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語成齏

元旦這天一早，劉浩準備帶著女朋友和幾個朋友去郊區的「真人槍戰遊戲」俱樂部玩。

他拿起電話剛剛通知完自己的女朋友，他的父親從書房滿臉寒霜的衝出來，打落他手裡的電話，吼道：「就知道玩，你還能做什麼，人家小勇跟你一樣職業中專畢業，現在照樣出國留學，你呢除了玩還會什麼？」

劉浩看見自己的母親向他們走來，嬉皮笑臉的說：「除了玩，我還會吃，會睡覺。」

「啪」的一聲，他的臉上出現清晰的指印，人也頓時愣在那裡，他的母親緊走幾步把他抱在懷裡說：「你幹什麼劉義，在家耍什麼威風，有本事回單位耍去。」

劉浩推開母親站起來怒視著自己的父親，壓抑著聲音說：「打得好，別人的父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出國鍍金，你老人家愛國，恐怕我出去丟人，我沒本事找工作，那也拜你所賜。」

他父親氣得嘴唇哆嗦著說：「逆子，你考不上高中，我給你託人上中專，畢業了你說想上大學，我仍然使臉挖肉托關係讓你上脫產成人大學，你呢打架鬥毆，談十幾個女朋友，考試作弊，剛上一年就讓人清退回來，這些也是我的錯嗎？」

劉浩：「那我要當兵，你為什麼不讓我去？」

他父親斬釘截鐵的說：「我丟不起那個人！」

劉浩眯著眼說：「你出去打聽打聽我給你丟人了嗎？」

他父親：「還用打聽嗎，滿大院的人都問我，老劉你兒媳婦是不是百變星君？」

劉浩像被戳到了軟肋，偃旗息鼓向家門口走去，身後傳來他母親的呼喊聲：「浩浩你去哪？」

劉浩頭也不回的說：「去死！」

等他出去了，他的母親說：「你們爺倆吵架歸吵架，你為什麼打他？」

他父親說：「再不打醒他，就晚了，你看他做的那些事，每次打架都說是見義勇為，人家看著我的老臉才不敢找他算賬，他還麻木不仁，成大上不了，在家上個函授還成天跟一群狐朋狗友瞎混，也不知道做點正經事，昨天他們幾個居然大鬧工商局，還把註冊局的孫主任打了，轉臉今天就想出去玩。」

他母親問：「他打工商局的人幹嘛？」

他父親說：「這事怨我，他和幾個朋友想開一家擔保投資公司，我提前給工商局打電話不讓給他們註冊，他們手續齊全卻辦不了，所以大鬧工商局。」

他母親：「你也是，他想做點事為什麼不支持他？」

「支持！這個事能支持嗎？他們是準備放高利貸。」他父親高聲道。

他母親說：「現在滿大街都是投資公司，又不犯法。」

「你懂什麼，貸出去三分五分的利息，而現在什麼生意能賺那麼多錢，還不是拆東牆補西牆，到時候那些貸款的人還不上，他們幾個連哭都來不及，他們不犯法，他們是逼著別人去犯法。」他父親說。

他母親說：「好了好了，等會我好好勸勸他。」

劉浩鬱悶的來到他們家這座樓的樓頂天台，這裡視線很好可以看到很大的一片天空，讓他略微感到心情舒暢了些，他只要受了委屈準會到這兒來散散心。

他的父親是個正直的軍人，從小就對他嚴格要求，但是到了他上初中之後職務開始慢慢升遷，對他的管教也變成了間歇式，他的母親非常溺愛他。

隨著他父親地位的提升，他也慢慢的感到自己很有優越感，過去不敢做的事也偷偷摸摸的去做，打架鬥毆、逃課、玩遊戲，等這些成了習慣再想改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後來被父親發現頂多挨一頓打，過後該幹嘛還幹嘛，而且還形成了逆反心理，到了初中畢業考不上高中父親照樣讓他有學上，隨著青春期的到來對漂亮的異性更是喜愛有加，也學會了怎樣和比人攀比，反正他老子有辦法讓他如願以償。

等到上了大學雖然是成人大學，但畢竟是脫產的，而且是在外地，父母的視線之外讓他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間，到了這時獨立人格已經形成，再想改掉那些紈絝習氣已經難上加難，終於在犯了嚴重錯誤之後被清退回家。

這個打擊在母親的安慰下很容易度過，周圍的同齡人大多數都在上大學或工作，他只能和那些遊手好閒的真正紈絝為伍，試圖主動接近他的人也多了起來，尤其是那些想入非非好逸惡勞的女孩更是主動接近他。

他很享受這種自認為很優渥的生活，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意識到這種由老子帶來的優渥是經常被人鄙視的，他開始利用老子的光環做自己想做的事，認為自己是在做正經事，可是總被自己的老子破壞。

那些狐朋狗友最喜歡慫恿他這種根子上正統又沒有主見的紈絝，那些好逸惡勞的女孩也最喜歡這種不會真正傷害自己的紈絝，所以就導致了他在家裡處處碰壁，自認為受了委屈，在外面如魚得水處處有逢迎，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呆了一會，天台上清冷的寒風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頭腦也比剛才更清醒，他在心裡想，難道我真的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再過個把月就是兔年了，我又長了一歲，一晃都二十六歲了，時間過得真快呀，可是我仍然一事無成百不堪。

劉浩想得入了神，這時手機響了，接起電話傳來他女友莉莉的聲音：「親愛的，我已經到你家樓下，你快下來吧。」

劉浩氣餒的說：「今天不去了，我在樓頂天台，要不你上來涼快涼快？」

莉莉以為他在開玩笑，調侃道：「別騙我了，大冬天的誰去天台呀，又不是想不開跳樓。」

劉浩笑呵呵的說：「我就是那個想不開跳樓的。」

「得了吧你，幹嘛費那勁，你要是想死，喝葯遞瓶，上吊給繩。」莉莉也笑嘻嘻的說。

劉浩說：「行啊莉莉夠狠得，不過你那些招數太痛苦，還是五雷轟頂來得痛快，說不定還能來個天外飛仙。」

說著走到身前不遠處的避雷針跟前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扶著避雷針對著聽筒說：「天靈靈地靈靈雷公電母快顯形，你閃遠點。」

莉莉被劉浩逗的咯咯大笑，正在這時一輛大卡車滿載著沙石轟隆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劉浩聽見聽筒里傳來轟鳴聲，興奮的大叫著說：「咦還真有雷聲。」接著樓頂傳來一聲凄慘的大叫……

等他再次醒來，腦袋還有點眩暈，發現眼前的場景熱鬧非凡，他似乎又回到了中專畢業離校前，照畢業合影的場景，看著周圍熟悉的青春面孔，他覺得自己的夢很清明，跟真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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