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心急如火
閻羅神君一聽這話，心口間彷彿被重重敲了一錘！
他這個地府首席長官，聽起來煞有介事。可實際上，做得別提有多憋屈。平日里被眾首領輕賤鄙視就不用提了。好容易開場大會呢，卻連靠前議事的資格都沒有。
老早以前，閻羅神君也曾暗中憋著股勁，賭咒發誓要混出個樣兒來。奈何天界間看著一派祥和，卻是暗流洶湧，處處險惡，又哪容他有半點進身的機會。
近些年閻羅神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本已絕了出人頭地的念想。卻不料大力鬼王在不聲不響間，替他辦了這麼件大事！
閻羅神君再也難掩內心激動，拍著鬼王肩膀顫聲道：「難為你有這等遠見，好，好。本君若有揚眉吐氣之日，必定給你記個首功！」
大力鬼王忙躬身說道：「謝神君厚愛，大人功成名就之時，自然少不了俺的好處。」指了指他手上委任狀道：「只是這上面催得甚急，你看……」
閻羅神君將委任狀小心納入懷中，道：「好，咱們這便回府，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你也好早點動身……」
等了半晌，卻見大力鬼王站在原地不邁步，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閻羅神君納悶道：「敢是你還有什麼話說？」
大力鬼王乾咳兩聲，道：「咳咳……那個，小的向來忠心耿耿，大人指到哪裡，我就沖向哪裡……」
閻羅神君打斷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何必這般吞吞吐吐。」
大力鬼王搓著雙手道：「神君大人明鑒，小的能幹什麼活兒，你比誰都清楚。這趟差使不同以往，恐怕……恐怕非小的力之所及呀。」
閻羅神君道：「你的意思是？」
大力鬼王道：「俺的意思是……還得大人不辭勞苦，親自走上一遭才成。」
閻羅神君不由就是一愣。心中暗道：「平時這傢伙地獄天上來回跑，辦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此次乃奉天界指派，平息人魔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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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紛爭，確實非同小可。另外，這趟差使關乎本君的前程，出不得半點差錯。由他出面，我還真有些放心不下。」
想到此處，乃道：「照你說來，此次下界，非本君親自出馬不可了。」
大力鬼王忙道：「呃……小的也正是此意，如若大人拿定主意，就請移步回府，想想臨走之前還有哪些需要交代之事。」
閻羅神君擺手道：「既然由我親自去辦，還交待個屁。你把閻君府看好，有事及時通報即可。」
大力鬼王連聲應道：「是，是。神君儘管放心前去，一應事務小的自會妥善處置。」復又抬臉笑道：「大人此次親自出手，必能馬到成功。嘿嘿，小的還有個不情之請……」
閻羅神君看看往西邊沉下的日頭，道：「你還有何話說？」
大力鬼王涎著臉道：「呃……還請大人受封之時，別忘為小的也美言幾句。我這給您施禮了。」說罷拱手彎腰，一揖到地。
閻羅神君不耐煩道：「眼瞅著天就快黑了，你還在這廢話連篇。好了好了，本君都記著呢。」
忽想起幾位首領讓他請客之事，不禁微微有些懊悔：早知有這趟美差，當時就該爽快答應下來，沒的又讓幾個傢伙看扁了一回。
也罷，我當儘快將事情辦妥，回頭得了升遷，還怕他們不主動拍我的馬屁？
念及於此，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撥轉腳下濃雲，心急火燎地徑奔下界而去。
大力鬼王忙將雙手攏在嘴邊，高聲送道：「大人請慢走，小的在天上靜候您的佳音。」直看著閻羅神君的背影消失不見，這才轉過身子，笑眯眯回閻君府去了。
卻說閻羅神君一路穿雲破霧，飛了有頓飯光景。不覺間雙腳已落到實地，舉目四望，幾片村落依稀可見，數條蜿蜒的鄉路上也無行人的蹤跡。
立在當地發了會兒呆，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見不遠有塊平整的大石，走過去一屁股坐下。這才想起——自己向來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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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里的鬼事，卻從未與活人打過交道。
閻羅神君登時驚出一身冷汗，暗怪自己求功之心太過急切，這下好了，緊趕慢趕地來到人界，腦袋裡卻連半點計較都沒有。怎麼辦？總不能挨家挨戶上門勸解說和吧？
自己身無長技，法力低微。萬一說和不成，再被打個屁滾尿流的，到時還有什麼臉面立足天界？
暗道一聲：「不成。還是返回閻君府，和鬼王商量好了再做定奪吧……」
可復又一想，自己從來不出手，好容易親自做件事，卻要翻來覆去的找下屬商量。就算大力鬼王不敢說什麼，自己從面子上都過不去。不成，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麼回去！
左右徘徊半晌，猛地一拍腦門：「他奶奶的，本君乃堂堂的地府的首席長官，便該先到自己的地盤安頓下來。等與屬下們聚在一處，還怕想不出幾個鬼點子？對，就這麼著了！」
打定主意，抬頭往四外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原地轉了好幾圈，卻不知該往哪邊邁大腿。
原來，自打三才定位時起，陰世里就已形成一套獨特的規矩：所有鬼魂，都必須按入地的先後，人死脫人，獸死脫獸，依次往生。
這種脫生方式簡單直接，地府的鬼吏操作起來毫無困難。即便偶爾出些差錯，也都由大力鬼王過去處理，哪還用得上閻羅神君操心費力。他不但從沒下過地府半步，甚至連大門朝哪邊開都不曉得。
眼瞅著日頭已經墜到山後，再磨蹭一會兒，別說地府的大門，連陽世的大門都看不清了。
閻羅神君把腳一跺道；「去他奶奶的，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乾脆就從這裡下去，能落到哪裡算哪裡了。」
見不遠處有條地裂縫兒，幾步跑到近前，正了正腦袋上的一頂破舊軟帽，兩眼一閉，大頭朝下扎了進去。
忽忽悠悠往下沉了半日，正沒個著落處，突覺腦瓜頂一陣劇痛。還沒等轉過念頭，整個身子已經「撲騰」一聲摔個結結實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