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古越秘辛（上）

錢塘本就是吳越舊地，越國自勾踐滅吳達到鼎盛，雄踞東南，會盟齊晉，故而某些版本的春秋五霸排名，勾踐也能名列其中。

再後來，越國君主無疆北上伐齊，妄信齊國說客所言，率領大軍調頭攻楚，不料中伏，兵敗身亡。由於無彊沒有指定繼承人，幾個兒子們誰也不服誰，均以正統自居，各自建立了東越國、閩越國等，盛極一時的越國因此而分崩離析，直到始皇帝天下一統。

又問了幾句，徐木匠卻是語焉不詳，說只有他爹才知道。

劉珞心裡的好奇都快溢出來了，恨不能馬上找老木匠問個明白，可人家老爹正在病中，只得等他好轉些再說。

誰知道當日晚間，徐木匠不請自來，說他爹有請。

老木匠五十來歲，從黝黑的膚色和手上的溝壑從生就能看出，這是個常年做力氣活的人。與徐木匠截然不同的是，老木匠的眼神中透著與山民不相符的精明和聰慧，劉珞只和他對視了一眼，就知道這位恐怕才是木客傳承的集大成者。

「小老兒請兩位來，一是謝過救命之恩，」說著，老木匠對著劉珞和沈括拜了一拜，「二呢，是聽小兒說，二位對我們木客一族頗有興趣？」

劉珞和沈括沒有受他的禮，讓徐木匠趕緊扶著老木匠坐下，劉珞這才道：「不瞞老丈，我在找懂得打造海船之人，先前存中兄聽說你們的祖先曾向東遠洋，故而冒昧請了二位來。」

老木匠眼瞼微合，問道：「不知小郎君打造海船是有何用，去往何方？」

「先往東洋倭國一帶試航貿易，若是可以，我打算打造一支環球航隊。」劉珞盯著老木匠，特地將環球兩字咬的很重。

結果讓劉珞有些失望，老木匠神色不變，問道：「何謂環球？」

「一直向東，將會到達一片巨大的土地，橫跨這片土地之後，又會看到大海，再橫渡這片大海，就會到達大秦。由大秦到大宋，或陸路，或海路皆可至。」

老木匠終於睜開了眼，「小老兒不知道什麼大秦，不過聽小郎君所說，似乎從咱們這出發一直向東，就又能繞回來？」

劉珞點頭。

「小老兒祖上確有造船之法留下，但口口相傳之下難免十不存一二，恐怕要有負小郎君所託了。」

這就拒絕了？

「老丈可是有什麼顧慮？」

老木匠看了眼兒子，呵呵一笑：「小老兒還能活幾年？能有什麼顧慮？要說擔心，不過是擔心我老徐家怕是要斷了香火！」

徐木匠有些木訥又不修邊幅，確實不是成里姑娘們中意的類型，可你們木客後裔之間不能內部消化么？

「老丈這話說的，還愁找不著兒媳么！」

老木匠便閉口不言，還是徐木匠苦悶道：「山裡人都不跟俺家來往…」

老木匠忽然喝道：「住嘴！」

劉珞和沈括想看一眼，其中有隱情啊。

沈括出言道：「若是老丈信得過沈家，婚配之事，我來幫著尋摸！徐木匠可以在沈家做事，老丈也不必再回山裡，沈家給你養老。」

老木匠搖頭道：「落葉總要歸根，小老兒還是在山裡舒坦。再說了，木客從不與人為奴。」

沈括笑著解釋道：「老丈想哪裡去了，大宋沒有良人為奴一說，合則來不合則去。」

老木匠還在猶豫，劉珞打岔道：「我有一事不明，你們既然世代住在山裡，又為何會遠渡重洋呢？」

老木匠想了想，

緩緩道：「此事我要是不說，等我一死，憑我兒這腦子和山裡人的古怪脾氣，恐怕就再無人知曉了…」

於是乎，劉珞和沈括得知了一段任何正史野史都不見記載的秘辛。

越國的始祖，傳說是大禹的後人，史記中說，是夏朝君主少康的庶子于越，封地在湖州歐余山之南。所以便以他的名為國名，即越國。

然後越國的歷史就像被整段抹去了一樣，直接跳到了春秋時期越國霸業的奠基人，越王允常。

司馬遷記載：越侯傳國三十餘葉，歷殷至周敬王時，有越侯夫譚，子曰允常，拓土始大，稱王。

而這位第一代越王，就是勾踐的父親。

那麼問題來了，從夏朝少康到允常稱王這一千五六百年的漫長時光里，越國人都在幹嘛？沒有人知道。

現在劉珞和沈括知道了，都還在山旮沓里待著呢！

越國雖號稱國，但彼時無論是政治還是經濟，都以中原為中心，其他地方都是蠻夷。秦國牛吧，那也得等到戰國時商鞅入秦變法，比允常勾踐的時代還晚一百多年。

越國在漫長的歲月里，都仍是以部落族群的方式存在著，有些部族擅長伐木建築，便被稱為木客；有些部族擅長冶鍊金屬，便被稱為金客；還有些部族擅長打磨石料，自然就是石客了。

因為都是技術工種，而沒有商人之類的存在，在那個時代，去別國謀生也好，交流也罷，都幾乎不可能。所以越國在很長的一個時期內，都是關上門來自己玩，與別國幾乎沒有聯繫。

為何吳越有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說法，蓋因這塊地方既多山又多水，交通實在是不便，自己國內的各個部族都不怎麼往來，其他國家對這塊地兒更是沒半分興趣。

直到允常時，這位雄才大略的國君才把國都從山裡遷移到了平原地區的埤中（諸暨），不僅使得耕種更加的方便高效，也使得各部族的聯繫更加緊密。前者為人口的增長奠定了基礎，後者則進一步促進了技術的發展。

木客之所以會造船，就是因為東南地區河網密布，打魚自然而然成了人們獲取食物的選擇之一，要打魚，當然就得造船。

當越國開始有所發展時，同一地區的北方國家吳國感到了威脅。

吳越自古並稱，就是因為這兩塊地兒離得近，地理環境又相似，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有點像後世的朝鮮和韓國…

吳國伍子胥曾言：吳之與越也，仇雕敵戰之國也。三江環之，民無所移，有吳則無越，有越則無吳。

除了戰，別無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