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第132章
【星網—雜談區】
「主題:前幾天在資料庫翻到一篇論文,內容有些離譜。
這是論文地址,總結一下就是作者遇到了一個集各種幻視、幻聽還有幻痛於一身的病人,最離譜的是他還有點幽閉恐懼癥狀,沒有辦法正常進入醫療艙。後來除了原始的注射和藥物治療外,這名患者的家人直接改造了生活空間,把家裡的整個房間改成了巨大的彌散式醫療艙!這得多有錢?」
「真的會有這麼慘的病人嗎???」
「所以說那個患者現在怎麼樣了?」
「不是我說,這個論文不會是編造的吧,癥狀的確像貼主說的一樣有點離譜。」
「只有我一個人的重點在錢上嗎?」
按理來說,這種學術性極其強的論文平常不會有人關注。
但誰都沒有想到,最後竟然因為那句被作者附帶一提的豪華醫療艙,而迅速在星網上傳播了開來。
原因非常簡單:
大家並不了解什麼精神類疾病,但是卻都曉得醫療艙的造價有多麼高昂。
有的星系都難擁有一台頂級醫療艙,可是那個論文中卻說,患者的家人自己改造了一個巨型得出來?
這完全不在眾人的想象之中。
看到論文後,一部分人堅信作者說了謊,而另外一部分則無比好奇這個能斥巨資修建醫療艙的人會是誰。
這個範圍並不大,半點也不誇張地說放眼整個星際,擁有如此財力的人都不過十個。
這一下可徹底點燃了眾人的八卦之心。
不過短短几個小時時間,星網上眾人便開始猜起了人來。
一開始的時候,這只是一場自娛自樂性質的八卦活動,直到那天晚上——
正討論到興頭上的眾人忽然發現,那篇論文以及他們摘錄的有關具體癥狀的描寫忽然被人刪了個一乾二淨,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首都星上。
「陛下,現在這件事情已經在星網傳開,全部刪除的話,可能反而會引起大家的好奇。」負責星網的官員一臉為難地對楚玄舟說。
楚玄舟即位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理會過星網上各種亂七八糟的言論,怎麼今天突然要清理一個無聊的八卦呢?
在這名官員看來,那條八卦完全不算什麼大事,更和皇室沒有一絲半點的關係。
……不對。
剛想到這裡,他的背後便泛起了冷意。
如果和皇室沒有關係的話,楚玄舟是不會選擇刪除的。
自己剛才該不會說錯什麼話了吧?
他恨不得現在就退回幾分鐘前,將方才那番話一句一句地撤回來。
但是楚玄舟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正處理文件的楚玄舟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他只輕輕點頭:「嗯。」
楚玄舟比任何人都清楚,突然從星網上清理掉某些信息,一定會引起民眾的恐慌,甚至於對皇室的質疑,儘管如此他還是擇將有關陸雲挽病情的一切刪除。
那一個字平淡至極,卻像是一擊重鎚,狠狠地砸向對面人的心中。
……完蛋,看來自己真的說了不該說的話。
「是…是的陛下。」
對方趕緊行了一個禮,從書房裡面退了出去。
而等他走遠之後,楚玄舟才慢慢地抬起來了頭。
實際上他並沒有像方才那位官員以為的那樣一直在專心處理公務,而是始終想著星網上的事。
楚玄舟非常清楚,現在傳遍全星網的其實就是陸雲挽的病例。
——陸雲挽的癥狀實在太過複雜,回去之後那個醫生便忍不住將它寫在了論文中。
而在後面知道自己見到的「陸閑」就是陸雲挽后,醫生著實被嚇了一跳,並第一時間和皇室取得聯繫、向陸雲挽道歉,表示自己隨時都可以將這篇論文刪除。
他想,陸雲挽一定不願意讓眾人看到自己的病歷,更別說這篇論文還會被他的學生反覆研究。
但是和他想的不一樣的是,在輾轉將消息傳到陸雲挽那裡之後,對方非但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甚至還與他就後面的內容與治療進行了溝通與交流。
這完全在那名醫生的想象之外。
同在這一天,在論文被網友無聊發到星網上后,那名醫生便再一次通過皇室與陸雲挽取得了聯繫。
——雖然大家並不知道論文所寫的對象就是陸雲挽,但是這件事被反覆提及,不就是在戳他的傷疤嗎?!
於情於理,自己都必須與陸雲挽道歉,並詢問他處理方式。
不過和上次一樣,收到消息之後,陸雲挽那邊沒有任何一點特殊的反應。
「這個論文並沒有任何杜撰,」蒼芮星上,陸雲挽的心情並沒有太大起伏,甚至他還有些疑惑地問那位醫生,「我為什麼要在意這件事?」
「可是……」
可是這真的不會讓你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嗎?
作為醫生,他知道陸雲挽那段時間過的究竟有多麼痛苦。
而在論文流傳出去之後,許多人竟開始質疑起了它的真假,這無異於是在質疑陸雲挽曾經經歷過的痛苦與掙扎。
看到對方一臉糾結,通訊另外一邊的陸雲挽反倒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好介意的。」
此時此刻醫生眼裡分明寫著三個大字:不相信。
實際上陸雲挽也有些無奈,對他來說過去的事情早已經遠去。
今天看到論文被人重新提起,陸雲挽除了驚訝以外,也沒有多少其他感情。
而見陸雲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醫生也猶豫著結束了通訊。
一開始的時候,陸雲挽並沒有多關注這件事,但是經過醫生的「提醒」他也忍不住點開星網看了一下。
……接下來親眼陸雲挽便見證了病例被刪得一乾二淨的後半段過程。
不用猜就知道,這絕絕對對是楚玄舟乾的。
好巧不巧的是,醫生的模樣剛剛消失在陸雲挽的眼前,楚玄舟便和他接通了通訊。
熟悉的全息投影出現在陸雲挽的身邊。
在兩人目光相對的那一刻,身穿藍色正裝的人魚頓了一下,他立刻擠出一抹微笑與平常沒有任何兩樣的朝陸雲挽看去。
但他眼底的悲傷和不悅卻無法隱藏。
楚玄舟知道,這一切都被陸雲挽看到了眼裡。
稍稍沉默了一會,全息投影中的楚玄舟就走了過來,他伸出手想要擁抱陸雲挽,后又因為遠隔千里而無奈地放下了手。
「陛下完全可以不去理會星網上那些無聊的事,」陸雲挽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低聲說,「他們討論幾天就會忘記這件事,但是刪除信息卻會對皇室的公信力造成很大影響。」
「我知道,」暗色的眼瞳向陸雲挽的身上落去,楚玄舟的語氣溫柔,並且理直氣壯,「但我不想他們看到這些東西。」
楚玄舟的話或許有些任性,但他更加任性的話卻還藏著沒有說出——在他的心裡,陸雲挽的每一面都是屬於自己的,哪怕是名叫「痛苦」的那一面。
陸雲挽笑了一下。
「他們又不知道是我。」他隨口說。
陸雲挽沒有看到,通訊另外一邊的楚玄舟在聽到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垂眸、表情一頓。
楚玄舟知道陸雲挽並不在意這些。
但是他在意……甚至於他還想讓其他人同樣在意。
這種念頭在一瞬間壓過了將陸雲挽的痛苦私藏的慾望。
「是的……」楚玄舟輕聲說,「他們不知道那是你的病例。」他越說聲音越小,到了最後宛如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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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斷通訊的陸雲挽並不知道,就在剛剛楚玄舟的心中生出了另一個念頭,接下來他便將這個念頭化為了實際。
因為大規模的刪帖,星網上有關於那個病例的討論愈發激烈。
在刪帖之前,網友們已經將病例的主人公定位在了帝國上層的貴族身上。
而討論的消失則再一次給他們指明方向。
——星際上有哪個人幾年前擁有如此財力,並且現在還可以控制帝國輿論?
「……實不相瞞,我剛才還在想病例可能屬於哪個貴族,但是現在我覺得它說不定屬於皇室。」
「皇室?可是皇室現在還有幾個人啊。」
「皇室的實權人物要不是在戰爭中叛逃,要不然就是被陛下壓制,誰還能這麼大規模的刪除討論。」
「咳咳咳……有沒有可能,就是最尊貴的那一位?」
「?!」
原本正在激烈討論的評論區出現這句話后,整個頁面都停滯了。
而還沒等人小心翼翼地去反駁對方的設想,便有一個賬號突然出現說:「你沒猜錯,根據小道消息,這件事的確和最尊貴的那兩個人有關係。」
儘管這只是一條匿名評論,但是無論匿不匿名,在這裡發表的一切言論都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沒有人敢隨便亂說。
故而他消失之後,星網徹底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等等等等,最尊貴的兩個人?!所以是陸雲挽陛下還是楚玄舟陛下?」
「這個不是很好猜嗎……」
「陸雲挽陛下之前消失了一年多時間,並且一直都有身體不好的傳聞。」
楚玄舟雖然刪光了星網上具體關於陸雲挽病情的描述,但是事情過去還沒有幾分鐘,那一句句的話依舊刻在所有人的心上。
當他們覺得離譜的病情描述落在陸雲挽身上時,所有人的心情都在瞬間變得無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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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並不是沒有人疑惑陸雲挽消失的那一段時間究竟在做什麼,甚至於網上還有許多關於那段時間的離譜猜測。
——大多是在質疑陸雲挽的責任心的。
最後雖被大部分人反駁,可這種說法依舊沒有完全消失。
直到現在,他們終於知道陸雲挽在消失的那段時間裡,除了以「陸閑」的身份完成一個又一個難以想象的實驗以外,同時還經歷了什麼。
無法忽視的幻聽與幻視,還有如附骨之疽般伴隨著他的痛苦。
甚至於因為幽閉恐懼症的存在,他沒有辦法進入密閉空間接受治療。
論文上一個個白紙黑字,現在全部化為尖刀利刃,向所有人的心中扎去。
作為統治者,楚玄舟完全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在意民眾的聲音。
但是今天,在結束和陸雲挽的通訊之後,楚玄舟竟然破天荒地打開了光腦,耐心看起了眾人的回復。
「所以說陸雲挽陛下竟然病得那麼嚴重?!」
「天吶……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此時此刻,星網上有人正在發問,而同時還有人在一一羅列著陸雲挽這些年的經歷。
這都是從前的攝政王不願對外表露的。
陸雲挽曾經以為自己必輸無疑,他還覺得眾人只在意結果,不會在意過程與背後的艱辛,所以他寧願將這一切都藏起來,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狼狽。
可是楚玄舟卻不想這樣。
他看不慣那群人心安理得並且毫無心理負擔地享受著陸雲挽用生命奪來的一切,於是終於借著今天這個機會將一切撕扯開來。
不再是攝政王的陸雲挽現在主要負責帝國的科學發展,還有軍事領域,工作輕鬆了很多。
今天他在書房裡待了沒多久便走了出來。
陸雲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剛一出門便直直的對上了陸新唯通紅的眼睛。
——少年剛才輪班來到這裡,還沒有來得及整理自己的情緒。
卧槽,這是怎麼了?
在與陸雲挽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陸新唯立刻將視線移開。
後來沒有再關注星網的陸雲挽下意識以為陸新唯這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你怎麼了?」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朝陸新唯問道。
「沒…沒什麼……」濃濃的鼻音還有沉重的呼吸,將少年心中的悲傷完全泄露。
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是其他工作人員,看到他這個樣子陸雲挽也會好奇一下,更別說是陸新唯——他到底長著和陸斯容一模一樣的臉。
陸雲挽沒有說話,他只是緩緩將眼眸移到少年的身上。
人類的目光無比溫柔,黑沉的眼瞳就像一汪深潭。
陸雲挽明明什麼也沒有說,可被他這麼一看,陸新唯的心理防線便立刻坍塌。
「您……」陸新唯一邊艱難地調整呼吸一邊說,「抱歉陛下,我剛才在星網上看了一些內容,還沒有緩過神來。」
他故意說得非常模糊,並沒有告訴陸雲挽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
陸新唯想:如果陸雲挽並不知道網上發生的事情的話,自己就立刻換個話題,將這一篇翻過去。
但回答他的卻是陸雲挽的輕笑。
「這個嗎,」陸雲挽一邊與陸新唯一同向前走去,一邊輕聲說,「不用太在意,過段時間他們就會忘記這件事。」
「不!」沒想到聽了陸雲挽雲淡風輕的回答之後,陸新唯竟然激動了起來,「他們不應該忘記這件事情,也絕對不會忘記這件事!」
「……他們應該記住您有多麼偉大。」
聽到這裡陸雲挽再一次停下了腳步,他轉身向陸新唯看去。
但是和剛才不一樣,這一次陸雲挽的臉上並沒有几絲笑意,反倒是稍有些嚴肅。
他輕輕搖了搖頭,略顯嚴肅地說:「陸新唯,付出並不是一件偉大的事,痛苦也沒有任何值得歌頌的地方。」
陸雲挽的語氣淡淡的,可是他垂在身側的手卻緩緩地攥了起來。
此時此刻陸雲挽是在給陸新唯說這番話,也是在給自己說:「……我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將痛苦視作自己必須經歷的懲罰。你知道的,我曾經做錯很多事。」
「您沒有!」作為陸雲挽的狂熱粉絲,陸新唯自然第一時間反駁。
陸雲挽笑著說:「後來我意識到,如果做錯了一件事,那就去改變它,痛苦並不是什麼懲罰,而只是逃避的一個選項。」
「至於懲罰,將它交給未來。」
說完這句話之後,陸雲挽便重新邁步離開了這裡。
望著他的背影,陸新唯頓了一下才慌忙趕了上去。
走廊里再一次安靜了起來,但是陸雲挽的話卻反反覆復在他腦海之中重播著。
久久不能散去。
除了民眾的自發討論以外,楚玄舟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火上澆油。
在幾個月之前,曾經的人類起義軍終於正式加入了帝國聯合軍團,成了其中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而他們的直屬領導,正是曾經的衍微軍團上將季昕淮。
「陛下,請問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季昕淮向楚玄舟行了一個軍禮,略微好奇地問道。
星際已經和平了很長一段時間,而昨天各個軍團剛才聚集在一起開了一場會,他完全想不來楚玄舟現在叫自己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季昕淮話音落下半晌,坐在書桌另外一邊的楚玄舟的始終沒有抬起頭。
房間裡面的沉默讓他變得不安起來。
季昕淮手心也隨之滲出了冷汗。
楚玄舟的書房安靜至極,隔音裝置將周圍的一切雜訊都擋在了房間外。
此時此刻,季昕淮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就在寂靜與恐慌即將他吞噬的那一刻,書桌另外一邊的楚玄舟總算再一次開口:「GR—V模擬機甲,還記得嗎?」
……這是什麼東西。
聽到楚玄舟突然說這個詞,季昕淮的腦子一時間竟然沒有轉過來。
季昕淮此時的反應完全在楚玄舟的意料之中。
他還沒有抬眸,就看到了對方因緊張而顫抖著的雙手。
見此情形,楚玄舟總算抬緩緩向對方看去。
「忘記了嗎?你曾在地下黑市裡狠狠地輸過一次,輸給了一個人類。」
季昕淮:「……」
「輸」這個字立刻喚醒了季昕淮的記憶。
他不像陸雲挽,這一生也曾失敗過許多許多次。
但那都是在進入軍部之後的事了。
在地下黑市的失敗,季昕淮只記得那一回。
季昕淮的思緒還沒有清晰起來,就聽坐在桌子對面的楚玄舟突然加快了語速對他說:「那個時候雲挽就告訴我,你是人類起義的一員,同樣還知道你的同伴們的身份。可是他並沒有殺了你們……如果他想的話,隨時都可以那麼做。」
季昕淮手腳瞬間變得冰涼冰涼。
而楚玄舟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他壓低了聲音說:「他早就知道這些,而他留著你們……目的其實也很簡單。」
「他希望你們——人類起義軍,能夠代表所有人類殺死他。」
這還不算結束。
楚玄舟突然笑了一下:「看到今天星網上面的內容了嗎?」
季昕淮腦海中大聲喊叫著想要楚玄舟停下來,但他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點了點頭催促楚玄舟繼續往下說。
「你知道有一段時間雲挽不能駕駛機甲嗎?」
季昕淮當然知道,他再次沉重地點頭。
此時此刻季昕淮面色蒼白,不知從哪裡來的恐懼感如海水一般地向他身上拍。
而楚玄舟卻在這個時候笑了起來。
他如同分享什麼秘密似的壓低了聲音,儘管這樣每一個字每一個細微的停頓還是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季昕淮的耳朵里。
楚玄舟說:「多虧了人類起義軍啊。」
他並沒有賣關子,目光向著遠方落去,如講故事一般得將當初的事說了出來。
——有關人類起義軍的圍困,還有陸雲挽一次又一次放過他們,以及他的老師是怎樣犧牲的故事。
這些全都是季昕淮之前並不知道的。
人類起義軍里的每一個人,都曾經將自己所受的痛苦歸咎於身為攝政王的陸雲挽。
在他們眼中陸雲挽是一個叛徒,更是一切罪惡的來源。
可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們才忽然發現身為人類的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陸雲挽早就已經一個也不落下的品嘗過一次。
甚至於他差一點為了改變這一切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季昕淮最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駐地的。
楚玄舟臨時將他叫到書房去的事驚動了不少人,季昕淮剛一回到駐地所有人便圍了上來:「怎麼了季昕淮上將?」
「陛下說什麼了?」
面對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直以來以人類起義軍統領自居的季昕淮忽然覺得世界都變得無比荒謬。
他嘗試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陸雲挽他……
他付出的遠比自己想象得多……
季昕淮的大腦亂成了一團。
「季昕淮上將?!」
直到被周圍人震驚的聲音叫醒,季昕淮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是在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他無比艱難地笑了一下,開口以沙啞的聲音重複起了楚玄舟所講的那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