一年之後，老爺子帶傷歸來。
療傷期間，林離並沒有打擾，只是在一旁安靜的打坐修鍊，待老爺子恢復過後，林離便像向老爺子彙報心法的情況。
老爺子先是震驚后，而後又苦笑釋然，還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這玉簡原本就是你的！」
自此後，老爺子的每一次皺眉，都預示急忙囑咐、匆匆離去。尤其是將林離留在凡人鎮中的時候，言語中已經頗有交託後事之意。
如此，又過了一年。
只不過，一二來去后，無論老爺子再說什麼，林離卻堅決不肯留下，執意要一同跟隨。
老爺子拗不過林離的堅守和執念，便又開始帶上了林離。
在那以後，林離開始了新的生活。
這一次，一老一小開始涉足詭異的地方：黑暗籠罩的墓地，枯骨遍地的荒土，幽冥墳場......
起初，幼小的林離心智不全，害怕的不行，更別提小心翼翼在骨頭橋上行走，任由陰風拍打自己......
他只能死死的抱住老爺子的手腕，甚至在大部分時候還縮進了老爺子的長袍大袖中，連頭都不敢冒一個......
老爺子慈愛，無時無刻不在在護住林離。那堅定的步伐，柔和的靈氣，終是鼓舞和引領著林離最好的明燈。
長此以往，林離怎會懼怕？
膽魄提起，自當毫無畏懼！
自此，林離的心智越來越靈化，同時也加深了屬於自己的明悟，那個時候他還發現，愛念叨「活下去的」的老爺子開始變得焦慮起來，他似乎又在尋找著什麼。
隨著時間的一天天流逝，林離也在這樣變換的環境下一天天的長大了……
走走停停，又過了許多年。
在林離十歲剛出頭的時候，老爺子就急沖沖的帶著林離來到了此處，也就是一個修仙宗門：雲跡宗。
老爺子手段非常了得，在帶著林離瞞過護山大陣后，便偷渡進了宗門，而後便在最宗門北邊最偏僻的竹林里安了家。
只是，時間不長，突然在某一天，老爺子又隨意的交代了幾句后，便匆忙的離開了......
自此，留下了林離一個人在林中生活、修鍊。
直到老爺子的再次歸來，又過去了大半年。
而這一次的他已是白髮凋零、奄奄一息。
那時老爺子是回來看林離最後一眼的。
並且，老爺子依舊很慈祥，在看到林離的那一刻，像是徹底了卻了一樁心事，哪怕他咧嘴難看的笑著、顫抖著，仍要將那緊緊攥在手中的一個紋理布袋放到林離的身前。
「玉簡.....給......在北......北......林家，劍穗還給她，告訴....讓.....讓她......不......算......別去......咳咳咳」
老爺子繃緊身體，咬著牙，似乎要將未完的話都給吐露出來，只不過這也加劇了他身體的潰散。
那時的林離早已泣不成聲，儘可能的將自己的靈氣一股腦的湧入老爺子的體內。
只不過，這一切都只是徒勞罷了。
「令牌保命......好......活著......逃離華州......」
老爺子終是用盡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口氣，這一刻后，他撒手人寰、化靈消散。
紋理布袋中，只有一些靈藥，一枚戒指，一把匕首，一塊玉簡以及一根劍穗。
......
「還差一點就能突破了。」
林離收回了不好的記憶，又攥了攥拳頭，此時他的氣息已經完全定格在了六重凝氣境的巔峰，距離突破就差那麼臨門一腳了。
而林離之前為什麼能做到隱藏自己的氣息和修為，其實也很簡單，林離利用了御心法，窺視了原本應該是屬於御氣境的感悟，算了「偷」了無形的道法。
這樣，他便能同化靈氣與自身，達到一個平衡的臨界點，只要不是境界高自己太多的修士，自然是看不出來什麼弊端。
至於林離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是來自老爺子的教導：凡事都要留七分。
說到這個境界，也就不得不提到，修道之人，名為修士，而修士則有境界劃分。
對於修士來說，鍛體九重是台階，凝氣才是真正的門檻，越往上則是御氣、化氣、氣旋、化丹等等，至於再往上，可能太過遙遠，也可能並沒有出現過，對此林離並不知道。
從步入門檻開始，每一個境界會對應著九重，而當自身的修為到達了臨界點時，便可突破自身的極限，邁入下一個境界。
至於修為，就得從天地、靈物中吸取靈氣，來提升自己的修為。
大道在於突破，而每一重對於修士來說都是一步天梯，所需要的修為也會數倍遞增，大境界更勝之。
不過，想要邁入修道的行列，也不是隨便是個人就成，那首先還得要有靈根。
靈根，顧名思義，要是要有溝通靈氣的慧根，是對天地間靈氣的親和力，更是對吸收為己所用的天賦。
通俗來說，當你鍛體九重期間，能夠做到溝通靈氣，就證明有了靈根。
當然，靈根有也有層次之分，只不過傳到現在已經模糊不詳了。
只知道，擁有靈根者，方能修鍊。
相對應的，修鍊也意味著突破境界，對於壽命也是一種突破，境界越高，壽命越長，至於那境界的終點，也就是仙，可能永存。
......
「還是不夠，看來得快點提升實力了......」
不過林離的此刻的想法也很簡單，儘可能快速的突破凝氣境的巔峰，然後就可以離開了這裡了。
是的，林離的要去的地方是北方地界，他要把老爺子留下來的東西送到那裡的林家去，還有那一根不知道要給誰的劍穗。
這是老爺子臨終的遺言，雖然林離也知道，以自己對於對老爺子了解，他說完這些一定會後悔讓自己犯險。
但是老爺子的執念和心愿，林離接下了，除了是對老爺子養育恩情的報答，更想讓老爺子落葉歸根，長眠在他想回去的地方，雖然他已經化靈消散了。
那就將他的衣服葬在那裡吧！
「唉！」
不對對於老爺子的囑託，林離其實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麼老爺子要在最後一刻讓自己逃離華洲呢？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林離想不明白，現在的他只知道，要是想去北方地界，除了提升實力外，首先還要穿過雲跡宗外的落雲山脈。
「看來還是得多去幾趟了，不然修為提升的太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