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而後立
過不多時，楊帆哼哼唧唧地又醒了過來，這一次他昏迷的時間不是很長，大概也就只有一個小時多一點而已。
在楊帆和夢琴希昏迷期間，葉陽曾經嘗試過通過伊娃來修復他們的身體，可是伊娃對兩人進行的幾次身體檢查的結果都是一切正常。
這就讓葉陽感到十分糾結，放心的是看來兩人只是單純的精神疲憊而已，可是總也不蘇醒還是讓他很困擾。不過既然連伊娃都無法修復，那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在等著兩個人蘇醒的期間里時不時檢查一下他們的呼吸和脈搏，葉陽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楊帆醒過來以後依然拒絕吃東西，僅僅喝了幾口純凈水，而葉陽跟他說話，他也只是簡單地點點頭或者搖搖頭來示意自己聽見了，除此以外並沒有了別的什麼反應。
「精神創傷……」從楊帆的態度和表現來看，葉陽唯一想到的就是這個詞，「還是等到夢姐醒了再說吧，我對這個……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楊帆就像是一具活屍，從醒過來到現在一點東西也沒有吃，只是偶爾會喝上幾口水。旁邊的葉陽有些無奈，讓這種情況的楊帆去看護夢琴希根本就不可能，可是……與這樣的楊帆共處一室讓他覺得時間的流逝異常漫長，或許可以說成是一種煎熬吧。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消磨著時間，楊帆坐著不動，葉陽即使困了也不敢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睡大覺，只能在這個廣場上無所事事地作陪。時間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之中來到了第三天的傍晚。
「嗯……」
「嗯？夢姐你醒了？」
夢琴希那一聲有些虛弱的哼哼在精神頻臨崩潰的葉陽耳朵里卻像是天堂的鐘聲，在宣告著針對他的折磨終於走到了終點。
「哦……這裡是哪？……避難所？」夢琴希在葉陽的攙扶之下慢慢地坐了起來，與楊帆一樣，剛剛蘇醒的她還不能適應眼前的光線，抬起一隻手遮擋在了眼前。
「是啊，我們活下來了！」葉陽顯得有些興奮，他的心裡有數也數不清的話語積累在箱子的最底下，可是這急於與他人分享的東西卻在心裡積壓了這麼多天，他早就想要一吐為快了。
夢琴希卻顯得沒有太多的喜悅，反而將右手放到胸前平攤開來，在她的手心裡躺著一粒玻璃球大小的水晶多面體，多面體的中心包裹著一隻黑色的不停地無規則轉動的球體，這個東西……不就是崩玉么？
看到崩玉還在，夢琴希鬆了一口氣，輕輕地將崩玉放到了衣服的口袋裡。
「這是什麼？」葉陽看到夢琴希對這個玻璃球一樣的東西如此重視，心裡不免升起一些好奇，但是積壓在他心裡亟待釋放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只是隨口一問他就講這個奇怪的東西又拋在了腦後。
「夢姐，我跟你說啊，那天我跟著去找你……」葉陽的話匣子就好像是決堤的水壩，滔滔不絕，可是呢，他才只開了一個頭，夢琴希就把這股滔天的潮流給堵住了。
「劉威呢？」夢琴希轉動腦袋環視著整個房間，大廳里沒有劉威的影子，而十二件房門只有三扇門的四邊放射著白亮的光輝，那麼看來只有一個結果了，「死了？」
「啊！那個……」葉陽聽到夢琴希提劉威，趕緊揮舞著手臂對著夢琴希又打手勢又眨眼睛，然而夢琴希明明看見了葉陽的示意卻好像根本沒看見，反而自顧自地將眼神落在了楊帆的身上。
聽到劉威的名字，楊帆就彷彿是觸電了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但是在這之後，他木然地抬起頭迎著夢琴希的目光看了過去，微微點了點頭。
夢琴希早已猜到了這個結果，劉威的死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大損失，毫不誇張地說，絕對是最大的損失，因為目前劉威是他們之中最強的戰力，他的死會大大增加他們在接下來的輪迴世界里的死亡率。
但是夢琴希卻沒有表現出什麼，相反，她非常淡然，就好像劉威的死是她早已預料之中的事情。
「死了就死了吧，不然還能怎麼樣？總不能去給他陪葬吧。」
從楊帆的表現來看，「心理創傷」是第一個出現在夢琴希心裡的辭彙，而同時她也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看來……劉威的死一定與楊帆脫不了關係，而且……竟然能讓楊帆的印象如此深刻，是為了就他而死？還是……慘無人道的虐殺？
聽到夢琴希那彷彿是穿透心肺的子彈一樣的話語，楊帆騰地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揮起拳頭向著夢琴希的腦門直直落了下去。
被夢琴希堵住了話匣子以後，葉陽也只有默默地坐到了一邊，靠吞噬著從伊娃那裡兌換出來的食物來發泄著心底里的不滿。可是突然之間，一股森冷的氣息驟然在背後升騰而起，透徹骨髓的恐懼在眨眼之間覆蓋了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冷汗從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里冒出，這種感覺就像是第一次遭遇朽木白哉一樣，強大、冷酷……但是更多的卻是讓人感到恐懼的暴戾。
夢琴希不言不語，坐在地上一動也沒有動，雙眼死死地盯著楊帆那因為充血而顯得發紅的雙眼。
最終，楊帆的拳頭落在了距離夢琴希的腦瓜門只有幾厘米的地方，拳頭帶起的風壓吹動夢琴希的披散的長發，顯露出了她那清秀脫俗而又勇敢堅毅的臉龐。
「怎麼？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劉威應該是為了保護你而死的吧？我倒真希望他現在還活著，這樣就能親眼看看自己救了一個什麼樣的廢物，也能量量自己的命有多麼的賤。」
「夢姐！」連葉陽都覺得夢琴希的話說的重了，太重了，楊帆的精神本就已經崩潰，再被她這麼一刺激，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嘭——」
夢琴希的身子彷彿是斷了線的風箏，從地面上高高飛起，直直撞在大廳的牆壁上，她的一隻胳膊以奇異的角度垂在胸前，似乎是連骨頭都已經斷了。
「喲喲喲……漲姿勢了啊，連我一個沒有戰鬥力的女人你都下的了手，看來你成長了不少嘛。」夢琴希的臉頰浮現起一大片青黑的淤青，嘴角也滲出了血絲，可是她就彷彿沒有注意到一樣，毫不在乎地諷刺、數落著楊帆。
「真不錯，劉威的死的確讓你成長了許多許多，那他死的也算是值了。」
楊帆像野獸一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那粗重的呼吸讓葉陽感到一陣陣的心寒，楊帆突然爆發出來的力量嚇了他一大跳，甚至於都讓他忘記了要去扶起才剛剛蘇醒就遭受了重擊的夢琴希。
「夢姐……我能聽出你話里的意思……如果你再這麼說下去的話……我想……我是不會對你客氣的……」楊帆一邊說一邊大喘氣，短短的一句話愣是說了大半天，可見他的情緒波動有多強烈。
「嘿……」夢琴希抬起那隻完好的胳膊，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跡，揉了揉臉頰上的淤青，吃力地靠著牆壁站了起來，「我說什麼了？我是在誇他啊，能讓你成長了這麼多，劉威他是真的死得其所啊！」
「吼——！」
葉陽只覺得眼前一花，金光在眼前閃過，一股勁風吹得他都有些睜不開眼睛，而與此同時楊帆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楊帆那有如野獸般的吼聲在大廳里不停地回蕩，猛烈的音波一下下地刺激著夢琴希的耳膜，可是她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絲的慌亂和退縮。
基因鎖在吼聲發出的同時就開啟了，楊帆的動作在夢琴希的眼裡彷彿被放慢了好多倍，她看清了很多葉陽沒能夠看清的東西，比如……那一把刀尖的落點瞄準在自己胸口正中央的長柄鐮刀，以及在這柄通體黑色的鐮刀左右並排著的八把一模一樣的金色刀刃，一共九把刀，刀尖的落點都是自己的胸口。
「沒見過的斬魄刀……看起來威力不小，很好……」夢琴希心裡稍稍欣喜了一下，但是隨即注意力就被拉回了楊帆的身上，畢竟這可是攸關性命的時刻，容不得半點馬虎。
可是楊帆的刀終究沒能落在夢琴希的身上，硬生生地停在了半路上，那九把巨大的鐮刀定格在距離夢琴希還有幾米遠的位置上。這個時候，才讓人看清了這九把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中央被握在楊帆手裡的黑色刀刃是本體，而另外的八把左四右四地並列在本體兩邊，這八把只有刀刃，卻沒有刀柄，是憑空懸浮在本體旁邊的。
「楊帆！你瘋了！」
葉陽大叫著沖了上來，猛地一拳打在楊帆的右肩之上。力量之大，就連他自己都似乎聽見了骨頭裂縫的聲音從楊帆的肩胛骨上順著胳膊傳過來，而楊帆本人也在這股大力之下向前翻滾了兩圈，趴在了地上，刀也脫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嗡鳴聲。
「葉陽！」夢琴希低沉著嗓子喊了葉陽一聲，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插手。
「可是、夢姐，他……」葉陽還想爭辯，可是被夢琴希凌厲的眼神瞪過之後只得默默地站到了一邊，警惕地看著正試圖從地上爬起來的楊帆。
「你已經能夠始解了？太棒了，你的實力增長超乎了我的想象，但是與此根本不成比例的，是你的心智。」夢琴希的語氣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諷刺，而是似乎變成了師長對學生的教導，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可這種語氣僅僅只是體現在了這一句話中，緊接著夢琴希又開始了她那毒得不能再毒的毒舌。
「你知道劉威為什麼會死嗎？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是個軟蛋。」
楊帆的身體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他沒有再去看夢琴希或者葉陽，只是默默地低著頭撿起了地上的鐮刀，一言不發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鎖上了房門。
「夢姐，你說的是不是……有那麼一點太重了？」經過了這幾天的相處，葉陽猜到了在楊帆的身上肯定發生了某種極其嚴重的事情，他的精神本來就已經掛在了崩潰的懸崖邊，可是夢琴希就這麼**裸地直接把這傷疤給揭開了？這樣合適嗎？
夢琴希捂著斷掉的胳膊來到了大廳的中央，修復了自己的身體。
「有些時候，人是被推著才能夠成長的，不破不立，只有先破才能夠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