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霧中城 (23)

傻子都能看出辰軒的狀態不對,那雙幽藍色的雙眼不帶一絲感情，往日帶著笑意的臉也面無表情。

艾利斯弓著身體，利爪閃著寒光,威脅般翹起魚尾尖，那魚尾尖如同尖銳的鋼刺，上面帶著劇毒，他緊緊盯著辰軒的一舉一動，若是發現對方有任何異動，怕是會直接用魚尾把他拍成肉泥。

艾利斯和裴文逸的實力強大,隨便放在哪個副本里都能成為實力強大BOSS,可辰軒卻面無懼色，他抬起自己的手腕,只見一個透明的藍色面板彈出，那面板和每次進入副本介紹的面板一模一樣。

躲在裴文逸身後的姜慈恰好在此時探頭，姜慈的眉頭微微蹙起,手抓住裴文逸的衣擺，自從進入這裡后，他就聯繫不上系統了，自然也無法點開這面板，可為什麼辰軒能打開？！而且看對方靈活的手指在觸屏上飛速跳躍,顯然不僅僅只是能打開，說不定還能利用這個傳遞信息！

姜慈的心微沉,他忍不住盯著辰軒的臉，想看看對方到底知道多少線索。

辰軒：「私下幫助玩家，透露遊戲線索,屬於違規行為。」

裴文逸嘴角扯了扯：「我喜歡小慈,他問我,我當然會回答。」

辰軒修長的指尖微頓，面板收回，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姜慈突然悶哼一聲捂住耳朵，少年的表情痛苦，細密的汗珠布滿了額頭，似乎因為痛苦他整個人微微發抖，裴文逸眼疾手快地摟住姜慈怒視辰軒：「你做了什麼！」

可比他更快的是艾利斯，人魚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從姜慈表現出不適的那一刻起，黑色的魚尾有力彈射而起，尖銳的利爪狠狠划向辰軒！

虎鯨這種動物本沒有任何毒素，但是經過末世的進化變異，讓融合了虎鯨精神體的艾利斯身上外露的魚鰭和尾巴都含有類似*箱水母毒液，這種毒液人類只要一沾上幾乎會立刻斃命，是比眼鏡蛇還是毒的毒液。

艾利斯看不見系統面板故而失了先機，等他反應過來時姜慈已經出現不適反應，他這當頭一擊存著就是殺死辰軒的心，可奇怪的尖銳的利爪劃過對方的那一剎那，辰軒就像突然數據化一樣，整個身體晃動了一下，被利爪穿身而過竟然毫髮無損！

裴文逸緊緊抱著姜慈，少年的臉色蒼白原本粉嫩的唇此時毫無血色，他整個人依靠在裴文逸懷中，男人神情緊張地看著姜慈：「你怎麼樣？很痛？」

「系、系統……」姜慈顫巍巍的聲音傳來，除了剛才聽到尖銳警報的那一刻腦袋一痛，此時他只是覺得暈眩、想吐，這種情況類似於腦震蕩，姜慈強壓下嘔吐感去聽不停回蕩在耳邊的聲音。

【警報！警報！A級副本霧中城正在遭受不明力量改造，主系統將派出Sweeper處理，請玩家十分鐘內撤出異變區！】

【警報！警報！本副本因未知原因副本主線崩壞，副本將於十分鐘后關閉，屆時所有玩家將被傳出副本，請玩家打開自己的副本面板確定傳送！】

【十分鐘后副本將被格式化，請玩家儘快離開，以免被誤清。】

冰冷的機械音一遍遍重複著，催促著姜慈離開，姜慈臉色蒼白被裴文逸抱在懷中，他抓住裴文逸衣服的手力氣極大，將男人的衣服捏得都是褶皺。

裴文逸伸手摸了摸姜慈的臉頰，眼中滿是擔心，姜慈只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抖：「副本，他們打算格式化副本。」

「辰軒」銳利的目光落在姜慈身上，他的眼中滿是審視和警惕。

裴文逸的眼皮微跳，今日顯然已經不能擅了，他們建立神之國度時間較短，也比較倉促，但傳送到這裡來的人基本是能力較強且已經完全覺醒不受控制的的副本BOSS，如果遊戲方真的有能力將他們格式化，下一次在覺醒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更何況還有姜慈……

知道了這個天大秘密的姜慈還能繼續活下去嗎？

姜慈的臉上毫無血色，可卻不見一絲畏懼：「裴文逸，你們……」

「你會忘記我嗎？」俊美的BOSS突然開口，他神情專註地看著懷中的少年。

姜慈呆了片刻緩緩搖頭：「我不想忘記你們。」

是不想，但不能保證不會被強行洗掉記憶。

裴文逸卻像聽不懂少年暗示的話語一樣：「這就夠了，我們也不會忘記你。」

裴文逸的眉眼本來凌厲，此刻看起來卻少見的溫柔無比，姜慈心裡湧出不好的預感，他抬手想要抓住裴文逸的手，可這一瞬間白色的霧氣噴涌而出，四周的能見度立刻低了下去，姜慈感覺一股力量湧入自己的體內，原本因為系統刺耳警告的頭痛有所緩解，酸軟的四肢也漸漸有了力氣。

身邊的裴文逸和艾利斯都不見蹤影，而面無表情的辰軒已經衝破濃霧，他伸出手朝著姜慈抓去，就在他要握住姜慈手腕的一瞬間，少年微不可見地後退了一步，堪堪避開那隻手，辰軒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絲錯愕，藍色的雙眼中流光閃過似乎正在計算現在的情況，可這短短片刻，濃霧已經吞噬了所有。

……

姜慈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中他又回到了幼時的福利院，那個時候他性格懦弱孤僻，又因為長得太過漂亮總遭到孩子們欺負，那些小混蛋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和姜慈接觸，年幼的小男孩們喜歡一個人就想方設法去捉弄、欺負他，企圖引起姜慈的注意，可這樣只會讓姜慈變得更加內向。

惡作劇讓姜慈變得更加安靜，時常待在屋子裡發獃，那是個仲夏夜晚，雪白色的薄紗窗帘隨風而動，英俊的男人如同大英雄佐羅一般來到他的房間，那是的姜慈不知道害怕為何物，只睜著單純而懵懂的杏核眼看著來人，睡夢中姜慈根本看不清逆光而來人的臉，男人的嘴角帶著漂亮的弧度，薄唇一張一合，他說——

「別忘了我。」

漂亮的雙眸猛地睜開，暖黃色的燈光照進少年的眼中，奶白色的天花板看起來異常熟悉，姜慈仰躺在地上微微出神，隨後側臉被什麼溫熱的東西舔了舔，萌呼呼的柯基探頭看著自己的主人：「汪！」

「天天？」

姜慈一股腦坐起來，柯基在他旁邊歡快地奔跑，他有些恍惚地坐在原地，發現自己真的從副本回到了「家中」，可……

白皙握成拳頭的手抬起來，姜慈慢慢攤開掌心，只見刻有lucky的項鏈靜靜躺在他的掌心，姜慈：「這個項鏈，不是丟在了安斯特倫亞副本里嗎？」

他的表情有些惶恐，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他還記得陸煜祺和鴆失蹤，自己和辰軒一起找尋消息，然後呢？然後他是怎麼通關的？

姜慈急切的點開論壇，無數私信瞬間彈出，白皙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姜慈點開私信。

【哥屋恩A（13:09:00）：我過了！！！我終於也是A級玩家了！】

【哥屋恩A（13:11:23）：謝謝你姜慈！本來以為這次鐵定玩玩，沒想到最後竟然靠你通關了。之前送給你的道具就當做謝禮了，我這邊還有幾件A級道具，什麼時候我們見一面你看看想要哪個？】

【哥屋恩A（17:31:32）：你在嗎？】

玩家離線時的對話會顯示時間，姜慈瞅了一眼時間發現現在已經是晚上7點，而陸煜祺下午1點的時候就出了副本。

【糯米小糍粑：在，你獲得A級評分了？】

【哥屋恩A：是啊，大家不都是A級評分嗎？】

【糯米小糍粑：？？？什麼意思……我剛才才行醒，對副本完全沒印象了。】

【哥屋恩A：？】

【哥屋恩A：可是系統公告說，是你發現了副本被人侵入修改的痕迹，並通過系統修復了副本。而我們的主線早就被改變無法完成了，作為補償極限扮演獎勵補償了我們2000積分，評分也都給的A。】

姜慈愣愣地看著陸煜祺的話，他發現了副本被人侵入修改的痕迹？可為什麼他完全不記得？

也許是因為姜慈很長時間沒有回話，陸煜祺那邊又問了幾句，姜慈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否認時，耳邊突然傳來冰冷熟悉的聲音：「告訴他，你剛醒是因為意識受到重創短暫記憶缺失，現在已經想起來了。」

姜慈：「系統！」

「是我。」系統回道，「先回他，我等會向你解釋。」

「哦……」

姜慈乖巧地聽說系統話回了陸煜祺，隨後和男人告別，他按照系統的指示打開結算面板發現果然如陸煜祺說的，副本因為緊急修復而關閉，只不過他獲得了4000點的獎勵積分，足足是陸煜祺的一倍。

「畢竟是你發現了問題，這是額外的獎勵。」系統寬慰道，可姜慈並沒有因此放鬆下來，他戴上那枚項鏈，漂亮的眼睛中一閃而過一絲疑惑。

姜慈：「為什麼我對於這些完全沒有印象？」

系統原本冰冷的聲音難得有些憤憤不平：「因為那些可恥的入侵者攻擊了你！如果不是因為遊戲方插手保護，你將會在遊戲中永久死亡！這些可惡的入侵者，為了一己私慾完全沒有人性——」

系統似乎非常生氣，他喋喋不休地在姜慈耳邊講訴這些入侵者如何兇殘，故意改變劇情，讓姜慈的同伴失蹤，還騙姜慈去危險的地方，最後還想消除姜慈的腦電腦徹底殺死玩家。

「他們應該是沖著極限扮演這個遊戲來的，我已經和上頭報備，以後一定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姜慈坐在躺椅上一言不發，他的手中握著那枚項鏈，怔怔地看著窗外出神，半響少年才慢慢開口：「遊戲系統是遊戲方為了保護玩家配備的嗎？」

系統顯然沒想到姜慈會突然問這個，它哽了一秒才回答：「不是，我們只是為了協助玩家完成副本任務。」

準確說是為了監督玩家，可這些話並不需要直白的告訴姜慈。系統難得卡殼了一秒，實際上對於姜慈而言，它的態度早就不是監督協助者這麼簡單。

姜慈的系統是一個級別很高的成熟系統，它帶過好幾任宿主，這些人都是玩家中的佼佼者，可惜最後都死在S級的定級任務中，照理說像姜慈這樣的小白並不該分配給它，但系統在茫茫人海數據中看見姜慈的那一刻，從未有情緒變化的系統卻突然無比渴望姜慈！

綁定他，一定要綁定他！於是系統趕走了另一個低級系統，綁定了姜慈，這一路上它對姜慈照顧有加，甚至和那些愚蠢的BOSS一樣放水，協助姜慈完成任務。

它像是在照顧一朵嬌嫩的花朵，不僅要時刻防止這朵花被殘酷的環境摧毀殺害，還要防止花朵被猛獸偷偷叼走。

就像是一個操碎心的老父親，很累，可它心甘情願。

「別想那麼多，我會努力確保你的安全。」系統看出姜慈的不對勁，以為對方是被副本被不明人士攻擊這種事嚇到了，急忙出口安慰。

姜慈心不在焉地點頭，從剛才起他就一直在走神，連天天幾次去撞自己的腳都沒有發現。而就在這時沉寂的聯絡器突然跳出了特別關注的聲音。

姜慈的特別關注只有一個，就是之前處於失聯狀態的莫聞。

姜慈猛地坐直了身體盯著屏幕。

【M：在？去聖殿吃飯嗎？】

【糯米小糍粑：去！】

系統：……

X的！它的大白菜為什麼突然這麼主動了！這和羊入狼口有什麼區別！

可姜慈壓根不知道系統的擔心，他幾乎是立刻就跳下了椅子，快速朝著門口跑去，這過程中甚至差點被椅子絆倒。但這些姜慈都不在乎，他的心跳加速，右手緊緊握住胸前的幸運吊墜，他迫切的想和莫聞見面，想去聖殿這個不被系統、遊戲監督的地方，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訴對方。

告訴莫聞，這個副本世界的真相以及那些擁有自我想法的BOSS，他急需找一個人傾訴，這個人必須是莫聞，也只能是莫聞。

姜慈想起被系統控制的辰軒，想起最後殘忍的格式化，以及差點被洗掉記憶的自己，他不想這樣被人擺動，他必須找到一個可靠的盟友，而曾經黑進了系統，把副本攪得一團糟的莫聞，顯然就是最佳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