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入仙門

躺在發硬的木床上，蘇遠輾轉難眠。他現在睡的地方是專門給記名弟子蓋的簡易竹屋，屋子裡沒有什麼裝飾，但鍋碗瓢盆什麼的倒也一應俱全。這樣的竹廬在洗心峰後山上有很多，相互之間不近不遠，方便相互拜訪結交。

據玄翎子的介紹，今日廣場上活動的人大多就是蘇遠這樣的新入門的記名弟子，蓮華仙派幾乎每年都會專門招納一批記名弟子。雖是記名弟子，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入選的，其對資質要求甚至高於一般門派的正式弟子。

按如今修仙界普遍的觀點，修仙者資質一般由三者決定，即靈根、根骨和悟性。

靈根決定了修仙者修鍊功法的速度和成效，對法術的威力也有不小影響。而一般的人，或者說俗世的人，擁有先天靈根者十不足一，這就意味著絕大多數凡人無緣於仙道，而若是修仙者的後代，這個情況就會好一些。

既有先天靈根一說，也自然就有後天靈根，不過這往往需要各種神奇法門以及天材地寶的加持才可實現，這樣的機會顯然不是常人可以奢望的。

一旦擁有靈根，就有了修行仙家功法最基本的資格，但都是有靈根者，卻也有天差地別。按優劣程度，即吸收天地靈氣用於修鍊的速度，修仙界將靈根劃分為六種級別，從優到劣依次是天靈根、地靈根、妙靈根、慧靈根、常靈根和偽靈根。

最好的天靈根者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們往往不用修行任何功法就天生地能感應到天地靈氣的存在，而一旦得到合適的功法，他們的修行速度堪稱一日千里，與之相比，最差的偽靈根者就算皓首窮經不記寒暑地修鍊，也往往一生掙扎於最低級境界，不得解脫。

而根骨則代表著修行者的先天神識和體質，悟性代表著智慧和天賦，二者都會對境界的突破、法術神通的領悟有不小的影響。

幸運的是，蘇遠已經從虛靈子口中得知自己是妙靈根者，擁有最基本的修仙資質，而根骨和悟性，則都需要在長久的修鍊過程中才能體現得出；而不幸的是，蓮華仙派的記名弟子往往至少擁有慧靈根，少數甚至是地靈根者，而罕見的天靈根者，入門即是正式弟子。

而就算對記名弟子的資質就如此苛刻，蓮華派記名弟子中能成為正式弟子的也往往不會超過兩成，多數會淪為外門弟子或者外派到其他地方的蓮華山分支門派，而他們雖依舊算是蓮華弟子，卻已經不可與本宗正式弟子相提並論了。若把這些失敗的人放到一般門派中，幾乎都能成為門中柱石，而非附庸。

能否成為正式弟子，關鍵在於記名弟子能否在三年之內突破到築基期。而這，往往是頗為艱難的。

蓮華仙派的《太清洞玄靈寶無量真經》雖是直指大道的頂級功法，但其重在對天地自然的體悟，要求修行者持之以恆的水磨工夫。因此，在修鍊的前期，修行《洞玄真經》的速度比於一般功法要慢，等到了中後期其積累的底蘊才會逐漸顯露出來，而這恰恰與一些為前期進展迅猛而自損精血的邪道魔功截然相反。

不過，既來之且安之，蘇遠把腦海中煩惱都統統壓了下去。窗外的風兀自刮著，整個竹林正沙沙作響，月光停在床上，蘇遠翻了個身，就此睡去。

旭日東升之時，蘇遠起來準備洗漱，蓮華仙派對記名弟子的裝束並無太多要求，只有簡單的兩條規矩要遵守：一是，走出後山必須在腰間佩戴好青蓮玉佩；二是，衣飾忌過分鮮艷的色彩，而其中紫色的最不能隨便穿，因為在蓮華仙派中，只有掌門和太上長老才能穿紫。

穿戴整齊，蘇遠推開門，踩著陽光，走出了自己的小院。這後山多是竹子，環境甚是幽靜，偶而會有清脆的幾聲鳥啼回蕩。蘇遠踩在散落竹葉的石子路上，感受著腳底的那一層柔軟，心中的緊張和激動逐漸平息。

下山的路上，他碰到了好幾位像是記名弟子的同齡人，可他並不敢上前攀談，一是互相併不知姓名、跟腳，二是這些人大多要麼低頭觀看手中書簡，要麼閉著眼睛在念叨什麼，也不怕走在路上摔個更頭。從竹屋到山下，距離不遠，就算閑庭信步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下到山腳再繞過一個大彎，便抵達那幾排院落的後面，沿著中間的直路前行就到了昨日的寬廣的平台。天光尚熹微，廣場上就已經站了不少少年修士，都在等待著。平台西面最中間的建築叫「無涯館」，是記名弟子聽課學經的地方，一般只在上午開放，至正午閉館。

只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蘇遠跟著眾人走進了無涯館。無涯館從外面看著不大，走進去才會發現其佔地頗廣。

首先，一進門看見的是居於中央的寬正天井。天井下東北角有一月牙狀的池塘，水上有藻荇交橫，水下則有游魚逡巡，池邊幾棵桂樹靜立，暗香瀰漫；東南角開有一平地，擺著幾排整齊的蒲團，像是室外的修鍊場所；靠近正門的這邊則種著幾株盛開著的各色海棠，旁邊伏著一塊暗青色磐石，一條小徑繞過它蜿蜒著與庭院各處溝通。

院子西面就是講堂，兩側則各有一排齋舍相對，通過環繞中央天井的廊道相連。

弟子們沿左邊走廊到聚集到講堂門口，然後依次有序進入，中間無人喧嘩、推擠。進入講堂，便看北面有一高台，台上繪著一幅太極陰陽眼，台後左右各有一異獸雕像佇立，而雕像後面便是牆壁。牆上繪著一朵巨大的五色蓮花，蓮花分四瓣，分別著黑、青、赤、白四種色彩，中間的蓮蓬則是金黃色；堂南面則十分寬敞，數百座玉砌小台排列其間，星羅棋布，彼此相隔。

眾弟子按部就班地找好位置，各自坐在玉台上面，或閉目養神，或翹首等待。蘇遠找了一處沒人的玉台，坐了上去，四處張望著，見屋頂極高，由居於四方的四根粗壯圓柱牢牢支撐起，屋頂正中鑲嵌著一塊巨大無比的光滑圓鏡，明亮而透徹，接引著外面的日光，而它周圍鑿刻著複雜的周天八卦，而神奇的是，整幅八卦圖在緩緩轉動，上面的卦象遵循著某種規律的依次明滅著。

蘇遠盯著八卦圖愣愣出神，突然就被一道洪亮的聲音打斷了。

「蓮華第十五代弟子——玄冥子，見過諸位師弟。」

不知何時，北面高台上已經站了一位穿暗黃色道袍的青年道士，正向著南面行禮，眾人霎時之間都一道站了起來，向其回禮：「見過玄冥子師兄。」眾人的聲音宛如浪潮一般，在殿內回蕩，氣氛頓時變得莊重而神聖。

玄冥子盤坐在高台上，開始給一眾師弟們授課，講的也都是精深的道法。蘇遠是唯一一位剛入門的弟子，只能聽得一頭霧水。好在講課完畢之後，玄冥子單獨將他留了下來補課，聽玄冥子娓娓道來，修仙界的大門自此向他徹底敞開。

經過亘古歲月的摸索，如今的修仙界已經達成諸多共識，人們對境界大體上劃分為上中下三個大境界，而其中修行仙道的又把下境界由低到高分為鍊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五層，修魔道的則相應稱之為聚氣丶煉體丶凝元丶魔嬰丶離識；到了中境界，仙魔兩道都將其分為煉虛、合體、大乘三層小境界；最後的上境界則只有一層境界——渡劫。

而具體每個小境界又可以再細分為五個階段，即初入、小成、大成、圓滿、大圓滿，其中鍊氣期按修鍊階段又可再細分為九階，分別是：

鍛骨、走穴、易脈、動心、響竅、照神、通靈、儲海、抱一。

修仙界對修士的稱謂，也有約定俗成——鍊氣、築基修士稱鍊氣士，結丹期之後乃稱真人；之後境界根據三才劃分，中境界者譽為人仙，上境界者譽為地仙，渡劫登仙者即為天仙。仙路漫漫，如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