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孟歡身後,小奚奴猛地抬頭看他。
滿臉寫著:孟公子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種人?
孟歡並不理會。
原主受聰明絕倫,可孟歡沒有這個本事,既然藺泊舟多少也看上他的美色,那就只能……含淚以色侍人了……
孟歡安慰著自己。
淺侍一下,淺侍一下。
找到機會也得逃,攻可是大奸臣,以後要是被滿門抄斬,自己作為他的侍妾不也成小奸臣了嗎?為了避免砍頭時血濺到自己身上,必須儘快劃清界限。
孟歡認真思索時,耳邊響起低音:「聽說你下午想撞柱自盡?」
孟歡僵笑:「那是不小心誤撞上去的。」
全程目睹原主受念詩喝酒大發狂性自盡的小奚奴表情更複雜了,唇瓣在顫抖,彷彿經歷了奇聞怪事。
「……」
孟歡心虛地抓了下頭髮,耳邊一聲嗤笑,藺泊舟漆黑的眸子凝視他:「這麼說,你願意跟著本王?」
孟歡:「我願意。」
說完覺得自己回答太快不夠誠懇,孟歡咳了聲:「畢竟王爺……」
他試圖說出一些華麗的形容詞讚美攝政王,以證明自己跟他的理由充分,比如他外貌俊美,品德高尚,人性偉大,但腦子裡打了個轉兒,完全是一片空白的狀態……
孟歡:「……」
小爺一生善良為什麼穿進權謀文?
他只好乾巴巴重複:「我,就是,願意。」
說這話時他微微低著頭,一張俊俏清新的臉極富迷惑性,反而展露出幾分少年陷入情愛的羞怯,也有些不清不楚的說服力。
「這麼傾心於本王?」
調子尾音拖長。
孟歡剛抬眼,下頜便被藺泊舟探出的手指扣住。攝政王指節修長分明,將他把玩似的捏著,視線沿著孟歡的眉眼巡睃。
「……」
孟歡被捏著腮肉,擠出了個小肉包,大氣都不敢出。
呼……
但他終於忍不住呼吸時,鼻尖卻聞到一股血腥味。
孟歡後背顫了一下,藺泊舟唇角輕輕牽了點弧度,眼中光亮收斂,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感興趣。
「王爺剛從北鎮撫司回來,尚未梳洗,因此身上會有人血的味道,小王妃不必驚怪,也不用害怕。」洛倦補充。
不害怕?
孟歡臉都嚇白了。
北鎮撫司,也就是錦衣衛的刑獄機構,在攝政王手中專門用來審訊朝廷大臣,這些讀書人,刑部和大理寺問罪都要革去功名,遵循流程,可到了北鎮撫司那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憑藺泊舟宰割。
孟歡聲音發抖:「不,不害怕。」
藺泊舟笑意加深:「乖,既然不怕,那就過來伺候本王沐浴。」
他雖然在笑,卻是肉食者進食前愉快的笑容,笑的人頭皮發麻。
……要不是知道自己在一篇歷史權謀文,孟歡簡直覺得馬上就要被送入洞府餵食魔王,被拆吃入腹。
「行……」
孟歡磕磕碰碰跟他背後進入了房間。
魚貫而入的下人送來熱水,藺泊舟則站在屏風后,手裡拿著那把白玉珠串。
他伸手。
使喚下人的動作,孟歡不情不願但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地接過了他手裡的東西。
白玉珠上也是血跡斑斑。
「……」
救命。
這什麼活閻王。
「脫衣服。」藺泊舟說。
孟歡腿都軟了,將玉珠「啪嗒」放到奴才托著的木盤上,快步走到藺泊舟身旁,伸手褪下他的衣服。
藺泊舟比他高了大半個頭,此時垂眸,目不轉睛地看他,微熱氣息落到孟歡耳畔。
「……」
孟歡眼皮都不敢抬,將他王服的外袍解開,白皙的手再放到他的內袍。古人的衣服形制和現代人不同,孟歡沒搞清楚解扣在哪兒,圍著他有點兒迷茫地轉了兩轉。
然後,他聽到一聲很低的笑。
「……」
孟歡心說求你別笑了我害怕。
好不容易找到活扣,孟歡拉著繩子尾端輕輕一拽,光滑的綢緞衣衫緩緩解開,露出了遮掩其中的男性軀體。
光是看一眼,孟歡臉又紅了。
《江山枕美人》顯而易見是部權謀小說,那孟歡這種只看感情線的老色批為什麼會看呢?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車開得好。
書里,攝政王……特別怎麼說呢。
在床上……特別猛。
所以,身材極好。
孟歡移開視線想裝作目不斜視,但餘光已留意到了眼前精悍的男性軀體,鎖骨瘦削,肩膀線條寬闊利落,纖薄的皮膚下覆蓋著爆發力極強的肌肉,塊壘分明,幾乎可以想象這肩腰運動的走勢……
看文時,這具完美精悍身軀里蘊含的精力可是讓孟歡嘆為觀止。
孟歡又有點害怕,又看著暈乎乎,連忙轉移話題:「可以入水了。」
「可以?」
藺泊舟意味不明地反問。
孟歡:「啊?」
藺泊舟唇角微微一牽:「下半身還沒脫。」
孟歡:「……」
不是,電視里人家洗澡不脫褲子啊!
一股熱血直接衝上腦門,漲得孟歡滿臉通紅,他確認似的看了看藺泊舟,明白他不是開玩笑后,認命地將手伸到他的腰際。
:)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的褲子要我脫。
光滑的絹布垂落及地。
孟歡雖然早已提醒自己避開視線但還是沒來得及,書中屢次三番用「宏偉」「兇器」「匕首」「開疆拓土」「掠奪」「打.樁.機」等等詞語形容過的物事近在咫尺,孟歡連忙閉眼,心裡叫了一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被針蟄了似的轉過臉。
——腦子裡閃過剛才看到的畫面。
還真是……毫無誇張之處啊。
孟歡驚慌失措小貓咪似的,慌不擇路掬起一捧水:「王爺我幫你看看水熱不熱……」
水嘩啦嘩啦,孟歡手指發著抖。
「嗯?熱不熱?」藺泊舟垂視他的臉,嗓音帶笑。
他似乎往前走了一步,和孟歡的後背貼的很緊。孟歡幾乎感覺熱氣落到耳側,癢酥酥的拂過,吹的他耳後都濕了,撩人得不行。
孟歡現在不僅臉紅的要命,手指燙的通紅,幾乎也分不清是水熱還是自己熱。
怎會如此?
不應該啊?
如此動情難道是書中描述的問題?畢竟原文里常寫攻受身體契合度高,一見面就是乾柴烈火巴拉巴拉的……孟歡確認了,所以自己會觸發這種奇怪開關,對藺泊舟無比激動。
沒錯。
他對大奸臣可是毫無興趣啊!
孟歡拍了拍額頭強迫自己冷靜:「不熱,水溫正好,王爺可以下水了。」
藺泊舟唇角微揚,依然是肉食動物略帶殘忍的笑:「謝謝愛妃。」
「嘩啦」一聲,藺泊舟進了池中。
他單手撐著下頜,像一條伏在岸邊的人魚,修長的指節有一搭沒一搭敲擊耳側,依然目不轉睛注視孟歡。
在他的注視之下,孟歡要不斷提醒自己和他相處可以呼吸才能減輕後背的緊繃感。
孟歡恪守侍妾本分地走到池水旁,拿起他的頭髮,卻見漆黑的長發深處暈開了一些淺淡的粉色。
「……」
孟歡終於知道他身上的血腥味從哪兒來了。
頭髮。他頭髮沾了人血。
孟歡心臟狂跳了一下,小臉變得蒼白,手指驀地僵硬,剛緩和的脊背再次繃緊,眸子轉動。
藺泊舟唇角微挑,似乎對他受驚的模樣感到有意思,笑道:「北鎮撫司最近抓了些不老實的腐儒,本王方才去審問他們的同夥,所以手段粗暴了些。和你沒有關係,不用害怕。」
不、用、害、怕。
作為現代人,孟歡何曾見過這些血腥場面?
孟歡僵硬地點了點頭,繼續清洗他的頭髮。那層殷紅的血跡順流而下,逐漸散開,將周圍的水都染成了淺紅色。
而藺泊舟好整以暇坐在水中,潮濕的烏髮貼著皮膚,簡直像只俊美的修羅惡鬼。
……真是越美好越醜惡。
孟歡暗自嘀咕的同時,手腕突然被他抓住,藺泊舟側過頭,眉眼落下燭火的陰影:「愛妃想不想和本王共浴?」
孟歡:「老實說,不太想。」
但他說完,便見藺泊舟敲擊池沿的修長指尖一頓,沒再繼續敲,而是意味不明地停頓著。
氣氛變得沉默安靜。
孟歡麻木地解衣衫,二話不說:「妾身這就下來。」
修長手指恢復了敲擊。
藺泊舟含笑:「真是乖孩子。」
「……」
衣衫脫的差不多,但孟歡還留了最後一條保底的褲衩子踩著池岸入了水,隨後就跟躲避瘟疫似的遠距藺泊舟幾尺開外,舀水往身上沖了沖,裝作一副忙於洗澡的樣子。
他膚色白皙光滑,潔白如光滑的瓷器,白的幾乎反光。但或許因為熱或者害羞,臉頰,耳頸,手背和關節處都染上了紅暈,頗為誘人。
洗著身子,孟歡偷偷看了一眼完全不加掩飾的藺泊舟,耳後紅得更厲害,慢慢垂頭。
藺泊舟搭耳的手指一頓,便眼睜睜看見孟歡頭勾得極低,隨後沉入了池水中,「呼嚕呼嚕」鼓起幾個泡泡,跟條小魚似的小幅度遊了游。
——像是寧願淹死也不肯面對他。
「……」
藺泊舟唇角挑了點弧度。
他伸出手臂,輕緩在水波中晃動,隨後像是抓住了什麼慢慢往上挪,接著,他捏著孟歡的下頜抬起了整張臉。
少年睫毛沾著水,洇濕不堪,唇瓣也潮濕朱紅,模樣生的極俊秀,唯獨眼神有點兒茫然地看著他。
藺泊舟眼中涌動著莫名的情緒,指骨緊扣,輕輕撫摸他的下頜,直到指腹升起灼人的熱意。
——孟歡。
五天前當朝彈劾他的禮科給事中孟學明的兒子。
孟學明被流放鳳翔充為軍籍,子輩只有孟歡被他攔下,留在京師。聽說已在院子里罵了他幾天幾夜,與他不共戴天,可見了面……卻柔軟可愛得不可思議。
藺泊舟修長的手指緩緩往下,撫摸到了孟歡纖細脆弱的咽喉,似乎輕輕握緊就可以將喉頭攥碎。
可他並不想這麼做。
藺泊舟側頭,沉思地盯緊了池中扮演小魚的孟歡。
真可愛。
藏著什麼小把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