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小白的記憶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已經繞過崖底,整個天空都開始黯淡下來。
天澤三人墜落的懸崖底下,是一片蔥鬱的樹林,等他們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清竹是第一個醒過來的,正當她詫異於如何從萬丈懸崖跌落而不受傷的時候,天澤也醒了。
只有雲夕還在樹下昏睡,不過看她呼吸均勻,似乎並無大礙。
「姐姐…」天澤一眼就看到清竹在盯著他。
「小天…你太衝動了,有受傷嗎?」
清竹本想責備他幾句,堂堂一位大少爺,夏侯世家未來的希望,竟然這麼衝動!
如果小天有什麼三長兩短,就算自己進了陰曹地府,恐怕也無法跟小姐和公子交代。
「好像沒有…只是破了點皮,對不起!」
天澤發現清竹貌似有點生氣了,她的眼下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光,對自己魯莽的舉動表示歉意。
「好啦,沒事就好,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嗯!雲夕呢?」
天澤伸了個懶腰,這才想起還有他拚死保護的雲夕妹妹。
「她還在樹底下休息,我看過了,她也沒事,不用擔心。」
天澤扭頭就看見不遠處睡得安詳的雲夕,那是一朵猶如夜間盛開的蓮花,只需看上一眼,內心就會無比澄明,彷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清竹喃喃地道:「小天,這懸崖如此之高,我們掉下來好像沒事一樣,你再仔細檢查一下,身體內部是否有異樣,我們三個人的重量好像都壓在你的身上了。」
天澤點頭,閉目開啟心識,他仔細探查身體的狀況,從剛才醒過來的時候,就覺察到身體內部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不是那種肌肉的絞痛,也不是內部組織的暗傷,硬要解釋的話,可能是身體某處發生了變異。
首先探查到氣海丹田並無異常情況,妖丹此刻非常穩定,四師父的水元氣也貌似恢復了一些,但是天澤較為好奇的是,為什麼師父們留下的元氣即便是消耗了,也能自動恢復?
這個問題他現在無法解釋,但是對於修道者而言,無論是真氣還是元氣,只要是有所消耗,就需要從外界吸收補充,若是消耗殆盡,身體便會支撐不住,輕則內傷,重則斃命。
自從經脈被玄霄的仙力打通后,天澤也可以稍微運轉體內元氣了。但是他的經脈與常人有異,若是不得其法,修鍊元氣也會十分艱難。
常人正經十二脈,奇經有八脈,而天澤在奇經中卻多了一脈。經過一年多的探查,他發現這多出的一脈是造成奇經堵塞的關鍵,因為它貫穿了八脈中關鍵的部位,而且異常堅韌,對於外來的真元力十分排斥。
天澤催動元氣在體內快速遊走,奇經八脈一切正常,正經十二脈卻出現了一些問題。
原本可以通過奇經內真元力調節正經中的氣血運轉,但是此刻受到一定的反噬,他的元力竟然被自身的氣血給彈開了。
他暗暗吃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緊接著開始仔細檢查十二經脈的每一個環節,這一熬就是一個時辰。
等他睜開眼的時候,夜色已深。微風拂過,身上感受到絲絲涼意。
「天澤哥哥…」雲夕大概已經等候多時了。
「雲夕妹妹,你醒過來了…」天澤微笑道。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大家。」
「呵呵,這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我們江湖中人有一句話叫做…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嗯!」
雲夕眼中閃著晶瑩的淚花,她為自己遇到這樣的朋友而感到驕傲。
清竹早就等著急了,詢問道:「你打坐這麼久,可是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天澤抿嘴笑道:「姐姐無須擔心,上次玄霄大人幫我打通經脈之後,我的身體變得比以前結實了許多,摔了一跤也不痛不癢,我想大概就是這個緣故吧。」
清竹露出十分訝異的表情,這樣的解釋太過牽強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換做常人恐怕已經粉身碎骨了。
其實天澤也只是猜測,冥虎灌入的仙靈之力確實有一部分被他身體吸收了,這是他在正經十二脈中探查到的,那股靈力十分強大,可以令他的經脈淬鍊成鋼筋鐵骨一般。
「姐姐若是不信,可以摸摸看…」
天澤露出自己的胳臂,還秀了一把肌肉,滿臉的鬼笑。
清竹也不客氣,正兒八經地捏了一把,還真是夠硬實的,就像是捏在了猛獸大腿上,既有韌性又很結實。
「倒是比以前硬朗了許多…」
清竹心想就算是這樣,這也太匪夷所思了!萬丈深淵掉下來只是蹭破點皮,任誰都難以置信,但是既然大家已經安然無恙,那就不用那麼糾結了。
正是夜色深沉的時候,這片山林格外清涼,天上一彎明月給大地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天澤去找了些干樹枝來,生起篝火,怕兩位姑娘著了涼,尤其是大家穿得都很單薄,從山崖上掉下來后,連衣服也刮破了。
清竹雖然很想知道那幫黑衣人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對雲夕窮追不捨,但是只要夕兒自己不說,她也不會過問,天澤同樣也是如此,大概這就是好夥伴之間的信任,只要為對方著想就行了。
折騰了一天,天澤感覺肚子又餓了,但是準備的乾糧已經丟失,他在山林里轉了一會兒,聽到野雞的叫聲,用玄鐵鏨打了回來坐在篝火邊,邊烤肉邊取暖。
烤肉可以說是天澤的拿手好戲,此時此刻又可以表演一把了。
雲夕拿著烤熟的雞腿,欣喜地道:「天澤哥哥,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廚藝嗎?」
之前小天在馬車上沒少跟她吹噓自己在野外生存的能力,尤其是吃這一行。
他可是個大胃王,整不好吃的,難免就會餓肚子,所以常常自己去打獵,而且在狩獵中練出了一種特殊的本領。
那便是投擲火鏨百發百中,指哪兒打哪兒,為了不太血腥,他總是打傷動物的後腿,等他們跑不動了,就可以拎回來了。
天澤抓動物野獸確實在行,但是要說烹飪那還是差了一點火候。
「當然了,你嘗一嘗味道如何?」
開心的雲夕早就偷偷開吃了,那條雞腿只剩了一半,只是味道確實有點重,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說了出來,便稍加修飾地道:「確實不錯,肉已經熟了…清竹姐姐,你也來嘗嘗?」
清竹可沒少嘗試天澤的手藝了,這一次她再次認真地品嘗了起來,恭維道:「還不錯,有長進,就是鹽粒放多了幾顆。」
天澤自己也吃了一口,確實咸了點,他把這個歸咎於食材本身,說是這裡的野雞半夜了還不睡覺,喜歡動彈身上愛出油之類的,兩位姑娘一聽都呵呵大笑起來。
吃飽了就該睡覺,可是清竹的包袱遺落在了馬車上,換洗和禦寒之物都沒有了,而天澤只是隨身攜帶了火石和食鹽,這樣一來,晚上睡覺連個禦寒的東西都沒有了,總不能一直燒著火堆等到天亮吧。
正當天澤準備脫下白色斗篷給兩位姑娘禦寒之時,突然大叫一聲:「糟了!」
清竹忙問:「怎麼了,小天?」
「我娘留給我的斗篷不見了…」
天澤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白色的斗篷,那是他娘親留給他唯一的一樣東西。
清竹也才反應過來,小天身上的白色斗篷確實不見了,難怪看起來不那麼顯眼了。
「啊!怎麼辦…怎麼辦,那可是母親特意留給我的,我居然弄丟了…天吶…要大事不妙啊…」
天澤變得急躁起來,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拍著胸脯,喊著嗓子。
那件斗篷還是一件稀罕之物,正面可禦寒反面可隱藏氣息的寶貝,在幽冥鬼域,是清竹一直穿著才不至於招來很多麻煩。
就在這時,一道細小的聲音忽然從上空吱吱響起。
雲夕側耳聆聽道:「你們聽到了嗎,好像有什麼奇怪的聲音欸…」
天澤淡定下來,穩定自己的情緒,仔細傾聽,果然聽到有東西在低聲細語,但是根本聽不懂是在表達什麼。
那聲音就在正上方,他們抬頭一看,一樣白色的東西高高地掛在了樹枝上,隨風飄搖,在黑暗的夜晚中隱隱發亮,那光亮就像是天邊的月色,是那麼的潔白,是那麼的柔亮。
天澤喜出望外,那東西不正是自己要找的斗篷嗎?可是聲音又是從哪裡發出的呢?
「天澤哥哥,那是你的斗篷吧,怎麼它…好像是在說話呀!」
雲夕想表達的是肯定,卻又不那麼確定,因為那聲音若有若無,難以分辨,就像斗篷發出的光亮忽隱忽現,時而像嬰兒的嗚咽,又時而像小鳥的哼唱。
天澤縱身一躍便跳上了樹榦,隨後爬了上去將白色斗篷給取了下來,那聲音戛然而止。
「小天,你的斗篷什麼時候可以發光了?」清竹不解地道。
天澤也很詫異,他仔細觀察了這件斗篷,發現上面有幾個窟窿,像是被刮破的痕迹。
「我也是第一次見,這也…太神奇了!」
一旁的雲夕閉上了眼睛,仔細感受一番,隨後緩緩道:「我好像能聽見它在呼吸…」
天澤恍然大悟:「難道這是一件寶物?而且是具有靈性的寶物!我的師父們曾經說過,有一些天材地寶是具有靈性的,它們大多數是經過長期歲月的洗禮和靈氣的滋養,繼而孕育了生命…」
「靈器!」雲夕瞪大眼睛。
「長見識了!」清竹暗地歡喜。
天澤也高興壞了,便大聲道:「太好了!我娘也不是丟下孩兒不管嘛,還給我留了這麼個寶貝。」
清竹忽然明白了一切,她大膽地猜測道:「想必是這件斗篷保護了小天和我們…」
天澤若有所思,他輕輕地撫摸斗篷上的幾個窟窿,又聽到了低鳴的幾聲細響,果然是斗篷在發聲,這幾道刮破的痕迹像是為了保護他們而受的傷。
天澤不禁為此感到憂傷。
雲夕伸出手按在斗篷上,一團熒光出現在窟窿上,像是在治療傷口,斗篷很快停止了低鳴。
雲夕笑道:「既然是有生命的靈器,那天澤哥哥是不是也得給他取個名字呀?」
「嗯,雲夕妹妹說得對,我想想…要不就叫小白吧!」
「小…白…」
清竹噗嗤一笑,心想這還真是個別有用心的名字,跟小黑正好是一對兒。
但是雲夕也很喜歡的樣子,她不停地讚美小白就像是天使一樣的名字,因為他守護了天澤。
天澤瞬間變得開朗許多,道:「小白啊小白,你藏了那麼久才出現,以後我不會再弄丟你了,對了還有小黑這個傢伙,他可以陪著你,正好湊一對兒,嘿嘿…」
不久之後,小白竟然神奇地復原了,這恐怕要得益於雲夕的特殊治癒能力。
清竹不禁感慨,眼前這個小姑娘還真是個小天使,若是能夠一直在小天身邊的話,那少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吧。
這一夜,兩位女孩在小白的照顧下睡得很安詳。
天澤卻又入了夢境,是以前經常出現的那個奇怪的夢。
但是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看到的不再是黑暗的深淵,而是一道深海大旋渦。
旋渦之上烏雲密布,那是一片漆黑的世界,讓人感覺不到這是一片海。
他懸空而立,周圍空無一物,但能聽見一些嗚咽和怒吼之聲,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旋渦越來越大,最後吞沒了自己,緊接著就是無盡的深淵,原來之前夢境的墜落是從這裡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