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原著向IF線（11）

第145章

研究人員到底經驗豐富，並且擁有一定職業素養，他的心理活動無比精彩，但同時手下的操作也半點沒有落下。

他在光腦上快速輸入指令，醫療艙艙門隨之打開。

這個時候陸雲挽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重傷之下，他胸膛的起伏都微弱了起來。

身為一名軍人，楚玄舟早就在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中見慣了鮮血與死亡。

他向來漠視這一切。

可沒想到，當這一切發生在陸雲挽身上時，楚玄舟卻無比的恐慌。

少年忍不住皺眉，「快一點。」他一反常態地催促著。

「好好好！」研究人員立刻點頭。、

兩人雖然一直都不在一個頻道上，但是對研究人員來說，當他將陸雲挽的身份定位為「楚玄舟的愛人」之後，對方的焦急與不耐煩，立刻順理成章了起來。

一想到那個人類的身份，研究人員立刻神經緊繃。

醫療艙的艙門又一次合上，它開始按照指令，全方位替陸雲挽檢查身體。

菲利克斯星地下醫療機構的設備無比先進，它是幾年前通過特殊途徑搞來的，堪比帝國官方研究機構。

陸雲挽之前也曾做過身體檢查，但是擔心身份暴露，或是為了避免麻煩，他一般都是通過遠程途徑或是使用普通醫療艙，接受常規體檢。

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樣。

暗藍色的光落在陸雲挽的身上，將人類襯得格外冷清。

時間一分又一秒地過去，光腦顯示體檢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五。

一直站在光腦前的研究人員忍不住偷偷計算了一下時間……半個小時過去了。

往常體檢的時候，研究人員都不會在這裡等待太久。

確定實驗數據沒有輸入錯誤后，他便會隨便找個地方休息。

但今天見楚玄舟一直守在醫療艙邊，那研究人員也不好去其他地方，他只能跟人魚一起呆立在這兒。

和明顯不安的研究人員不一樣，楚玄舟這半個小時一直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醫療艙，動都沒有多動一下，就像是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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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楚玄舟你要不要休息一會？體檢還有十分鐘就結束了，不用那麼緊張。」研究人員看著他都累，糾結半天之後，終於嘗試著問了出來。

楚玄舟沒有說話，甚至視線都沒有任何移動一絲一毫。

那這個時候那個研究人員才發現，楚玄舟的雙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緊緊地攥在了一起，它不小心將主人的緊張泄露。

……看來楚玄舟和那個人類的確很恩愛。

研究人員忍不住想到，同時忍不住猜測起了對方的身份。

心裡有了事轉移注意力，時間也就變得格外快。

還沒等研究人員想出個所以然來，他耳邊就傳來了光腦的聲音：「檢查結束。」

一邊的楚玄舟長舒一口氣，忍不住向前走了半步。

醫療艙艙門也在這個時候打開。

原本懸在半空的人類緩緩落下，還不等研究人員提醒，楚玄舟立刻快步上前將他輕輕地再次擁入了懷中。

他動作小心翼翼。

醫療艙裡面的溫度並不高，半個多小時下來，原本就因失血過多而體溫降低的陸雲挽皮膚摸上去越發冰冷。

隔著薄薄的一層軍服，就連身為人魚的楚玄舟都不由一驚。

他想都沒想，直接將暗藍色的軍服外套脫下輕輕地蓋在了陸雲挽的身上。

人類的身體藏在了暗色的軍服、白色的面具下，只留一點蒼白的下巴，看上去格外脆弱。

研究人員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並默默地屏住了呼吸。

可還沒有等他再次在內心深處感嘆這個人類的好相貌，原本還算輕鬆的研究人員突然嚴肅了起來。

他皺眉向著眼前的光屏看去，接著微微的張大了嘴。

標準大小的光屏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文字，無一例外的是，每一行文字後面都帶著一個鮮紅色的感嘆號。

這是人類身體數據異常的提醒。

「……這，這怎麼可能？！」

從業這麼多年來，研究人員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離譜的體檢報告，他下意識地驚呼一聲，並本能地以為是光腦出現了錯誤。

聽到對方的聲音，原本將視線落在陸雲挽身上的楚玄舟也抬起頭向著光屏看去。

就像星際大部分人一樣，楚玄舟並沒有什麼醫學知識，但他至少能夠看得懂每行數據後面跟著的那個鮮紅色的感嘆號。

「他怎麼了？」少年的呼吸立刻急促了起來。

只見研究人員一邊輕輕搖頭，一邊飛快地在光腦上輸入著指令檢查數據。

「你先不要著急，我感覺這個數據有點問題……」在菲利克斯星地下黑市工作了這麼多年，見過各種各樣大場面的研究人員都不由慌張了起來，他的語氣明顯發生了變化，「實在不行我再檢查一遍。」

「什麼問題？」

「呃……」研究人員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體檢出來的數據太差了，我懷疑光腦出現了錯誤。」

「不用了。」楚玄舟再次開口。

那個研究人員愣了一下，然後有些遲鈍地問他：「為什麼不用？」

或許只有楚玄舟和陷入昏迷的陸雲挽知道，在說出下一段話之前，少年忍不住緩緩用力握緊了對方的肩。

「他……他的身體狀況的確很差。」

楚玄舟這句話說得非常艱難。

他的確並不知道陸雲挽的身體究竟是什麼情況，但是剛才在那顆行星上看到的一切，卻逼著楚玄舟承認這個事實。

陸雲挽的身體狀況和體檢數據已經差到了可怕的地步。

「啊……」研究人員吃了一驚。

既然這個人類的愛人楚玄舟都這麼說，那麼實驗數據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他默默地向後退了半步，將光屏完全露了出來。

研究人員停頓了一下說：「這個人類身上幾乎哪哪都是問題。」

說完這句話后，還忍不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他一點點冷靜下來，然後調整語氣，稍顯嚴肅的補充：「他的臟器受損非常嚴重，這可能是吸入有毒氣體造成的。呃…還有就是精神狀態上也有問題，大概被幻覺困擾了很久……」

話說到最後，研究人員竟然小心翼翼起來。

儘管楚玄舟確認這個人類的身體狀況的確非常糟糕，但是眼前超越他經驗和理論學習限制的體檢報告，還是讓研究人員心裡打起了鼓來。

他害怕自己一不留神說錯什麼。

說完剛才那句話后，對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瞄了一下楚玄舟。

看到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研究人員才繼續說：「包括幻聽、幻視，可能還有幻痛。」

「好。」楚玄舟這個字說得無比艱難，聲音也突然變得沙啞。

「不過幻覺關係到大腦，情況還是比較複雜的，」想了想研究人員又立刻補充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應該去專門機構詳細檢查一下。」他這句話說得非常誠懇。

雖然這個研究人員並不知道眼前的人類就是大名鼎鼎的攝政王，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看到陸雲挽的體檢報告之後，他忍不住去想……這個漂亮的人類究竟經歷了什麼？接著竟也同情起了對方。

楚玄舟不再多說什麼……亦或者說嗓子里忽然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樣，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到了最後，楚玄舟只得艱難地點了點頭。

少年忽然迷茫了起來。

對於軍部甚至全帝國全星際的人來說，楚玄舟是年輕的戰神，他似乎無所不能。

但是只有楚玄舟自己，或者說只有他與陸雲挽才清楚……在少年過往的生命里「生存」就是唯一的主題。

從某種角度看，楚玄舟的生活也算「簡單」。

他從來沒有應對過這麼複雜的問題。

……陸雲挽的身體狀況的確糟透了。

所以呢？

所以這到底關自己什麼事？而自己又應該怎麼做才好？

少年無比迷茫。

菲利克斯星醫療機構的研究人員不知道楚玄舟究竟在想什麼，他只知道在看完懷裡那個人類的體檢報告之後，少年就抱著對方站在這裡一動也不動，看上去非常悲傷。

就在研究人員糾結著要不要提醒楚玄舟，讓他將陸雲挽放下來休息休息的時候，光腦竟然又一次響了起來。

這又是什麼情況？

研究人員和楚玄舟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光屏上。

只見體檢報告后，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一行數據。

楚玄舟立刻閱讀起來，然而這上面密密麻麻寫的全是專業術語，沒有接受過相關知識培訓的他並不明白這上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少年不用自主焦躁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他問那個研究人員。

對方先是一股涼氣，停頓了好一會之後才小心翼翼地說：「這個，這個數據是光腦根據剛才的體檢結果新……呃，分析出來的。」

因為緊張，研究人員說句話來都不由打起了絆子。

楚玄舟隨之緩緩調整呼吸。

背對著那個研究人員的他不知道，現在對方臉上露出了多麼驚恐的表情。

……這怎麼可能！

研究人員完全被這行數據嚇到。

如果沒有楚玄舟剛才肯定的答覆的話，他一定會肯定是菲利克斯星的光腦出現了問題。

不然怎麼可能有這麼離譜的提示出現！

可是楚玄舟卻說，對方的身體真的糟糕到了那個程度。

研究人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將自己分析出的一切說了出來：「我剛才說的那些幻痛癥狀應該是真的。您懷裡的那個人類……為了抵抗患痛，一直在服用藥物。並且已經對藥物產生了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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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多疼才能對「麻藥」產生依賴？

就連研究人員都有些無法想象。

他說話的語調高高揚起，每一個字里都寫滿了不可思議。

楚玄舟的心臟隨之一震。

已經說到了這裡，研究人員也不再顧及其他，索性說得更加直白了一點。

「……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是葯三分毒。這個人類吃的葯不只是有三分毒，」對方咬了咬牙說，「如果再這麼下去的話，他的身體遲早有一天會徹底崩潰。」

研究人員用詞比較委婉，但無論是他自己還是楚玄舟都明白，這一句「徹底崩潰」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重傷，是死亡。

……可他還那麼的年輕。

聽到這裡之後，剛才還在糾結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思緒雜亂無章的楚玄舟，大腦立刻清晰了起來。

不管陸雲挽的身體究竟是怎樣變成現在這種地步的，也不管他是為什麼超量服用藥品。

現在最重要的，都是讓他戒掉這葯！

楚玄舟努力不去想，然而研究人員的話卻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大腦之中回蕩著。

「他的身體遲早有一天會徹底崩潰。」

……如果陸雲挽死了。

如果他死了？

楚玄舟的心臟一陣一陣地抽痛。

他發現單單是這個假設，便令自己恐懼。

甚至於鼻酸……

他絕對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楚玄舟終於將視線緩緩從光屏落下，向自己懷裡的人類看去。

沉睡之中的陸雲挽看上去格外平靜，沒有了慣有的微笑作為偽裝，因痛苦而微微抿起的淺色嘴唇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靜美、脆弱。

雖然還是一模一樣的五官，但是眼前的他已經再無法讓人聯想到那個權傾星際的攝政王。

楚玄舟終於明白，自己心底那個情緒叫做悲傷。

而除了悲傷的情緒以外，同時在楚玄舟心中升起的，還有強烈的好奇——

他不再像從前一樣只好奇陸雲挽為什麼會選擇將自己從蒼芮星放走。

他更好奇陸雲挽那個名為「攝政王」的光鮮外表下究竟隱藏了什麼？

……他過去經歷了什麼，他是否有恐懼的東西，他是否也曾因為什麼事而悲傷。

而他的身體，又是因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不能死。」楚玄舟就像著了魔似的，在陸雲挽的耳邊輕聲說。

說話間他慢慢地眯起了眼，恐懼、迷戀與悲傷，種種複雜的情緒一起出現在那雙暗紫色的眼底。

「絕對不能死。」

少年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句話，就像詛咒一樣在陸雲挽的耳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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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這樣的情景，就連一邊的研究人員也忍不住默默地向後退了半步。

對方後退產生的腳步聲，終於將楚玄舟驚醒。

他猛地抬頭向著聲音發出的位置看去，眼裡忽然閃過一絲殺意。

「啊！」研究人員忍不住驚呼一聲，他被楚玄舟的目光嚇到，然後不由自主地擺手反覆說，「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故意打擾你們的，」研究員一邊說一邊向桌子後退去，「你，你可以隨時離開這裡！我就沒有看到你，今天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雖然楚玄舟並沒有說什麼，但被對方身上氣勢所嚇倒的他立刻以為對方是要殺人滅口了——雖然他理智上也覺得對方沒有理由這樣做。

但是與研究人員的猜想不同，楚玄舟並沒有殺他，甚至沒有開口威脅。

和面對陸雲挽時的狀態不一樣，將視線落在這個研究人員身上后，楚玄舟方才出走的理智一點一點地回歸了。

他緩緩朝對方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像平常表現出來的一般溫和地說：「當然不會，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研究人員還在緊張。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和剛才完全不一樣，可是研究人員不但沒有因為楚玄舟的溫柔而放鬆下來，反倒是因為這個反差而愈發緊張。

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楚玄舟終於抱著陸雲挽緩步向一邊的白色沙發走去。

在輕輕將對方放在沙發上，並用心以軍服外套蓋好他的身體之後，楚玄舟這才抬頭看著那個研究人員說：「替我治好他，先戒掉這個藥物。」

「這也……」這也太難了吧！

哪怕他是菲利克斯星上最有名的研究人員，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棘手的問題，甚至連陸雲挽這樣的體檢報告，他都是頭一次見。

那研究人員下意識就想拒絕。

但是在楚玄舟的注視下，他卻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好的，我一定會儘力。」研究人員的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

說這句話后他再次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扯了個理由說：「你們，你們先在這裡休息……我，我要去看，看一下藥物！」

說完這句話之後，還沒有等到楚玄舟回答，研究人員便跌跌撞撞地從醫療艙裡面走了出去。

楚玄舟也並沒有攔他。

等研究人員離開之後，楚玄舟稍稍猶豫了一下，終於抬起手慢慢的取掉了陸雲挽臉上的面具。

人類蒼白的面孔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楚玄舟的呼吸一窒。

少年沒有發現，此時他看向陸雲挽的目光寫滿了痴迷與眷戀。

過了幾秒后，楚玄舟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向陸雲挽的臉頰觸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碰到陸雲挽皮膚的那一刻，安靜躺在沙發上的人類突然睜開了眼。

陸雲挽的眼中失去了慣有的神采，他看上去虛弱、迷茫，卻又不得不提起一萬分的精神，對楚玄舟保持警惕。

「咳咳……你要做什麼？」開口才發現，陸雲挽的聲音無比沙啞。

按理來說陸雲挽的身體怎麼樣跟楚玄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一想到對方糟糕的體檢報告，還有超量服藥的歷史，楚玄舟的心中就沒來由地生出一陣怒意……他不再賣關子：

少年看著陸雲挽冷冷地笑了一下，他沒有猶豫，直接用拇指蹭起了陸雲挽的臉頰。

沙發上的人類想要躲避，但渾身無力的他一動也不能動。

楚玄舟發現……自己無比喜歡這種將陸雲挽困在手心，讓他一動也不能動的感覺。

少年輕輕地笑了一下，一點一點向陸雲挽靠近。

兩人之間再一次突破安全距離。

這種感覺令陸雲挽無比彆扭。

而楚玄舟則在靠近之後輕聲說：「……超量服用止痛藥物，我說得沒有錯吧？」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陸雲挽的目光明顯一震。

心底的秘密竟然這樣就被少年隨口說了出來，陸雲挽不由恐慌，甚至於震驚。

「你……」你怎麼知道？

剛說完第一個字，陸雲挽就沉默了下來……楚玄舟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

他立刻調整狀態，冷冷地向少年看去。

陸雲挽還在病中，狀態糟糕的嚇人。

但是屬於攝政王的強大氣場，還是瞬間向楚玄舟襲去。

「所以呢？」陸雲挽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這和殿下有什麼關係？」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被少年身上的氣勢所壓倒，話音落下之後，陸雲挽還輕輕抬手繞弄了一下對方銀白的長發。

他像是完全也不在意自己的狀態。

甚至於陸雲挽還略微挑釁地說：「殿下要把這件事公之於眾嗎？我沒有意見。」

然而接下來，楚玄舟的反應卻完全在陸雲挽意料之外。

眼前的人突然笑了一下，他將陸雲挽那隻不安分的手緊緊握住。

然後再次靠近，盯著陸雲挽，幾乎是貼在對方的耳垂上說：「陸雲挽，你應該知道星網上都是怎麼說你的吧？」

星網？

……陸雲挽不由皺眉，他並不知道楚玄舟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提與身體不相干的問題。

少年沒有給對方思考的時間。

他壓低了聲音，笑了一下說「「比人魚還要人魚」……我之前還不相信，但是現在看，你果然和他們說的一樣。依賴藥物，這不就是你唾棄的那群人魚貴族們最擅長的事嗎？」

楚玄舟的話狠狠刺向陸雲挽的心臟。

躺在沙發上的人類不由睜大了眼睛。

他知道，楚玄舟這是在故意刺激自己。

但不得不說，眼前的少年似乎真的非常了解陸雲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