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大爹帶兒,活著就是勝利(27)
虎杖悠仁仰頭看去——車廂內、整座城市的人仰頭看去,明明才是正午的時間,卻發現天地都變得灰暗下來,好似暴風捲來了烏雲一般,餘光里只剩下暗色。因為視野里的全部範圍都被一道刺眼至極的光捕獲了,所以才會覺得天都在暗沉。
赤紅色的顯性咒力籠罩天空。
不成文的咒紋環繞上空,它們在空氣中閃爍著透明的赤紅色,亮眼的繁複紋路像極了領域展開,不過但凡了解一星半點結界術的咒術師都不會錯認這個咒術特性是什麼,只是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會有人將如此龐大的咒力灌注於小小的結界之中,這樣的強度都要趕得上天元大人在薨星宮布下的結界了。
長澤時禮端詳兩秒,作為在場唯一一個清楚發生了什麼的人,他冷靜之中苦中作樂:「至少看起來像個不會被天元罵三條街的正經結界了。」
當然,他既然親眼看見了御守上的術式被觸發,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個結界普一出現應該就會吸引到「窗」的注意力,不需要多久咒術界就會派人過來查看,而作為本地的主人,港口fia出動人手或許會比咒術界還要快一點。
而在此之前,窗口玻璃應聲而碎,冷風和玻璃碎渣隨著列車行駛猛烈灌入,吹翻本來安靜貼服在肩上的紅髮,那一刻長澤時禮幾乎要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尖利爪牙,會比玻璃劃破臉頰的皮膚還要容易切開咽喉——
「……死了。」
虎杖悠仁怔怔地說道。
在結界咒紋化作鎖鏈貫穿咒靈之前,不知從何而來的赤炎席捲整輛列車,火舌刺入咒靈身軀,眨眼之間,足以被判定為一級的咒靈當場焚化,連灰燼都沒能留下。
而破碎的窗外除了灌入的冷風,還是一望無際的湛藍大海。
虎杖悠仁反應過來,立刻去查看同伴們的情況。他轉頭看向車廂內的一瞬間似乎感覺視野之中有屍山血海場景一閃而逝,如同損壞的電視機一般在他察覺之前就消失了。
虎杖悠仁揉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接著就去扶著學姐佐佐木轉移去安全的車廂了。
領域並未展開。
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類」都沒有承受得住如此龐大咒力的能力,包括那個傢伙。
——好,好得很!
再多的憤怒和不滿在看見這傢伙明明看不見咒靈卻還是傲慢地能洞悉一切時都煙消雲散了。這樣還能怎麼辦?還能對他動手不成?
宿儺站在在依舊高速行駛的列車頂,赤紅的雙瞳透過阻擋鎖定車廂內的那個傢伙。他沒有動,就這麼沉默地看著。
結界咒力仍在閃爍。
最後一次見菅原道真是在什麼時候呢?
時間太久了,宿儺自己都要記不清了。總之應該也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吧,那個時候他才二十不到,是整個平安京屈指可數的少年天才,和安倍晴明一樣師從名門,恣意而無所畏懼。
這樣說,宿儺應該感謝菅原道真。
菅原道真的庇護從平安時代開始綿延至今,除了獄門疆那種非攻擊類的術式能困住他之外,哪怕是現在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都無法達到祓除的效果。正是這樣的庇佑使得詛咒之王在平安時代可以興風作浪並全身而退。
因而,宿儺參與了一整個咒術盛世。
在那個年代里,他看見了神明使徒行走人間,咒靈妖怪為禍山林,各類咒術百花齊放,人類咒術比肩神明的時代無愧盛世之名,任何出其不意的可能都能在那個時代發生,整個平安時代的咒術正如菅原道真所期待和預想的那樣盛大輝煌。
可是——那個時代的咒術如同煙花一樣絢爛啊。
在人鬼共行的時代里為人類術師博得優勢的人卻死在了盛世之前。
我不是你引以為傲的學生嗎?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風撩動髮絲,列車還在前行。宿儺抬眸,終於肯轉動赤紅眼珠看向東京方向,他感受到認識過的咒力在往這邊馳行。
是那個六眼小鬼,應該是察覺到了御守的咒力過來找自己的。
宿儺嗤笑一聲。他還記得呢,六眼小鬼在祓除他失敗之後發現他身上那些咒紋由來時的表情。
這次他不會再錯過了。
…
頭頂的車頂被火焰融開一個洞口,隔著車頂能看見晴朗的天空。
長澤時禮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偏了一會兒,他沒記錯的話早年城市列車方面還是幹部的夏目漱石應該有讓港口fia入股,所以這大概也算得上是港口fia那邊的產業……
雖然腦海中的思想不知道跑哪去去了,但他卻沒有轉身和其他乘客一樣轉向其他安全的車廂,反而乾脆等在這裡。
不過再次看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長澤時禮還是頓住了。
他笑起來,和很久以前一樣打趣道:「我還在想你要在上面吹風吹多久,怎麼,捨得下來見我了?」
他養過的孩子長大了。
人類或咒靈之軀沒有束縛住宿儺,哪怕是詛咒中赫赫有名的存在,兩面宿儺也像菅原道真一樣突破了詛咒的限制,可以清晰的顯現在人類面前。
因此,長澤時禮看得清清楚楚。
看清楚了面前的身影挺拔健碩,一改記憶里最後那個年輕的少年人模樣變得成熟起來,顴骨上的猩紅色一同神色不明地注視著他,好像怕錯過了什麼。
看清楚了那些顯現在飽滿壯碩的肌肉上,從面龐延伸,像是血跡乾涸后的黑色,如果他還有六眼的話一定能夠明白其中蘊含的力量是多麼恐怖。
他喊他:「老師。」
長澤時禮愣了愣,一如既往的燦金色里再沒有了令人膽寒和恐懼的六眼特性,此時倒映出的也不過是曾經養在他膝下的一個天賦出眾的孩子而已。
長澤時禮輕輕笑起來,應答道:「我在這裡。」
他在這裡,也不會再離開。
似乎在無聲的對視中確認到了這一點,在下一秒,沒有附加任何咒術的拳頭即將沖向長澤時禮的臉,但哪怕沒有附加力量但仍然有著破空速力,隨時可以撼動山石。
被作為攻擊目標的長澤時禮依舊笑意吟吟,沒有移動的意思,他說:「想打我就不必要了,我會死的哦。」
包含著被丟下的不滿,以及為什麼親手在最危險的時候送走自己不讓他一起同甘共苦的憤怒的拳頭攜帶了巨大的力量,破空而來的罡風更是直接掀飛額前垂下的紅髮,卻硬生生停滯在了最後的絲毫距離。
長澤時禮有恃無恐地眨眨眼睛:「這個時候應該來點久別重逢的擁抱更好吧?」
「……嘖。」
宿儺收了手,煩躁地退後一步,很不滿自己就這麼被老師拿捏住了。
比起他的口是心非,陪伴他數年的那隻非人之物就坦誠多了——小紙人從宿儺懷裡鑽出來,一個躍步就從宿儺那邊跳出來,出乎意料的出現讓長澤時禮差點沒接住。
「這個東西你還帶著呢。」長澤時禮眉眼柔和地將紙人攏在掌心。
只是隨手裁剪的紙式神嶄新如舊,不需要探查就能知道驅使保護它的咒力來自於誰。
宿儺看了一眼公然叛逃的小紙人,滿不在乎地說道:「給你了,這次不許弄丟。」
紙人在長澤時禮手心沖宿儺做了個鬼臉,像是在笑他口不對心。
長澤時禮欣然收下,他再看向宿儺,非人之軀的詛咒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這裡,既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開,反而就在這個不近不遠的距離盯著他。
長澤時禮將手裡那枚御守拋給他,算是失物歸主。
「所以,果然還是在生氣吧。」
「我生氣?」宿儺抬手接住千年前丟失的東西,聽見長澤時禮的話,掃了一眼外面如此龐大的結界,明明已經救下了長澤時禮,但依舊能想起剛才看見那一幕時心臟顫動的感覺。
面對一無所覺的危險,他的這位老師躲都不躲。
宿儺冷笑道:「這個情況你家那個六眼小鬼看見了也會生氣。」
長澤時禮『啊』一聲,試圖為自己辯解。
「唔,如果你要說這個咒靈的話,其實我可以解決……」
宿儺不想聽這個,他還能不了解自己的老師是個什麼性格嗎。
當他察覺到那枚本屬於自己的御守被觸發,追著咒術痕迹瞬移到這裡來的時候,在萬重咒力匯聚而成的結界之下,宿儺卻優先注意到了微小角落裡的那個人。
和五條悟不同,繪於祝福的咒紋讓宿儺能直接確認到靈魂的真偽。
因此他幾乎不用猶豫就能知道對方是誰,更是在瞬間就知道那個被咒靈垂涎的傢伙是真的會被區區一級咒靈殺死。
那一刻宿儺差點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火焰,直接將咒靈燒成灰燼,伏魔神龕爆發的一瞬間也被他死死的控制收回,沒能傷人分毫。
真的是好,好得很。
菅原道真還是菅原道真,哪怕他放棄了一切咒術力量,看不見咒靈了還是能傲慢地能洞悉一切。
更讓宿儺生氣的是,菅原道真這樣的反應不是他預知到了自己會來,而是單純的有能夠應對咒靈的方法而已,哪怕對於看不見咒靈的他來說風險很大。
菅原道真——長澤時禮從不依賴任何人。
所以他沒有把他最憂心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他有很多考量,但他從來沒想過可以依靠別人。
宿儺的餘光看了一眼破碎的窗外,灌入車廂內的冷風頻頻吹動兩人的衣擺和發梢,在還沒有散去的結界之下,他看見了即將抵達的某個白毛。
「你能解決?」
「不如讓我告訴你家那個六眼小鬼,告訴他,他的祖先是怎麼在有危險的情況下依舊不打算求援,放任自己的咽喉暴露在咒靈爪下?」
宿儺眯起眼睛,這麼多年他也不只是在找東西,還有其他的事情在調查:「菅原。」
「除了我和那個六眼小鬼之外,你還收養過其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