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笨蛋加一

我叫宋風荷，我父親是鎮東王。

從小我就生活在了一片錦衣玉食的環境里，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但父親對我實在是保護過度了，身邊的侍女護衛從不會離開五米範圍，不讓我接近任何生人，一受到點小傷，父王都會大喊大叫，感覺好像父王比我還痛一樣。

所以我在東海沒有玩伴，我也不敢去和人交朋友，我甚至連站在別人面前大聲說話都不敢。

父王好像也發現了我這樣子不好，於是帶我到了中京，進了皇宮，見了一群沒見過的人。我全程都緊緊抓住父王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後不敢離開。

後來我被帶到了一個叫做國子監的地方，聽父王說，裡面都是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孩子，我可以在裡面找到很多朋友。

我很激動，但也很害怕，我也說不清楚自己怕什麼。

當我看著被兩個護衛架著雙臂往後拖，嚎啕大哭著離開的父王。我努力地繃緊了自己的小臉，讓自己不要像父王那樣哭出來，太丟人了，轉身跟著一個先生走進了國子監。

聽帶路的先生說今天會來一個新的太傅，雖然和我沒什麼關係，畢竟所有人對自己來說都是陌生人。

在剛進學堂坐下沒多久，就被新來的太傅叫出去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這裡的習慣呢。

我站在最後一排聽到那個先生說了一句：「你們看好了，以後要是有人不聽話，哼哼……」

然後一聲巨響，那座比我父王還高的假山瞬間就被打爆了，我被嚇得愣在了原地，雙腿止不住地發抖，獃獃地一動也不敢動，直到一顆小石子落在了我的頭頂把我驚醒了。

我慢慢挪動腳步，偷偷地跑了出去，等到估計沒人之後才大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國子監好可怕，我要回家……」

「……父王，父王，你在哪啊……嗚……嗚……」

「……」

最後跑累了，我鑽進了一個花園裡，縮在角落裡低聲啜泣著，希望那個太傅千萬別找到自己，不然自己一定會被打成那座假山那樣的。

我也不想交朋友了，我想回家。

……

突然，我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一個小男孩也鑽進了花園，站在了我的面前，叉腰喘著粗氣，說，

「你怎麼跑這麼快，我都快追不上你了。」

「沒事的，太傅就是嚇嚇我們，不會真的那樣做的。」

「你這樣一個人跑出來很危險的。」

「……」

我還記得他，當時他和我一起站在最後一排，就在我的旁邊。

我聽得出來他在安慰我，但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只得小聲地說了一句，

「我……我…害怕。」

「沒事，那就多坐一會兒，我陪著你。」

他隨意拂了兩下地面，就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開始不停的和我說話，似乎是想緩解我的恐懼。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聽他在旁邊滔滔不絕地講著，只有在問到我的時候才會「嗯」地回答一聲。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好得差不多了，挪動了一下身體說，

「我好的差不多了，謝…謝……」

話還沒說完，我又重新坐下了，雙手抱頭埋進了膝蓋里。

太丟人了，居然……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我不打算起來了，就想這樣一直待在這裡，只希望千萬別被人發現就好。

他本來要起身了，看我突然這樣又關心起來，

「你怎麼了？！受傷了嗎？我這就去叫人。」

我趕忙拉住了他的衣袖，阻止了他往外走，然後聲若蚊蠅地說，

「不…不要，我……」

「怎麼了？」

他似乎聽不清楚，低下身子湊近了問我。

「我…尿褲子了。」

我這次說得稍微大聲了一些，說完就把頭埋得更低了。

這次他聽見了，他似乎也愣住了，沒想到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頓了一下之後，他說了一句，「你等我一下。」然後就又鑽出了花園，我害怕他是不是要去叫人，趕忙想要阻止，但他一下子就鑽了出去，我根本攔不住他。

我又坐了回去，想著是不是趕緊離開這裡。可是他剛出去沒多久又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手還是濕漉漉的，站在我的面前，說道，

「走吧，我帶你去換衣服。」

說完他拉著我的手就走了，我害怕他要去找別人幫忙，這樣別人都會知道的。我拚命地想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雖然他的手濕漉漉得，但卻格外有力，根本掙脫不開。

走了一會兒，他拉著我，找到了一個侍女。

我看著他帶著我一步步地走向那個侍女，我都快哭出來了，但在這時候我卻聽到他說，

「我尿褲子了，能帶我去換衣服嗎？」

說完似乎是為了增加可信度，還不打自招地把衣服外袍撩了起來，露出了被打濕了的褲子。

我一下子愣住了，尿褲子的不是我嗎？怎麼變成他了？

感覺到手上濕漉漉的小手，我心中一暖，這種感覺只在父王身邊的時候有過。而後我不由得抓住了他的衣角，跟在了他的後面。

【這就是朋友嗎？】

……

那次的事件除了我們兩人外，並沒有人知道，我在那之後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後。我也知道了，他叫雲不驚。

漸漸地，我變得更加開朗，也交到了更多的朋友，學會了更多的遊戲，知道了更多的知識，比如說，

【我喜歡他。】

有一天，我把他單獨叫了出來，和他說了我的想法。

但他卻說，

「我不要，成親有什麼好的，我們去玩吧。」

這一刻，我知道了，他是個笨蛋，他是個只知道玩的大笨蛋，我要讓他注意到我。

我開始勤奮煉武，用心讀書，想著，

【只要我每次都是第一名，你就會注意到我了吧。】

可他卻只會說，

「哇，你好厲害啊！」

雲不驚是個大笨蛋。

……

有一天，我發現，他被別的孩子捉弄之後居然記了很久。

於是，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我開始了不停地捉弄他。效果也很明顯，有時候他睡著了都還會喊著我的名字，他也開始喜歡我了吧。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知道我的心意的吧。】

……

而現在，這一天來了。

自從自己隨父王回到東海已經差不多十年了，自己這次借著相親的名義來天涯關，就是為了當年沒有完成的事。

雖然當年的想法有些幼稚，但也不失為一步好棋。自己將在這一步棋十年之後的今天，落下神之一手。

更何況，自己臨行前還有遠在東海的姐妹給自己出謀劃策。作為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的經歷出奇的相似。這是我的一小步，但將會是我們的一大步。

越來越近了，我走在畫舫的樓梯上，身體已經繃緊，糟了，嘴角的笑意就快控制不住了，手呢？手放在哪裡了。

這樣不行，我站在最後一節台階前，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強行冷靜了下來，臉上重新浮現出自信溫婉的笑容，長呼一口氣。

然後踏出最後一步，進入了畫舫頂層。

【大儒？不認識，不重要。】

【孩子？不重要。】

【這個人？早上見過？不重要。】

……

在匆匆掃過一群人之後，發現了那個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年的笨蛋。

雖然長大了，但自己依然記得那神采飛揚的語氣，和那舉手投足之間的熟悉感。

自己早上見過的那人似乎發現了我在看著他們，拍了拍口若懸河的他，示意他回頭看。

他疑惑的看了過來，看到了我。然後，大驚失色，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地事物，愣在了那裡。

【啊，滿足了，不枉我忍受了十年。】

然後我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每一步的之間的距離甚至比當初禮儀教習教的還要規範，站在他的身前，緩緩施禮，說道，

「鎮東王郡主宋風荷見過鎮西王世子云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