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手

「銀花、連翹、橘紅、貝母、甘草、桑葉、雄黃各五錢……」

津城，在一片老式住宅區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一家名叫「素問堂」的中藥鋪子。老闆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雖說中醫是一種「越老越值錢」的「高齡」職業，但好在王宇四輩單傳，從他太爺爺的那一輩兒起，素問堂就在這一片有了不小的名氣。

雖然現在中醫落寞，很多西醫宣傳都是「一針見效」，但這一片住宅區老年人居多，大多數都是王宇爺爺的「熟客兒」，來店裡開藥的人也大多都是秉承著「西藥治標，中藥治本」的理念，每日的營收雖說不高，也足夠維持王宇的溫飽。

王宇今年二十五歲，長得不算帥，但也算乾淨清秀，逢人處事總是喜歡面帶微笑，再搭配上一件象徵醫生身份的白色大褂，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的舒服。

「阿姨，您拿好。」王宇微笑著把手裡打包好的葯遞給面前的中年婦女。

「誒，多少錢啊小宇。」

「阿姨您先拿回去給孩子吃，孩子病要緊，錢啥的咱下次再說。」

「這可不行啊，上回從你這拿葯你就沒收錢，你也得吃飯啊。」女人表現的有些焦急，而王宇此時已經從櫃檯后繞了出來，輕輕按住了女人準備掏錢的手，笑著說道

「都是街坊鄰居的，上次您送的排骨我這還沒吃完了，您送的那個大肋排都夠我這好幾副葯了。」

女人聽王宇那麼說也只好作罷，又跟王宇嘮了嘮家常后，王宇才將其送走。

王宇回到店裡打開了電視，隨便調到了一個新聞節目，又給自己泡了一壺茶水，端著水杯坐到了店門口的竹椅上，電視機聲音不大，但又正好能讓坐在店門口的王宇聽見，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抿一小口熱茶，倒也是愜意。

「觀眾朋友晚上好，下面讓我們來一起關注天氣。今天下午6點中央氣象台發布暴雨紅色預警……」

王宇此時站在店門口，看了看電視機裡面帶微笑正在播報天氣的主持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濕透的白大褂，又瞧了瞧門外下起的瓢潑大雨，他的心裡突然覺得新聞聯播這事，「我上我也行」的感覺。

關上了店門，到二樓衛生間簡單沖了個熱水澡，然後給自己的茶杯里續上熱水，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欣賞不了街景最起碼還能看看雨景，畢竟津城已經很久沒下過那麼大的雨了。

深秋七八點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大雨更是讓天氣變得冰冷刺骨，王宇打了一個噴嚏，然後隨手將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套在了身上。

老式住宅區的路燈因為年久失修變得忽明忽暗，而此時的天空也像這老路燈一樣，時而明亮如白晝時而漆黑像深淵。

「轟隆」

便隨著一聲巨響，雷電撕裂了漆黑的深淵，在漆黑的幕布上留下了一道猙獰的傷口，暴雨彷彿瀑布一般，朝大地傾瀉下來。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雷霆短暫的擊碎了黑暗，坐在窗邊的王宇此時已經有些微微顫抖了。

「轟隆」

天空再一次被照亮，這次王宇確信了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覺，在漆黑天空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這本在大海中才能出現的奇觀此時確確實實的出現在了天上，巨大的漩渦盤旋在漆黑的天空之中，彷彿一張來自深淵的巨口，要吞噬萬物，又好像是惡魔的瞳孔凝視著芸芸眾生。

「滋啦……滋啦……」

電流聲斷斷續續的響起，王宇卧室的電燈拚命的閃爍，然後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整個卧室陷入黑暗。

「哎，又掉閘了。」王宇從椅子上站起，說實話，窗外的漩渦並沒有給王宇什麼影響，頂多是有些許的震撼罷了，被不準明天的新聞就會報道說又發現了一新的自然奇觀，畢竟天塌下來也有個高的頂著，自然是輪不到才一米八出頭的王宇。

打開手機自帶的照明功能，王宇憑藉著微弱的燈光，小心的朝著電箱移動，可此時背對著窗戶的王宇，心中卻有一絲絲不安。

轉過頭看向窗外，而窗外除了漆黑與瓢潑的大雨以外什麼都沒有，可王宇卻實打實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接近。

「嘀嗒……嘀嗒……嘀嗒……」

停電並不影響掛在牆上的鐘錶，漆黑安靜的卧室中，王宇能聽見的只有鐘錶的「嘀嗒」和自己的心跳聲。

「轟隆」

天空再一次被照亮，黑暗被驅散的一瞬間，王宇看見有一隻腐爛且帶著碎肉血污的手臂從遠處天空的漩渦探出，向著王宇所在的地方抓來。

心跳加快，冷汗順著臉頰滑落，王宇想跑可是身體彷彿石化，雙腿也不受大腦的控制根本無法邁出一步。

艱難的轉過身，王宇拿起手機對準窗外，微弱的亮光被窗外的黑暗所吞噬淹沒，彷彿一隻螢火蟲飛進了深淵深處，消失不見。

「嘀嗒……嘀嗒……嘀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深呼吸幾次后的王宇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他用壓力過大產生幻覺這一套說辭在安慰著自己，在拿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之後，他還是決定先去搞定電閘，畢竟光明比黑暗更能讓人感到安全。

可就當王宇轉身的時候，一股劇烈的疼痛從王宇的心口傳來，然後順著他的神經線將這股劇痛傳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王宇摔在了地上，他最後朝自己的心口看去，一隻白骨連接掛著腐肉粘著血污的手穿過了王宇的胸膛，拽出了他的心臟，在他失去意識前，他甚至看見了自己的心臟還在砰砰有力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