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鏈子斷掉了
1984年4月28日星期六11:40分。陰曆三月二十八,丙午時,沖鼠,煞北。
十三中只有初中部,教學樓是按年級排列樓層,簡單明了。最小的初一10個班佔據進出最有利的一樓,每個班都能隨意出入操場;初二9個班盤據二樓,課間操及放學時要集體涌過一個窄窄的樓梯;初三7個班虎據視野開闊的3樓,自然也要竄過兩回窄窄的樓梯。
所以每天放學去車棚推車子,總是年級越高等待時間的越長。
「昨天你和小舞走了以後,俺仨去逗那個男的了。」冰兒把軍挎的包帶放至最長,拎在手裡左右擺動,催促著低一二年級的推車出車棚的小朋友。
「他等的誰?」姚舞急問。順便踮腳從人叢中向校門外望了一眼。眼光跨不過眾多騎自行車的人,小舞嘛也沒看到。不過之前在三樓上等待下課鈴聲的時候,五朵花都看到了,那個男孩如同往日一樣,在那兒等待,想必現在也不會動地方。
「你猜。」冰兒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八」字,然後熟捻地接住嘴角邊的兩個發角上。
「誰能猜到?」姚舞苦了苦臉。
「甭聽她瞎白話,昨天俺倆都沒過去,直接回家了。竹子昨天坐公交車回的家,問也是問寒竹。」慶慶甩辮兒打向冰兒。
慶慶的馬尾辮很短,根本掃不到旁人。但冰兒還是靈巧的躲開,順勢把寒竹拉了過來。
「竹子,那小子在等誰?」姚舞問。
「幾年級幾班的?」芙蓉也來了興趣。
寒竹正要回答,冰兒插問一句「男的女的?」,把大夥全逗樂了。
同班有幾個熟絡的女生也跟著笑了起來,引得無數推車子出車棚的學弟學妹的側目。
「那小子長得倒是不賴,可惜……」寒竹整理一下長發,帶領眾花從漸已稀少外出的推車流中逆行而入。
寒竹沒有自行車,除了偶爾坐公交車以外,每天都是冰兒或慶慶帶著她上下學。所以她一般不擠車棚,總是在校門口等她們。
今天課間操的時間,寒竹借芙蓉的車出去了一趟,第三節課前回來把車放到什麼位置了,只有她知道,所以今個她得進去推車。而芙蓉就沒必要受擠,轉而緩慢的步向校門。
芙蓉不知道課間操寒竹去了哪兒,但她知道郭天笑也沒有去操場上做課間操。
「芙蓉完蛋了。」正當芙蓉隔著馬路眺望「等待男孩」的時候,寒竹等四花推著車子靠了過來。
「怎麼了?」芙蓉問。
「你的車鏈子掉了,不會是斷了吧?」寒竹皺著眉道,把自行車交到芙蓉手上。
芙蓉支起車子,用腳一蹬腳蹬,立刻感覺到跟掉鏈子完全不同的感覺。
「應該是斷了。對面不是有修車子的嗎?修一下不就完了。還芙蓉完什麼。蛋。」芙蓉的思路完全不在車上,語氣、語速混亂導致斷句出了問題。
「哈哈……」眾花再一次笑得花枝亂顫。
寒竹搶過自行車,邁開長腿,帶領眾人向修車攤兒進發。
「對了,剛你說可惜,可惜什麼?」芙蓉還惦記著那個等待男孩的私密。
「他是個啞巴。」冰兒回答。
其它人沒露惋惜之情,顯然餘下四朵花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
「可惜白長得那麼帥。白白凈凈的。可惜了了。」胖舞幽幽地補了一句。
「我昨天沒坐冰冰的車,擠公交回去的。等車時隨口問他每天在等誰,誰知道跟我打起了啞語,很專業的那種。」寒竹向芙蓉講解。
背著書包的五朵金花推著四輛一色的包鏈盒26斜梁自行車,隨眾多女學生和少量男學生及數位老師一同走出學校大門。
1984年的十三中,和潶坔市大多學校初中一樣,生員女多男少,比例嚴重失調。拿芙蓉的初三四班來說,全班60名同學,女生就有42名,佔比70%。究其原因除了人所周知的歷史原因外,不上學的男孩子「出路」更多則是一大助力:上了初中,哪怕只上幾天初一的話,就算上過初中,就可以接退休父母的班,進國營廠當工人;再不濟也可以在廠里待業,熬著熬著就轉成正式職工了;稍微有點門路可以報名去當國防兵,陸軍三年、海軍四年、空軍五年複員后就有鐵飯碗可端。而女孩子則無太多選擇,大多數家長思維還停留在「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思路中。
話說今天的五朵金花沒有像往常一樣:冰兒騎車帶著寒竹和慶慶二朵帶一路往東;芙蓉和姚舞二朵往西,各回各家。今個沒有鳥獸散,而是嬉鬧著推著車一起穿過了馬路,芙蓉的26坤車被天天坐專車級別的寒竹推著,芙蓉則慢慢悠悠、無精打採的跟在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