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相思
第一百一十九章相思
謝慎禮心念一轉,立馬明白這些是顧馨之的手筆。
他常年出遠門,許遠山等人早就習慣他的精簡利落,基本只會給他備些許衣物、乾糧、雨具。這回是要去任職,留的時間長些,他就讓許遠山多帶些書。即便他要帶上幕僚們,也不過是三五輛車的事,而現在,這一長溜的車馬……
不說青梧跟長松,連跟在他邊上的許遠山亦是一臉心虛。
謝慎禮迴轉身,聲音無奈:「夫人這是準備了多少東西?」
顧馨之沒覺察不對,以為他在擔心,安撫他:「放心,足夠你們這群人吃上好長時間了,就算半道在什麼荒山野嶺迷路了也不怕,不用省著,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
謝慎禮:「……全是食物?」
顧馨之嗔道:「你傻了嗎?怎麼可能全是吃的,還有穿的用的啊,開春化凍,估計你們路上要遇雨,還有蓑衣、雨具什麼的呢。」
食物、雨具,估計還有衣物。謝慎禮估摸了下,又問:「還塞了什麼?怎麼如此之多?」
顧馨之終於明白他的意思,眨眨眼,掰著手指開始數:「吃的這塊呢,有米有面,有臘肉、臘腸、鹽焗雞、干香菇、菜乾、酸菜、調料……對了,我讓人包了點餃子,這個不經放,你們先緊著吃。」
幕僚、伺從等紛紛上車上馬。
顧馨之:「知道了。」
謝慎禮:「……??」多少??幾車被褥??
謝慎禮韁繩一甩:「出發。」
謝慎禮頓了下,深眸定定地看著面前嬌小的、叨叨不停的夫人,臉上神情雖無奈,卻是外人難見的溫柔。
「當然,不光是你的,還有先生們的。」
顧馨之:「……」她嘟囔了句,「真要去啊?」
「你自己出去說說,你看會有幾個人信?」
謝慎禮朝許氏拱手:「這段時間勞煩岳母了。」
謝慎禮最後看了眼顧馨之,退後,轉身——
為避嫌站在遠些的張先生等人自然也聽到了,忙不迭朝這邊拱了拱手。
顧馨之連忙笑著朝他們回了半禮,直起身體后又推了把跟前的謝慎禮:「好了,別這麼墨跡,東西都備好了,現在拆卸多麻煩,再說,東西齊全,去到地兒你就知道省心了。」
他深深地盯著顧馨之,低聲道:「那我走了……我在鋮州等你。」
謝慎禮回神,頗為無奈地提醒:「夫人,為夫此行最長只需十數天,短則十天。」換言之,她備的太多了。
謝慎禮:「……」這食材豐富的,跟在家裡有何區別?
車馬行動,在石板路上帶出軲轆骨碌之聲。騎著高大黑馬的謝慎禮,很快消失在街角。
謝慎禮:「……」
顧馨之不解,一邊往前走一邊轉頭看她:「什麼?」
謝慎禮眸色轉深,多年規矩,終是讓他忍下將其擁入懷中的意圖。
謝慎禮回神,暗嘆了口氣,妥協道:「夫人說的是。」
顧馨之:「又不是一輩子都在懷孕。」
許氏:「也有幾回是去駐守的。」她嘆氣,「聚少離多,讓他特別內疚,每回回來都恨不得把我捧著,什麼事都不讓我干。」
顧馨之接著數:「雨具、蓑衣不說,每輛車我都讓人裹了油布,還有生薑,若是淋了雨,記得煮點薑湯暖暖身體,荒郊野外著涼了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有幾車被褥,全都是新的,冷了記得翻出來用。」
顧馨之不想她憶及過去心情不好,遂介面:「娘你是勸我別去鋮州嗎?不過,我不去的話,老謝估計不會把我捧著,他估計會揍我。」
顧馨之:「誰說的,分明是他一直欺負我。」
顧馨之:「……那不一樣,爹那是上戰場。」
「還有你常用的筆墨紙硯,常喝的茶……」
顧馨之:「我還備了點小禮品,我也不知道鋮州那邊有多少人,就往多了備,你去到那邊,記得先給下屬、同僚們送點見面禮。」
許氏溫聲:「放心去吧。」
謝慎禮莞爾,抬手撫了撫她鬢角:「乖,我們說好的……權當是過來陪我。」
顧馨之頓時笑開顏。
顧馨之:「什麼十天!我打聽過了,十天那都趕上急行軍了。你身體倍兒棒,先生們可不是你曾經的兵。你們又不是急行軍,做什麼這麼著急?再說,這些也不全是路上用的,到了地兒你們還得吃用呀……哎,你別管了,許叔會給你收拾妥當的。」
謝慎禮仍舊不太樂意。
許氏伸手過來,低聲道:「別多想,再過倆月你們就能團聚了。」
披風揚起,躍身上馬。
許氏:「阿禮都被你吃的死死的,你少欺負他就算了,還揍你。」
顧馨之輕推他一下:「聽到沒有呀?」
謝慎禮頓住。她連這些都備了?
許氏:「……」滿懷傷感頓時消散,她忍不住笑罵,「少貧嘴,阿禮怎麼可能揍你?你還懷著身孕呢。」
顧馨之收回視線,準備進去。
許氏仔細觀察她神色,沒發現端倪,微鬆口氣,接著自嘲:「你比我淡定,當年你爹出門的時候,我回回都得哭幾天。」
「那是他們不知道老謝的真面目。」
「是是是,就你知道……」
謝慎禮一走,府里頓時清靜了許多。
謝慎禮這人,不愛說話,平時壓根沒啥存在感。
平日一起吃飯,大都是顧馨之說,他耐心聽著,偶爾應上兩句。年前他們將許氏接了過來后,顧馨之怕許氏心裡有壓力,更是傾向於多與許氏說話。
除卻吃飯,白日里他倆都各忙各的,一個在前院,一個在正院,交集其實挺少的。
但晚膳后,謝慎禮若是不忙,大都會跟她一起窩在暖閣,或看書,或習字。只是他性子靜,面上也少有情緒波動,平日壓根不覺有啥存在感。
這日,顧馨之沐浴更衣后,抱著個湯婆子窩在暖閣里看書。
今日看的,是從謝慎禮書房裡摸出來的遊記。筆者特別喜歡看熱鬧,連吵架都要圍觀一二,還要將其寫進遊記里,給遊記平添幾分市井意趣。換句話說,特有生活氣息。
顧馨之看的津津有味。
伺候的水菱給她換了杯溫茶,然後搬了張墩椅過來,坐在邊上做些簡單不費眼的針線活。
屋裡很是安靜,顧馨之捻動紙張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又翻了幾頁,看到某段極逗的文字,顧馨之「噗嗤」笑出聲,當即伸手往邊上拍:「看,這裡笑——」手卻拍了個空。
水菱聞聲,忙不迭放下針線:「夫人,什麼事?」
顧馨之頓了頓,收回手,若無其事般道:「沒事。」
水菱不明所以:「夫人不是讓我看什麼嗎?」
顧馨之擺擺手:「沒有,你聽錯了,忙去吧。」說著,低下頭,做翻書狀。
水菱見她看書,沒再吱聲,再次忙活起來。
低著頭的顧馨之卻撇了撇嘴。
她想她家老謝了。
書也不看了,收拾收拾,歇了。
天冷,白露早早就給暖了湯婆子。顧馨之鑽進被窩,整個人都是暖烘烘的。
她壓著被沿,朝收拾的白露幾人道:「每天都收拾,亂不到哪兒去,趕緊去歇著吧。」
白露:「誒,順手的功夫,明兒香芹她們省事些。」
顧馨之:「夏至不在,你們幾個倒班是不是不好倒?反正白天我都跟娘一塊兒呆著,你們到時多歇歇,不用盡顧著我。」
白露笑:「哪有什麼排不過來的?夫人您身邊的都是輕省活兒,奴婢們上值清閑,在夫人這邊還暖烘烘的,不知多少人羨慕呢,哪個樂意歇息的。」
主家仁義,她們家這位夫人更是盯得緊,全府上下,上到一等丫鬟,下到看門婆子,每人都能領到足夠的炭,保證夜間休息的時候屋子裡是暖和的——只一點,必須開窗透氣,發現誰不開窗,罰沒一天炭例。這麼冷的天,沒炭盆誰受得了啊。
只是,他們畢竟是奴僕,白日里不可能也點炭盆,自然也就冷了。而正院這邊蓋了暖牆,一天到晚都是暖烘烘的,可不是舒服。
顧馨之笑罵:「少來,你們幾個的屋子挨著暖牆,炭都省了,哪還會覺得歇息不好?」
白露笑:「倒是讓夫人發現了……不過,夫人您身邊都是輕省活兒,奴婢幾個上值確實很輕鬆,當值不當值的,也不差什麼,您安心養著就行了。」
顧馨之回想了下他們一天的工作,還是站著多,往後沒事讓她們下去,多歇歇就是了。
「行吧,那你們再堅持堅持……話說,夏至究竟忙啥去了?這都大半個月了,怎麼還不見回來?」
白露頓了頓,笑道:「誰知道呢,許是有什麼重大任務吧?」
顧馨之沒注意,只忍不住笑:「她一小姑娘,老謝才不會讓她做什麼重大任務,怕不是讓她去給別人收拾打掃——誒!」她想起什麼,翻身看過來,「會不會是去了鋮州?」
白露無奈:「您都沒去呢,主子怎麼可能讓夏至去啊?」
顧馨之不無樂觀:「原來根本不知道我會懷孕啊,指不定就是讓她去當個前鋒呢?」
白露笑笑:「等咱們過去鋮州,就知道是不是了。」
「還不知道去不去呢……」顧馨之嘟囔,「我可沒答應啊。」
白露身為近侍,自然聽過她與謝慎禮的對話,聞言抿嘴直樂:「那奴婢可管不著。」
顧馨之輕哼了聲。
白露又逗趣了兩句,才將床帳放好,帶著其他人退出去。
隔著帳子看到外頭隱隱約約的燈光,顧馨之抱著湯婆子翻了兩次身,總覺得背後生涼。
外頭的白露聽見動靜來問,被她含糊打發走。
大晚上的,不想讓小姑娘起來著涼,她就盡量不再翻,慢慢地也睡著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起來,顧馨之又再次活蹦亂跳、幹勁十足。
吃過比常人晚的早飯,她開始準備忙鋪子上的事——年過去了,春裝得準備起來了。
許氏抱著一沓布料進門,直接擺到桌上,道:「都在這了,看看。」
顧馨之「哎喲」了聲:「怎麼讓你抱過來?老沉了,摔倒了怎麼辦?」
許氏白她一眼:「得了,這大半年你使喚我使喚得少了嗎?」
顧馨之嘿嘿乾笑,趕緊扒拉布料:「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許氏自然不會真與她計較,開始跟她討論起來:「這些料子都是剛出來的,用的紗線各有不同,感覺都挺好的,你看看怎麼用。」
顧馨之「嗯嗯」兩聲,摸起一塊布,專心查看起來。
「這塊用的是青州紗,這種紗的絲線比較——」
「夫人,老夫人。」香芹掀簾進來,朝倆人福了福身,喜笑顏開道,「夏至姐姐回來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