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大爹帶兒,活著就是勝利(29)
無論修羅場如何燒起來,新幹線的終點還是在橫濱。
列車到站的聲音總算是拯救了被二連質問的長澤時禮,但車門打開的下一秒他這口氣就松不不下來了。
「呀……」
侯在門口的那個人長澤時禮很熟悉,見到長澤時禮的時候那個人愣了一下,發出輕微的詫異聲。
「這可真是嚇到我了。」
伊馬鵜平老了很多,他的語調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清淡。與之相反的則是包圍了整座車站的黑西裝們,殘酷肅穆的氣氛如果是普通人此時已經因心生恐懼而雙股戰戰了。
車上的乘客沒有人敢下車。
因為分散包圍整條列車的fia人人手持武器,冰冷沉默的守在這裡,好似誰敢動一下就會命喪黃泉。
當然,作為異能者的城市,在發現危險前來交際時肯定不可能只有普通人。
伊馬鵜平身邊站著的那位本來應該是更合適一點的中原中也,但今天中原幹部隨首領去東京出席葬禮,只好請來另一位重力使震懾。
魏爾倫沉默地看向車廂里那個人,熟悉的面孔讓他尤為驚訝。
正岡子規是死了沒錯,但這個人又是誰?正岡子規的孫子?
今天港口fia這麼興師動眾的原因很明顯,天上那個結界還這麼掛著呢,顯性結界是個人都看得見,港口fia沒有第一時間上去逮人是因為列車高速行駛不方便,現在到了站就更不能輕易放人離開了。
但首領和重要幹部都出訪東京的情況下,唯一能拿定主意的伊馬乾部不說話,其他人就更不敢開口了。
氣氛一下子死寂起來。
冷肅到隨時都有打起來的可能。
就連對人類不屑的宿儺都皺起眉,冷嘖一聲,卻沒有做什麼,而是看向了長澤時禮。
長澤時禮扶額,作為唯一一個清楚全部前因後果的人,他明白港口fia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先把結界收起來吧,宿儺。」
那麼大一個顯性結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砸港口fia場子的。
宿儺沒有說什麼,自發的控制御守。
繁複的結界一層層褪去,如同絢麗的泡影至上而下散開,那些環繞天空籠罩大地的咒紋依舊小有停留,直到最後慢悠悠地徘徊兩圈,確認沒有危險這才如突然破碎的玻璃一樣驟然化為靈子消失。
長澤時禮已經可以冷靜面對這個場面了。
平安時代的最強術師有點小中二怎麼了。
倒是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宿儺手裡的御守,和詛咒之王對上視線的瞬間。
宿儺嘲笑:六眼?
五條悟掰了掰拳頭:宿儺。
無形的交鋒在兩位咒術巔峰對視之間激蕩出火花。
在這個氛圍下,長澤時禮主動開口向伊馬鵜平問詢:「林太郎還沒回來嗎?」
長澤時禮問。
他也想假裝不認識,最好的預想里他應該是先按住了林太郎再來依次和剩下兩個說開,但事已至此,只剩下是先暴露還是后暴露身份的區別了。
「你……」伊馬鵜平睜大眼睛,震驚地看向和他用這樣熟悉口吻說話的人,遲鈍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笑起來。
「我明白了。好久不見。」
「首領還在回程的路上。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為您準備一間沒有人會打擾的茶室。」伊馬鵜平沒有過問細節,他只是沖長澤時禮眨了眨眼,語調一如既往溫柔明晰。
伊馬鵜平是正岡子規留給森林太郎重要的助力之一,身為首領黨卻沒有遭到清算,保留他之後森鷗外順勢穩住其他首領黨順理成章。
在謀划事業上長澤時禮可以說是策無遺漏,但現在的情況……不提也罷。
「你們兩個覺得呢?」
長澤時禮回頭問後面的兩個。
在他轉頭的瞬間,剛剛還在針鋒相對的五條悟和宿儺立刻瞥開視線,互不搭理。
五條悟氣呼呼地應了一聲:「見你的另一個養子嗎?見就見,我沒意見。」
「隨你。」宿儺雙手抱胸,言簡意賅的回答。
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終究還是集齊了所有好大兒們突然碰面的場合。長澤時禮和伊馬鵜平小談兩句之後,路過一言未發的金髮超越者時,魏爾倫卻突然開口了。
一直留在橫濱,除了獲悉黑之十二號情報再沒離開過這裡的魏爾倫問他:「你見過中也了嗎。」
「什麼?」
魏爾倫注視著長澤時禮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中也很懷念你。」
懷念這個詞用的就很微妙。
長澤時禮扯了扯嘴角,嘆了口氣:「中也已經知道了。」
在中原中也的確認下,森鷗外知道他還活著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
茶室位於橫濱中華街附近。
一路上幾人都不願意開口,安靜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路上五條悟給摯友發去奪命連環call,要來了咒術協會對正岡子規和森鷗外的全部情報,臨時補課的白毛家主是一邊看手機一邊看長澤時禮。
本以為老祖宗在咒術界的行為已經算是張狂了的五條悟發現,他的吉祥丸給他的驚喜可能不止那麼一點兒。
正岡子規其人生平不輸菅原道真。
也難怪吉祥丸不會寄希望在別人身上,就這樣的行動力,丟旮旯角里也能拼出一片天來。
作為唯一沒有那麼高強戰鬥力,也不會瞬移什麼能力的崽,在森鷗外姍姍來遲之前,這兩個就已經坐不住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菅原。」
宿儺和五條悟一左一右佔據四方小桌的兩側。他和五條悟不一樣,作為最先接觸到長澤時禮的那個,宿儺認識到的是一個視死如歸般猖狂的真實性格,從任何角度上來說,宿儺都是最了解長澤時禮本性的那一個。
「告訴我,什麼叫你的屍體。」
長澤時禮:「……」
糟了,宿儺也生氣了。
可以說是近朱者赤,也可以說是有長澤時禮這個長輩的榜樣在,他教出來的孩子總是有著出乎常人的冷靜,就算是被縱容著長大的五條悟也很少會生氣。所以,這還是長澤時禮頭一次面對兩個抑制著內心憤怒的孩子。
一個是自己的學生,一個是自己的後代,先安撫誰都不合適。
「或者說,在這之前你先告訴我你先和什麼東西做過交易——先別急著打斷我,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宿儺嗤笑道:「事到如今了還想瞞下去嗎?」
「回答我,菅原道真。」
宿儺看著即使面對修羅場也依舊平靜淡漠的金眸,厲聲質問他小時候同樣問過的問題:「你曾經要我信任你,那你是不是也應該信任我?」
一旁的五條悟收起手機,他說:「這件事上我也同意。」
第二次被二連質問的長澤時禮陷入思考。
他到底是為什麼放著還能安全一晚上的靜坐戰術不用,非要來橫濱來著?
哦,是黑衣組織的事業。
事業心心裡從最開始就全是事業,菅原道真、正岡子規,哪一個不是從事業開始,感情只是過渡,結束生命的還是那孜孜不倦的事業心。
現在呢?該放下了嗎?
和所有功成名就之後準備頤養天年的老人一樣共享天倫之樂?
哪怕最開始就是抱著退休的想法在和系統合作,但就目前而言……說實話,有點難。
見長澤時禮久久不說話,五條悟最先軟下了態度。
「還記得欠我的最後一個願望嗎?吉祥丸。」五條悟斂下眉眼,放在膝蓋上的手掌不自覺蜷起.。
他說:「那是很小的時候的事了。」
幼時的夢好像童話一樣,哪怕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可最讓五條悟在閑暇時間懷念的還是無憂無慮的童年。
他永遠記得那盞溫暖的阿拉丁神燈,被『魔神』庇佑的童年是五條悟人生最美好的時光。
「我一直以為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可是後來你將六眼交給我的時候,我又明白了你會離開。」五條悟說,他閉了閉眼睛,不讓溢滿的情緒在另一個傢伙面前流露出來。
「人們都說我是下一個你,我可不想這樣。……但是我做到了,和你一樣、甚至更高的成就。」
菅原道真是個會縱容小孩子脾氣的長輩,小時候五條悟最喜歡他了,以至於明明知道以咒靈之身降世的菅原道真終究會離開,但也從來沒想過那一天到來時自己該怎麼辦。
他的未來平安喜樂,如此美好。哪怕菅原道真驟然消失,小時候他最討厭的那些老橘子也沒有給他帶來半點困擾。
「但是我始終覺得我缺少了什麼。」五條悟說。
「後來我覺得,可能是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辯論新的術式,還沒來得及讓你看見我和你一樣成為咒術的里程碑,還沒來得及讓你為我驕傲……一樁樁一件件的遺憾讓我憤怒、不滿和意難平。」
他的人生一帆風順得過頭了,正因如此,五條悟才會將唯一一樁遺憾如同魔咒一般記在心裡。
平日里他永遠都是當代最強術師,引領整個世代前進,和夏油傑有著同樣的目標。
可是私心裡五條悟還是希望童話能夠繼續,哪怕神奇的吉祥丸沒那麼神奇了呢,那也是他的吉祥丸。
「但是——到最後,我還是覺得想這些沒用,這些不可能讓你放棄奔赴危險。」
五條悟突然扯出狡黠的笑容,好似他還是十多年前伏在老祖宗膝上那個古靈精怪的幼崽。
他說:「現在,我要用最後一個願望了!那是你答應我的,不允許反悔!」
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容許吉祥丸再消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