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
康熙的目光凝在姜鄢身上,落日餘暉在她身上撲了一層暖金暈黃,她挺直了脊背坐在純金馬上,好像與她的馬融為一體,又比她那世間難得一見的汗血寶馬要更稀有,更奪目。
康熙微微沉眸,眼中卻有意動:「那若是朕贏了呢?」
姜鄢燦然一笑:「那皇上隨意。皇上讓臣妾做什麼臣妾就做什麼。」
她這幾天跟蒙古人賽馬,一次也沒有輸過。她的純金馬跟康熙的黑馬從未比試過,但也未必就會輸,姜鄢對自己的馬還是很有信心的。
就算輸了也無妨,姜鄢願賭服輸,幹啥都行。
見她這樣大方,康熙目光轉深,欣然應賽:「好。那就比一場。」
康熙輕輕拉了拉韁繩,坐下的黑馬會意,嘶鳴一聲,直接跳過圍欄進了草場。
見慣了她乖巧柔順的模樣,似這幾日散發著活力好像一大蓬一大蓬牡丹盡情盛放的感覺,康熙覺得很好,也很新鮮。
這是他縱出來的,康熙樂意就這麼繼續縱下去。
康熙不認為自己會輸,當下輕輕拍了拍黑馬的鬃毛,就當是陪著他們都看重的人和馬一起玩一玩了。
草場空曠無人,入冬的風烈烈,可陽光又極好,落日餘暉,也有些暖意融融的清新宜人。
草場日日都被精心護養,濃郁的青草氣息縈繞鼻端,可康熙還是能聞到那烈烈風中,從身旁女子身上飄然而出的甜香。
李德全被康熙叫到跟前來發令。令聲落下,兩匹馬一下子就躥了出去。
汗血寶馬速度極快,李德全只瞧見眼前兩道殘影掠過,然後再一注目,那馬就已奔到極遠的地方了。
繞場一周,誰先到起點算誰贏。
兩匹馬不分伯仲,竟都是一樣的快,眼看著兩匹馬就要一起衝到終點了,黑馬突然短促的嘶鳴一聲,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樣,它稍微頓了那麼一下,下一秒,姜鄢的純金馬就抵達了起點。
姜鄢贏了。
馬兒慢慢停下來,姜鄢回頭對著康熙笑:「臣妾贏了。」
甭管是怎麼贏的。她就是贏了。
練馬練了這麼久,天天跟蒙古人賽馬,姜鄢也賽出些經驗來了,從前沒法關注旁邊,現如今縱馬馳騁,她也能瞧見那黑馬些微微的停頓,這樣的放水她歡喜得很。
要是黑馬不停,今日就贏不了了。姜鄢輕輕撫了撫純金馬的大腦袋,誇它有個好老公。回頭送純金馬回去,要給它多多的弄些好吃的。
兩匹馬兒都極通人性。純金馬停下來,後頭的黑馬慢慢趕上來,到了跟前,就親昵溫柔的去蹭自己的伴侶,柔情繾綣,羨煞旁人。
兩匹馬從前是未比過,但從今日起,算是知曉了勝負。就算是比,那也是純金馬勝。黑馬捨不得贏,這一生都將捨不得贏自己的伴侶。
康熙哭笑不得,哪能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正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了。
康熙拍拍黑馬的大腦袋,先行下了馬,由著黑馬跟它的伴侶膩歪,他凝望著與他一同下馬的姜鄢,笑道:「你想讓朕做什麼?」
天子一言九鼎,他自然是不會賴賬的。
姜鄢下了馬,兩匹馬就互相貼貼,然後一塊兒跑到草場深處吃草去了。
姜鄢正要回答,眼角餘光卻瞥見什麼覺得不對勁,偏頭定睛一看,那圍欄外頭不知什麼時候圍了一圈蒙古人,各位王爺王妃,郡王郡王妃,還有好些福晉格格們,一行二三十人,竟在外頭圍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見她望過來,一眾人都目光晶亮的看著她,然後給她鼓掌喝彩。
蒙古人最是豪爽無拘束,他們跟姜鄢接觸了幾天,很是喜歡這位后妃的性情,這是剛賽了幾場,走了之後意猶未盡回味無窮,便又帶了人過來尋姜鄢,想要交流下賽馬的心得。
誰知竟遇上姜鄢同皇上賽馬。這豈能錯過呢。
於是一眾人屏氣凝神,就在圍欄旁悄聲看了起來,生怕驚擾了姜鄢和皇上,話都不敢說一句。
結果更是出乎他們的意料,卻又覺得情理之中。儲秀宮娘娘的騎術了得,他們親眼所見,竟贏了皇上。從此後,儲秀宮娘娘的騎術便同皇上的摔跤在草原上齊名了,都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這樣的賽馬太精彩,兩匹汗血寶馬都是難得的神駒,他們看得心潮澎湃,便在姜鄢望過來的時候,情不自禁給她鼓掌喝彩。
姜鄢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轉頭看康熙,康熙負手而立,亦含笑望著她。
康熙還起鬨,勾著唇角學著蒙古人的樣子,拿出手來給她鼓掌。
康熙拍的緩慢悠長,啪,啪,啪三聲,天潢貴胄的優雅矜貴傾瀉而出,姜鄢的臉更紅了。
康熙看向眾人:「都散了吧。」再這麼看下去,他的鄢妃怕是要更不好意思了。
眾人無有不從,在跟康熙和姜鄢行禮過後,就都散了。
等人都走了,康熙過來牽起姜鄢的手,望著她笑:「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姜鄢一雙眼若盈盈秋水:「皇上笑話臣妾。」
康熙笑著糾正她:「是慶賀你得了第一。」他眼中有驕傲,是真心覺得他的鄢兒很厲害。
姜鄢跑了一下午的馬,冬日本不會太熱,可她運動了一下午,身上就有點熱了,又跟康熙比了一場后,額頭就有些細汗了。
康熙怕她著涼,喚回兩匹馬。康熙沒讓姜鄢自己騎馬,把人抱上了他的黑馬,然後由著純金馬在後頭跟著,他握著韁繩,慢慢悠悠的抱著姜鄢騎馬回住處。
住處雖然不是太遠,但康熙還是捨不得姜鄢走回去,騎著馬回去自然更省力些。
路上,康熙又問了姜鄢一遍,想要他做些什麼事情。
帝王富有四海,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他讓姜鄢只管說。
姜鄢靠著康熙堅實的胸膛,感受著他穿過自己腰間握住韁繩的手臂,那種蓬勃的無法忽視的不同於女性的天生帶有侵/入/性的力量感是不容忽視的。
她的臉有點熱,突然就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臣妾還沒有想好,等臣妾想好了再告訴皇上,行么?」
她自己想象不出來那是種怎樣的碰撞,可是光是想到康熙光著膀子摔跤,她就有點不大好意思看。
滿懷勇氣的往前沖,衝到了又臨時後悔。姜鄢都覺得自己有點慫。
但慫就慫了,被康熙這樣抱著,她真的有點說不出口,剛才一時上頭說了,現在理智回籠,怎麼也張不開嘴了。
康熙低頭看她,見她小臉紅潤潤的,剔透明亮的眼珠子到處亂瞟,明顯是心神不寧的樣子,心跳還有點小快,康熙也不逼她,反而覺得她這樣很可愛。
方才見她那胸有成竹的樣子,仰著下巴驕矜的和她談賭約的事,分明是已經想好了的。如今不肯說,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更不知她想到了什麼,小臉上的紅暈遲遲退不下去。
康熙笑起來,收緊了些手臂,說:「賭約永遠有效。朕等著你。」
姜鄢感受到後頭的男人沉沉笑意帶來的胸腔震動,她輕輕嗯了一聲。姜鄢想,等等吧,等等再說。
原本還燦爛的秋日,不知什麼時候就默默的退走了,圍場上一日入冬,雪來的那樣快,整個世界幾乎是一夕之間便銀裝素裹,到處都是一片銀色的雪白。
蒙古人先回去了,等蒙古人走後,康熙一行人也要收拾收拾回紫禁城了。
與姜鄢交好的蒙古王妃夫人們臨行前送了姜鄢許多的禮物,姜鄢也回贈了她們許多的禮物。
姜鄢收拾好了她自己的東西,便開始收拾蒙古夫人們送的那些禮物。
刀劍珍珠黃金首飾馬鞍皮毛,應有盡有,全都是頂好的東西。
如今康熙極著緊她,她幾乎是每日都同康熙待在一處的,起居也都是在康熙這裡,她自己的住處倒是許久沒有回去了,東西收拾起來也容易。
從前出門回宮,還要李嬤嬤她們費些心思收拾,姜鄢也要從旁瞧著,多少都需看顧些,如今康熙給她一手包辦了,李嬤嬤慶月松月她們都不用了,全都交由李德全找了妥善的人來收拾。
康熙縱著姜鄢,甚至由著她做了奶茶冰糕,康熙在看奏摺,胤礽在看書,她就在那兒一面看著外頭的人安靜收拾東西一面默默吃冰糕。
胤礽被饞到了,也想吃一點。
他默默蹭過來,無聲的眼巴巴的看著姜鄢。
姜鄢舀了一小勺,放進嘴巴里,品嘗到濃郁奶味的同時也被冰的眼睛眯起來了。
等她再睜開眼,就看見了胤礽眼巴巴的樣子。
胤礽如今身體比小時候好太多了,前幾天還聽說他和蒙古的小王爺跑去草場那頭快要冰凍的河裡撈魚,當然是什麼都沒有撈到的,可回來后,還是被康熙訓了一頓。
不是怪他跑去撈魚,是怕他脫了鞋襪在水裡凍著了回來又生病。
但胤礽沒什麼事,好得很,依舊是生龍活虎的模樣。
康熙在吃食上向來是很注意的,冬日都不許姜鄢和胤礽吃冰,也不知為什麼,最近康熙尤其縱著她,姜鄢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种放縱,生怕機會失不再來,趕緊就做了些奶茶冰糕,免得回了紫禁城,就吃不到這樣奶味尤其濃郁的復又蒙古口味的冰糕了。
胤礽眼巴巴的實在可憐,姜鄢有點心軟,趁著康熙不注意,就新拿了一隻小勺子,然後舀了一點點遞給胤礽,想讓他趕緊吃掉。
外頭奴才們收拾東西正好有些輕微的響動,胤礽就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把小勺子上那一點點冰糕給吃了。
味道挺好的,就是只有那麼一點點,冰過了片刻,就沒了。
胤礽有點不滿足,悄悄拿著小勺子想要再去挖一點來。
他這裡和姜鄢悄悄搞小動作,那頭的康熙豈能不知道呢?
康熙在看奏摺,可總有幾分注意力落在了姜鄢和胤礽這裡,見他們都湊一起去了,康熙便將手上的奏摺放下,淡聲說:「保成,朕說了,冬日不許吃冰。」
這兩年才把兒子養的強壯些,康熙也知道吃一點點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但他關心則亂,就怕胤礽會因此生病。
胤礽舀冰糕的動作被止住,他看了姜鄢一眼,決定把他姨母拖下水:「那姨母怎麼可以吃呢?」
胤礽指著姜鄢手裡的冰碗說,「這樣大一碗,皇阿瑪就不怕姨母吃了生病么?」
康熙看向姜鄢。目光情不自禁柔軟許多。
他是縱著她更多了,見她喜歡,到自己跟前軟軟磨了兩句,他就應了。
現在被兒子指責,他不能一視同仁。
胤礽還在嘟囔:「前幾天皇阿瑪還說,要帶兒臣去冬泳的。說要等到更冷些的時候下水,才能更有效果。如今冰都吃不得,難不成到時候就能下冷水了么?」
康熙微微一嘆,他這前後言行不一致算是被挑出來了。這大約就是為人父母都要經歷的矛盾心態吧。
康熙從姜鄢手裡把那冰碗給拿了起來,就著姜鄢用過的小勺子,把剩下的大半碗冰糕都吃了,然後將冰碗給李嬤嬤,李嬤嬤忙收起來帶出去了。
姜鄢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冰糕就這麼沒了,她才吃了幾口啊。
康熙望著她笑,叫人送了熱乎乎的奶茶進來,然後輕聲說:「嘗嘗味道便可以了。」
又叫她喝點奶茶暖暖胃。
胤礽在旁邊倒高興的笑起來,這下都沒得吃了。
姜鄢最是豁達,不會為了一碗冰糕跟小孩計較。熱乎乎的奶茶很新鮮,也很好喝。
姜鄢很快就快樂的躺平了。
康熙看了一個多時辰的奏摺,現在打算歇一會兒。
他吃了剩下的大半碗冰糕,覺得味道不錯,就是胃裡涼涼的,他身體好得很,從不生病,可瞧見姜鄢喝奶茶這樣快樂,也忍不住要了些,在旁慢慢的喝起來。
胤礽也湊過來,姜鄢給他一小碗,胤礽對她一笑,姜鄢也挑眉一笑,兩個人倒是『一笑泯恩仇』了。
屋子裡滿滿的都是奶茶甜蜜蜜的香氣,胤礽瞧著姜鄢樂陶陶的樣子,就問她:「要回京了,姨母這麼高興嗎?」
胤礽發現了。不論是出宮還是在宮裡,他姨母好像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在外頭玩上幾個月再回宮,連他都有些下意識的沮喪,他有時候也發現他皇阿瑪會因此有些波動,至少出宮后,他皇阿瑪會比在宮中時更放鬆些。
這次出來的人多,對比就更明顯了。宮中人人都是如此,偏他姨母不一樣。哪怕是要回宮去,旁人都多少有些低落,他姨母卻絲毫沒有影響。
還是這樣的高興。
胤礽問的直接:「姨母是覺得在宮裡好,還是出來好?」
姜鄢渾身都喝奶茶喝的熱乎乎的了,她眯著眼睛笑:「都好,都行,都可以,都開心。」
宮中無事,天天躺平,姜鄢每日深覺歲月悠長,日子過得甚為穩定開心。
出來幾次,權當是陪著大老闆出差了,吃好喝好能看好風景,姜鄢覺得也是很好的。
尤其是這一回,康熙給她的待遇太好了,萬事不必操心,小廚房那邊有專人伺候,連膳食單子都不必她來擬,姜鄢又體會到了在宮中躺平的那種快樂,姜鄢便覺得,這出差也不錯。
跟著大老闆出來,大老闆照顧她,她又能吃好喝好玩好,也很開心啊。
康熙瞧她這樣神情,就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
嬌養著縱了些時日,叫她不經意間露了些真性情出來,從前是乖乖巧巧的懶,現如今是特別的放鬆,便是在他跟前,也能大著膽子按著自己的心意來了。
康熙想,她在宮中也確實是將日子過得不錯的,可宮中到底行動有限,將來總還是有機會出來的,出來自然比在宮中要快活許多。
康熙心裡打定主意,日後再出來,不論去哪,總是要帶著她的。
天下諸多奇景,豈是宮中那一點天地能夠比擬的呢。
圍場連著下了三四天的大雪,等著雪都化盡了,康熙才帶著眾人啟程回京。
等回了宮中,再過些時日便要過年了。於是人人回來忙的團團轉,都要預備年節下的東西,籌備過年的節禮,預備著宮中的宴席。
姜鄢這兒有能幹的李嬤嬤和慶月松月在,儲秀宮中的掌事太監和掌事宮女,那都是在宮中多年的老人,手底下的宮女太監也都是能幹的。
儲秀宮在李嬤嬤的帶領下,一點兒也不慌,一點兒也不忙,非常的井井有條。
姜鄢就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她的純金馬在回程的路上就同康熙的黑馬一道送去了她的馬場。康熙說,下次再有圍獵,就去把她的純金馬和黑馬一起接出來。
姜鄢想,現下才剛過年,若要再圍獵,怎麼著也得大半年之後了。
幸而馬場那邊總會有些消息過來,她的純金馬和它的伴侶都過的很好,姜鄢也就放心了。
康熙忙著,不常來後宮,來了就到儲秀宮來,或用午膳,或用晚膳,然後在儲秀宮留宿,因此姜鄢總能見著他。
不過,讓她最高興的是,康熙不盯著她練腿了,也不盯著她練手了,彷彿一夜之間給了她自由,持弓練馬都隨意,用康熙的話說,鄢兒高興就好。
姜鄢倒是自己練習慣了,嘗到了鍛煉的好處,她想要有一個健康的好身體,為了癸水的時候肚子不疼,她自己還是在堅持鍛煉的。
時不時射幾箭,偶爾扔扔飛鏢,自己練練腿,也挺好的。但是外面太冷了,騎馬就算了,她怕風吹得臉蛋疼。
先前太皇太後去五台山的時候,發願要在佛前供奉數千卷佛經。
太皇太后自己要抄經,康熙也要抄經,各宮娘娘小主也都是要抄經的。分到姜鄢這裡,也有三百五十卷。
這是要在二月初一前就要送到五台山供奉在佛前的。
姜鄢一直都不曾間斷過。有了空閑,就點了香安安靜靜的抄一些。
寫字靜心,又能練練手腕,還能練練字,她抄的還挺高興的。酷愛躺平的人,倒是把這件事做的像模像樣。
這是太皇太后布置的任務,來頭比大老闆還要大,姜鄢當然是要慎重對待,將任務完成的又快又好的。
除夕前幾日,姜鄢就把三百五十卷佛經抄完了,親自拿上好的天青佛紋雪緞包好了,帶上李嬤嬤慶月松月,就去了太皇太後宮中。
太皇太后笑得溫柔慈祥,命人收了她的佛經,而後賞了她一袋金錁子。
姜鄢沒敢打開看,就是入手特別沉,貌似很多的樣子。
姜鄢謝了恩,太皇太后笑道:「難為你這孩子這樣刻苦,這些玩意拿著玩吧。我另有賞賜給你,已送到你宮中去了。年節下的東西,等除夕到了再給你。天冷,我也不多留你,回宮歇著去吧。」
姜鄢應了一聲是,規規矩矩的行禮,然後告退了。
這頭太皇太后瞧了瞧姜鄢送來的佛經,淺淺翻看了一下,就同陪侍在身邊的蘇麻說:「你瞧瞧,分到她手上的卷經是最多的。各個宮中最多的也就二百卷,她這兒就有三百五十卷。闔宮上下的卷經都沒送過來,倒是她這個最多的先抄完送來了。」
「還抄的這樣好,這麼認真。」皇帝的卷宗比姜鄢送來的早些,卷數差不多。但不在太皇太后的比較範圍之內,既是后妃,自然是同嬪妃們比較了。
太皇太后對后妃們,還是很有些不滿的:「回了宮,一個個就抽空跑到我這裡來。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說皇帝偏寵著儲秀宮了。儲秀宮獨得恩寵,她們見皇上一面都難。」
「可要我說,我若是皇帝,我也寵著儲秀宮。這樣老實乖巧的人,怎麼能不好好寵著呢?」
蘇麻陪著太皇太后好些年了,聞言笑道:「您對儲秀宮娘娘極滿意。奴才記得,儲秀宮娘娘剛入宮的時候,年紀小些,如今長大了,翻過年就十五了,瞧著是比那年長成了許多。模樣也越來越像仁孝皇后了。」
太皇太后說:「五台山那次你病著,沒有同我去。在山上的時候,她一直陪著我。挺好的孩子,老實本分,一點都不搬弄是非,皇上怎麼待她,她都好。一開始是瞧著她像仁孝,偏疼她幾分,如今相處這樣久,我這心裡是真疼她了。」
「皇上偏疼,我這兒也是沒有二話的。宮裡頭原本寧靜,都是各自過各自的日子。聖心怎樣,全憑皇帝自己,這有什麼可爭的?我冷眼看下來,皇貴妃是體弱些,從前倒還好,可這事兒上,她大約是有私心,不怎麼約束了。一個個要都這樣鬧,宮裡豈不是要翻天?」
蘇麻輕聲說:「您得了空,還是要提點皇貴妃。皇貴妃約是沒有想明白,您一說,皇貴妃是玲瓏剔透的人,自然就懂了。宮裡頭沒有皇後娘娘,有您在,宮裡翻不了天的。」
太皇太后又去看那用天青雪緞包的好好的卷經。
「我自是不會讓它翻了天。老實本分的人得了聖寵,還這樣勤謹恭順,便是要護著的。」太皇太后早年間的回憶不那麼好,見過了好些恃寵生嬌的后妃,看過了太多愛作妖又矯情的寵妃,對姜鄢這樣的很有好感。
她想,自己沒本事獨得聖寵,便該安分好好過日子,怎得能合夥欺負旁人呢?
太皇太后命蘇麻將姜鄢送來的卷經收好,將來送去五台山供在佛前,要同康熙的和她的挨在一起放著,其餘后妃的,放在旁邊便好。
*
除夕那日,宮裡照舊有宮宴。
太皇太后、皇太后、眾嬪妃、阿哥們格格們,還有康熙都是要一道團團在一處吃個宴席的。
姜鄢將這個當做公司年會,是必須要參加的應酬。
過年嘛,大家和樂融融,共同舉杯,預祝來年更好。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不管心裡開心還是不開心。
姜鄢笑得臉都僵了,還好不是吃一整晚的宮宴。
小阿哥格格們年紀還小,天太晚了就犯困,宮裡也沒有說一定要守歲的規矩,就讓嬤嬤們帶著去睡覺了。
小孩子們一走,這宴也差不多了,康熙便說散了。
各自回宮歇著,若是想守歲的,在自己宮中守歲便是了。
眾嬪妃們又起身恭送康熙。然後預備各自散去。
姜鄢從來不管宮外事,對旁的事情也不怎麼上心,也是到了今日宮宴上,她才猛然發現,康熙現下最小的兒子是八阿哥,是康熙二十年所生,這個月才將將滿三歲。
後頭這幾年,宮中竟沒有阿哥格格出生。懷孕的不知道有沒有,但新生的著實沒有。
姜鄢想,莫非是大老闆不行么?可這也不對啊,大老闆是真的很行啊,她知道的。
偶爾聽慶月松月私下議論,是她如今是獨得聖寵,康熙都不去旁的妃嬪娘娘宮中了。
姜鄢從來都沒當回事,現下想起來,這好像是真的。
要真是這樣,康熙從前幾年就總愛待在她的儲秀宮了。具體算起來,好像是那年的東巡后,在外一同起居后,回來便是如此。
姜鄢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心下大大震撼,這張臉真的好厲害。竟然還能這樣。
這是早年間沒有把寵愛都給了仁孝皇后,如今有了她這個替身,這就找補回來了吧。
難怪先前幾年康熙一見著她就那般如/狼/似/虎的,可是最近些時候,康熙反倒不怎麼歪纏她了,仍是極愛黏著她,可那方面,就不怎麼下手了。
姜鄢就琢磨,她這張臉肯定是沒問題的。不可能對康熙沒有吸引力。
莫非是康熙想要憋個大的,所以在養肥她?
她今年便十五了,李嬤嬤說,也就是這一二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