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再探療養院
我坐進長安之星內,咬著牙左右奮力的搖著車窗的把手,把駕駛室的窗子緊緊閉合后,心裡稍微有了一點安全感,頓時藍牙里傳出刺耳的音樂,想必是我上車的同時自動連接的。
放手一搏吧!別理會太多!
不問有誰能真正懂我,
不羈這一生要的是洒脫!
再多的困難挫折一笑而過。
放手一搏吧!別顧慮太多
這就是男人該有的性格
不問人生路幾多坎坷
一腔熱血敢愛敢做
我右腳同時斜踩著油門和剎車,左腳踩著離合,在音樂的刺激之下瞬間熱血沸騰,一檔...轉速三千,請求彈射起步!長安之星由於是后驅車,後輪在我這番操作之下,原地打著轉冒出陣陣白煙,我熟練的左右腳齊動,左腳一個標準的半離合起步動作,右腳鬆開剎車的同時還把油門踩到的最底部,長安之星如同脫韁的野馬,往前猛的一聳便止住了去勢,我心態大蹦猛砸方向盤,親娘誒!這個時候熄火,估計一會阿飄阿姨來了,想必我會走得十分安詳。
我再次擰動鑰匙發動車子,絲毫不敢再多做耽擱,再也不搞什麼彈射起步了,油門已經被我踩到了底,可惜車子實在是不爭氣,八十碼的速度在無人的道路上行駛著,冷汗早已打濕我的白色短袖,我微卷的髮絲如同剛洗了頭,滴落著豆大的水珠。到這裡肯定有看官要問了,你不是黑長直嗎,怎麼就微卷了。廢話!剛剛阿飄阿姨新給我做的髮型,最新韓系!紋理!冷燙。
我死死的捉著方向盤,腦海里思緒紛飛,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幕,嘴裡念著各種網上學來咒語:「阿彌陀佛...太上老君...古娜拉黑暗之神...沙魯沙魯全身變...」
可是最為致命的不是無形裝比,而是這些咒語通通屁用沒有,因為我的眼角餘光此時正撇在了後視鏡之上,只見後視鏡之上赫然是那道慘白的老阿姨笑臉。
「阿...」我殺豬般的慘叫,在此時空曠的山中回蕩著,我想鼓起勇氣把空掉的可樂罐扔在她的臉上,可是我根本連打開車窗的勇氣都沒有。
窗外的老阿姨,一張慘白的人臉望著車內的我,我抬眼一看,發現她只有頭貼在窗上,身子卻不知在何處,只見她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麼。由於我窗子關的嚴嚴實實,車內還響著「放手一搏吧」的喧鬧歌聲。看今天這個局勢,我若是不打開車窗聽她說什麼,她很有可能會跟我回家。當然她不是因為愛上我,並決定跟我回家,放棄了一切無所謂。而是我感覺她似乎想要告訴我些什麼,因為網上說死了能變成阿飄的,都是對現世有很深的眷戀和不舍,或許這個老阿姨也不例外,如果她要害我剛才電梯里動手就行了,何必對我窮追不捨呢。
想到這裡我把心一橫,手動式關閉藍牙音響,鼓起勇氣搖下一絲車窗,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要說什麼。
「壞種,壞種...都說了別亂按電梯...」車外傳來她的怒吼,一雙慘白的死人手還在不停的敲打著車窗
我差點一口老血吐在方向盤上,居然還在怪我剛才按電梯的事,「阿姨..您至於嗎?我不按電梯難道您要讓我飛上去。」窗外的老阿姨完全不聽我解釋,依然自顧自的拍打著窗子,嘴裡還不停的罵著我。
我只得帶著哭腔說道:「我很好!反正都是一直偶爾被需要,我很好!就算再冷我也只相信外套。阿姨您就放過我吧!」整整一夜,
窗外一直是老阿姨敲打車窗的聲音,早上九點我才堪堪從歌樂山中繞出來。我的心態從剛開始上車的充滿希冀,到中途的絕望,再到最後的毀滅吧!趕緊的,累了!如同被撥動的七弦琴,上下起伏了半夜。沒想到!生命中第一個撩動我心弦的女人,居然是一個死鬼老阿姨。早上天快亮的時候,老阿姨便不知了去向。
把車開到老頂坡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砰..!」我用力的關上車門下車,走到安置房門前,大腳一踹,門咔嚓的一聲而開了。我氣沖沖的上前,把床上打著呼嚕睡覺的人,一把就拽了下來,我拽著他的短袖領子說道:「傑森!....噢!不對,達叔!你這活兒我不幹了,幹不了...」
達叔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不解的看著我問道:「為啥啊?」
「為啥!那個療養院有...」後半句我並沒有說出口,想必言盡於此,達叔應該懂我的意思。
達叔聽完我的話,從口袋翻出一盒黃鶴樓,自顧自的點上一支,只見他猛嘬一口香煙,隨後吐出陣陣帶著尼古丁的白霧,眼神帶著滄桑的對我說道:「阿傑!你知道長期開夜車的人,最忌諱什麼嗎?」
我極不耐煩的揮揮手。「達叔,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趕緊的把今天的工錢給我結了,我立馬就走。」
達叔也不生氣,自顧自開口說道:「干我們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提起鬼神二字,以後你要記住了。」
我聽達叔跟我在這東拉西扯,我瞬間火氣就上來了,大踏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子,把他往上提了一提,惡狠狠的說道:「老小子,你別擱這兒跟小爺胡扯了,我說..我不幹了!你聽不懂是嗎?你想領教一下小爺的日字沖拳嗎?」說著,我在達叔面前把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想必達叔也被我此舉嚇得不輕,連忙出聲道:
「你來晚了!早上肥婆劉已經把你這個月的工資領走了,說是你未來一年半的房租。」我聽完達叔解釋,如遭雷擊。想起劉阿姨的肥臉,我瞬間委頓在地,想必就算現在追上去要,也要不回來了。
噢!我一直忘了給大家講我與劉阿姨的關係,我的父母是進城務工的農民工,進城的第一天便住進了屬於劉阿姨的這棟樓,從我記事起就有劉阿姨的影子,她幾乎參與了我的整個童年,父親因為工地的一場意外匆匆去世,母親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到高中,也隨著父親去了。從小我的媽媽就告訴我,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所以父母走後,我便一個人操持起了這個家,高中之後我就上了一個三流的大學,但是卻沒有談一場三流的戀愛,不是沒人看得上我,而是我寧缺毋濫。至於我與劉阿姨之間的羈絆,就是從小到大數也數不清,還也還不完的房租,或許我與她之間維繫關係的早已不是租金,而是人情吧。
所以,劉阿姨這一手釜底抽薪,搞得我徹底沒了脾氣,只得好言好語的對達叔說道:「達叔,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總之你這活兒...我幹不了!」
達叔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掏出手機,手指飛快的在屏幕上點著什麼,我撇眼偷看,不禁驚叫出聲,連忙上前止住達叔。「達叔!有事好好說,你看你報警幹什麼...」
我露出一個我自認為滿分的笑容,對著達叔說道,我像達叔的小馬仔,攙扶著他到床上坐著,達叔見我會來事兒,臉色微有緩和的意思,吐出一口白霧,對我說道。
「事兒呢!你肯定是要替我乾的...你先別急!」達叔見我又要發作,連忙抬手按住我。隨後又接著說道。
「我這兒呢,來來往往走了不少人,你不是第一個遇到這種事兒的人,當然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其實那東西解決的辦法很簡單,既然你至少還得替我干一個月,那麼叔兒今天就教教你。」
我見達叔一幅如此高深莫測的模樣,以為他要傳授我什麼不得了的捉鬼秘術,連忙出聲詢問。「達叔,你要叫我抓鬼秘術嗎?」
達叔聽完我的問題,對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抓鬼秘術呢,反正我這兒是沒有。你要學可以上歌樂山去學,魯迅先生曾經說過,宇宙中的能量是守恆的,人死之後並不意味著消失,而是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著,以此來保持宇宙中的平衡,而這種形式下存在的人,是沒有自我意識的。但是有人的生前有過於強烈的執念,死後一定時間內會保留生前一丁點意識,也就是我們常人經常遇到的阿飄了。這個時間或許是幾小時幾周,也有可能數十年。總之沒有人有一個切確的答案。」
「達叔,這個理論真的靠譜嗎?還有我讀書少你別騙我,魯迅先生真的說過這個話嗎?我怎麼感覺是愛因斯坦說的。」
「你管他是魯迅先生說的還是愛陰先生說的,總之先生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就行了。你昨晚遇到的...那東西!至於她為什麼要糾纏你,就要靠你今晚回去抽絲剝繭了,搞清楚她的執念,解決她的執念,以後她便不會纏著你了。」
「今晚還去?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再回去了。」我對著達叔,幾乎用盡了我全部力氣吼道。
「不去?那今晚她可能就去你住的地方找你了,想一想,當你半夜在家看微電影的時候,屏幕中的女人突然變成她...」達叔說道這裡沒有接著說,而是瞪著眼睛看著我,他的意思是讓我自行腦補那個畫面。
我閉上眼睛腦補著那個畫面。
「不...!」
我不敢再細想下去了,起身對著達叔堅定的說道。「叔兒,今晚我且去瞧他一瞧,不為其他,只為超度那位阿姨,還歌樂山一個朗朗乾坤。」
達叔見我如此豪言壯語,不禁出聲讚歎。
「好!看來五姑娘沒有跟錯主人。」
......
......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由於白天實在是太困了,只得匆忙的在達叔這裡睡下了,達叔見我醒來,知道一整天我都沒吃什麼東西,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紅油麵,我吃面的速度不能用吸來形容,像是直接打開嘴巴往裡倒一樣。
「阿傑!這個療養院呢,至少還得送一周的時間,所以今晚你小心應對。」達叔說完拍了拍我肩膀。
晚上十點,我依舊駕駛著達叔的長安之星,還是同樣的時間,今天療養院的保安依舊還是昨天那位,我把車停在大門外,如同昨日一樣我還是推著一個小推車,來到了這個讓我汗毛倒豎的雜物樓。
我戰戰兢兢的按了一下電梯,然後看了一眼監控,監控顯示電梯是從五樓下來的,電梯裡面什麼都沒有。很快電梯就這樣到了一樓,「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我推著車子進入電梯,我緊張的看著四周,並沒有發現紅色的鞋子,不禁鬆了一口氣,指尖傳來的觸感,不是按電梯鍵反饋的那種回彈的感覺,我看向我的手,原來是按到了四樓的電梯,隨即我便按了一下五樓,在我的好奇之下,也順帶按了一下四樓的鍵,原來四樓的按鍵是死的,應該是一個被封閉的樓層所以按了沒反應。
電梯緩慢的行駛著,並沒有像昨天那樣往下行,而是緩慢的上升著,我死死的盯著屏幕上的數值,生怕出現意外,也不敢再去看玻璃上是否有倒影,就這樣在心裡默數著,一...二...三...四...
讓我汗毛倒數的是,電梯到了四樓就不動了,此時脊背上流下的冷汗已經打濕了我的後背,電梯里的燈光也在此時閃爍了起來,燈只堅持了幾下,便熄滅了下去。電梯里沒有一絲亮光,我知道是她搞的鬼,壯著膽子按向了電梯里的報警鍵,正當我的手指剛觸摸到按鍵的時候,我突然發覺我全身僵硬,任憑我如何用力,就是移動不了分毫,我這就這樣直挺挺的朝身後倒去,電梯里傳來我頭著地的巨響,我的餘光撇向一邊,我的眼睛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幽閉的幻境,在不遠的黑暗之中,我依稀的看到了一張慘白不似活人的臉,她也在黑暗之中注視著我,我見她嘴唇微動,好在我雖然不能動,但是聽覺絲毫未受影響,
「一...!」只見她伸出一雙慘白的手比劃道。
「二...!」她往我的方向移動了一小步。
「三...!」此時我已經完全看不到她,由於我不能動,所以我的目光只能看到我頭朝向的一小片區域,我猜想此時的她應該是坐在我胸口的位置,因為我能感覺到她的重量,胸口傳來難受的窒息感覺。
突然!
我的耳朵傳來一聲細若蚊吟的聲音:「四...!」
這個聲音聽得我耳朵發膩,內心的恐懼也在此時到達了頂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