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不挖鼻孔的人

在學校里老師其實對我也挺照顧的，安排我和班裡成績最好的人做同桌，但是他上課的時候比我更不認真，但氣人的是，他好像上課不用聽講都能考到班裡第一名。他戴著一副黑色方框眼鏡，略微有點發胖，白白嫩嫩的，同學給他取了個綽號叫熊貓。有一天上課的時候他在看他訂閱的《學生之友》期刊，上面有些故事寫得挺有意思的，他放在桌子上看，我沒忍住就坐直了假裝認真聽講，然後眼睛偷偷瞄著他的書，跟他一起看。然而沒看幾頁就被老師捉了個正著，還諷刺我說人家上課不用聽就能考第一，寫的作文能拿省里冰心獎，但是我行嗎？老師說得很有道理，但是那篇故事沒有看完，可我也不大好意思繼續在老師眼皮底下開小差繼續偷看他的書，因此只能按捺住對下文的好奇，回過神來假裝認真聽講，而腦子裡繼續充斥著雜七雜八的零碎想法。

等到下課了我就趕緊借了他的書過一過眼癮。我習慣一邊看書一邊摳鼻子，但是在公共場合，我拿著左手擋著鼻子，用右手摳。同桌看見了，一臉鄙夷的對我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摳鼻子，真噁心」。這話說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還真沒想過摳鼻子會是一件噁心的事情，於是我對摳鼻子這件事情留意了起來。我還真發現同學們都不會摳鼻子，而母親和廠里的其他同事，在不上班而坐在他們工位上休息時，卻經常邊摳鼻子邊干點其他事情，然後把扣出來的東西在手指上搓一搓，然後拿指尖彈掉，然後並不會再拿紙巾擦擦手或者洗個手什麼的。

我同桌自然也不會摳鼻子，但是自那天之後，我經常觀察他的鼻孔，在他仰起頭來的時候經常能看見塊狀鼻屎，後來那塊狀鼻屎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他前桌的男同學終於忍不住了，遞給了他一張紙巾讓他擦一擦，後來他就用力拿那張紙巾擤鼻子，那塊狀鼻屎終於掉了出來，他前桌的同學也終於看他看得順眼了些了。我努力回想著，在此之前他鼻子里並不能看見大塊的鼻屎，不知道在此之前他是怎麼處理鼻子裡面的髒東西的。不過至此後我也沒有在公共場合挖過鼻子了，而是每天洗澡的時候拿水沖一衝，清洗一下鼻腔，髒東西自然也就沒了。

後來別人摳鼻子的時候我總能留意到，偶爾也能隱隱約約的體會到那種噁心的感覺，但是我從來不會拆穿他們讓他們難堪，而是假裝沒有看到，因為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會摳鼻子，不在公共場合摳鼻子是那些人們建構的一種體面的形象，以此來區分所謂的文明和粗俗，來區分所謂的上等人和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