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城中城石宮
再說不夜街。
熱鬧的街道,有舉著糖葫蘆棒的小販,有搖著撥浪鼓的賣貨郎,有提燈表演皮影戲的藝人,有集畫糖、吹糖、塑糖於一身的糖人高手……
總之,貨物是琳琅滿目,才藝是首屈一指。
各行各業,形形色色,遇上一起形成繁華的不夜街。
要是沒點別的花樣,就這麼逛到後半夜也會厭倦,所以凌晨零點,會有一場娛樂為主的大型巡遊。
屆時,酒足飯飽的鬼怪們跟著起興鬧騰,整個街道是水泄不通,場面那叫一個壯觀。
不夜街,能不能得到消息還是未知,但絕對是個不容錯過的夜市。
零點時候,鞭炮齊鳴,鑼鼓喧天,浩浩蕩蕩地巡遊隊伍出發。
獨有的佛鼓聲中,八個詼諧幽默的「大頭佛」睡醒起床。
共有四套表演,日常生活的醜態百出,擔鋤耕田的憨態頑皮,拜四門的粗魯冒失,采靈芝遇獅子的大膽搏鬥。
三套表演后,場上只留下一個「大頭佛」,手執大葵扇,上山采靈芝。
「大頭佛」見著靈芝,剛走近沒來得及摘,兩隻威猛的紅獅子、黃獅子騰空躥跳出來。
一出場氣勢洶洶,足能把人嚇個半死,怎奈經不住細看。
也是,兩隻彩布條製作的獅子能有多厲害?
每一獅都有兩鬼扮演,一前一後,前的是獅頭,后的抓住前者腰部作獅身。
要想「獅子」栩栩如生,可少不了配合。
眼睛長在腦袋前,前面的看不見後面,那就是聽「獅頭」的指揮。
這個指揮可不靠嘴去傳達,而是靠腳去「說」,「獅頭」通過腳下的馬步,告訴「獅身」,接下來是什麼動作,不同的動作,對應不同的馬步。
不過,做的動作不是「獅頭」說了算,是「大頭佛」決定。
時而險象環生,時而虛驚一場,時而滑稽搞笑,一場采靈芝遇獅子的表演,叫眾鬼不禁拍手叫好。
十幾條單人船三五成群,一線排開,在一位老翁的划槳領航下,碎步前行。
沒錯,隨著「水流」的急緩,碎步時快時慢。
這叫旱船,細竹竿綁成船型架子,下半部分是船形,上半部分如轎頂,裝飾上綵綢布、紙花。
開船就是握住船兩邊的竹竿,在地上行走,正如船在水上行駛。
船的行駛中少不得遇險,擱淺、遇漩渦、船身漏水,但在經驗豐富的老艄公指揮下,一一化險。
接下來的火龍舞、變臉、高蹺、彩車……一個個精彩的演出燃炸了街道,歡呼聲一片。
看,最受歡迎的古典戲法。
有一鬼穿長袍,手拿一條經眾鬼檢驗過的普通毯子,口彩相連,展現高超而嫻熟的技藝。
在眾多的目光下,短短的幾分鐘里,它的毯就像是百寶箱,先後冒出燈籠、花盆,甚至是盛滿水的海碗,亂跳的金魚,燃燒的火盆等等。
要是把這些東西疊羅漢似的疊在一起,都比它要高。
最絕的是這麼多的東西,它是如何藏在身上,又能在四面圍觀中眨眼間變出來。
實在是難以相信,卻又得相信。
說完大戲法,再說小戲法。
小戲法就看手速,比眼睛快一點就行。
誰的眼睛?
圍觀的眼睛。
就說「三仙歸洞」,一根筷子,兩個碗,三個球。
兩個碗分別蓋住一個球,左手拿筷子,右手抓球,一聲「進去」,右邊的碗下兩個球,右手的球不見,一聲「過來」,左邊的碗下球不見,右邊的碗下三個球。
要說手速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那就是隨便叫出一個鬼來說,無論說多少遍,保准沒一個能對。
咕咕,咕咕……
某人剛填飽的肚子又鬧起來。
「吃早飯了。」
「懶人多饞食,」孺子牛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穿山豬反駁,「能吃是福,善吃是智。」
「多福多智我是沒見到,增肥增重,一胖毀所有卻是實話。」
「那你說去哪?」
這會,隨著古典戲法的結束,巡遊落下帷幕,再過一個時辰,天該亮了。
走了一夜,看了一夜,是要吃早飯了。
只不過,這話從另外三人嘴裡說出倒沒什麼,從吃了一夜的穿山豬嘴裡說出來就像是應證了「懶人多饞食」。
漫長的夜過去,他們一無所獲,這是個不容錯過的夜市,但絕不是個得到消息的地方。
街道兩邊,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了早餐攤子,每個攤子專做一種早點,想要吃的豐盛,可得走上百米。
值,值當,要不是這麼遠,還真不好消化;好,好吃,要不是這麼遠,還真吃不過癮。
月色漸消,一聲雞啼,呀,天亮了,百鬼退散。
他們四人哪還顧得上其它,急急展開瞬移。
去的方向,正是城中城,石宮。
石宮,有八道門,九座宮,暗合九宮八卦。
休門,居北方坎宮,宜嫁娶。
明日,這兩位以一己之力換取太平盛世的四級鬼怪,將從這道門進,結金玉良緣。
成,共君臨天下,不成,生死立見。
這都和他們無關,他們來的目的就兩個,結束權利之戰,找到同伴。
「妙,妙啊。」
進石宮到現在,孺子牛就沒眨過眼,眼睛更沒離開過面前這座巨石巧妙建造的宮殿,嘴中一直讚不絕口,只是從頭到尾誇讚的就這兩字。
穿山豬聽得耳朵都起繭了,「看夠沒?該找人了。」
看得入迷的孺子牛回過神,「催什麼,我不弄清楚,找錯了你負責?」
「照你這麼看下去,剩下的七門、八宮,怕是一天一夜……」
孺子牛不等他說完,講道:「這裡是南方景門,對應離宮,就是前面那個宮殿;萬物春種秋收,春生秋死,我們該往西走,西南死門,宜弔死送喪,對應坤宮,」
「呸呸呸,晦氣晦氣,可別好的不靈壞的靈。」
「要想討個吉利,你只管去開門,萬物開始之意,大吉大利之門,西北方向便是,乾宮。」
「嘿嘿,我可沒說不去,」穿山豬看著孺子牛一臉竊笑。
孺子牛不知他打的什麼算盤,又有九宮八卦要看,懶得再計較,怎知穿山豬又說一句氣惱了他。
「到時去休門坎宮給某人尋門親事,免得那人壞了身體。」
這話沒指名,沒道姓,說者有心,聽者無意也就算了,畢竟還有人在,沒必要對號入座。
可孺子牛尋味一番,想起昨夜穿山豬說的「注意休息」,當即氣得牙痒痒,再看人時,已不知所蹤。
櫻搖了搖頭,不得不出來當個和事佬,「都別鬧了,這裡不是可以玩笑的地方。」
孺子牛憤憤道:「府主你也見了,是他先滋事,錯在他。」
櫻有點尷尬,再勸下去有失偏頗,她是朱府府主,這倆人是別的府副府主,她既不好插手,也不好不插手。
「我聽人說九宮八卦是極難學的,副府主能否講解一二,好解我困惑,」張式向孺子牛請教。
孺子牛聽了,心中多少有些得意,畢竟也是凝魂的陰陽師請教自己,當下滔滔不絕地教學。
不等孺子牛把肚子里的墨水倒完,穿山豬已經回來。
方才,他去了趟死門坤宮,一來一回,一條景門離宮到死門坤宮的地下通道建造完成。
靠城牆分隔出來的石宮面積並不小,僅有九座古老而不知年代的宮殿又分佈開,所以石宮顯得十分空曠。
若有一隻飛鳥落下,巡邏的衛兵也能在飛鳥落地的瞬間發現,更不用說他們四人光天化日要從離宮去往坤宮。
這會見著穿山豬,孺子牛瞥了眼他,又繼續對張式講解九宮,擺明是眼不見心不煩。
等一行四人由地下通道從景門離宮到死門坤宮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一陣窸窸窣窣聲在坤宮響起,聲音很輕,但在宮殿回蕩中又顯得很響,還好不多時就沒了動靜。
又是幾分鐘過去,一個圓圓的腦袋冒出地面,轉了一圈后,跳出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緊跟著又先後跳出三人,兩男一女。
「總算是出來透口氣了,」漢子臉上微微出汗,還帶有喘氣。
「叫你挖的洞這麼窄,該你受罪,」一身淡藍長衫的少年道,精緻的臉龐白裡透紅,是在底下悶的。
說話間,少年轉了一圈,整個宮殿空蕩蕩的,空無一物,一聲驚呼打斷正要說話的穿山豬。
孺子牛接著不由的抬高了音貝,「站原地別動。」
滿頭霧水的三人都乖乖站好,靜待下文。
「糟糕,」仰望完宮殿的孺子牛忽又問:「地面堅硬程度如何?」
穿山豬不再喘氣,「比較堅硬。」
「糟糕透了,」孺子牛餘光看見正擦汗的穿山豬,「實話?」
「很硬。」
孺子牛長嘆一聲氣,「糟糕透頂了。」
「怎麼糟糕透頂了?」櫻問。
孺子牛說:「現在我們才踏進宮殿半步哩,不過也別想退走了,看地上。」
平整的地面是由石頭拼湊,要說特別之處,就是石頭與石頭之間沒有一絲縫隙,彷彿整個宮殿是建造在一整塊石面上的。
穿山豬猛然出聲:「洞呢?我剛剛鑽出來的洞呢?」
孺子牛又指了指正上方,「再看看上面。」
他們仰頭看去,宮殿的最上面畫有一扇門,門上只有一個字,不認識,是鬼文。
不過字也好猜,這裡是坤宮,門即死門,畫的這扇門上刻的字總不會是個「門」字吧。
「你剛剛理論不是一套一套的,既然熟知九宮八卦,你費些腦力,我們出體力,頂多就是費事費時間,」穿山豬說。
「你也太小瞧九宮八卦了吧,何況這是鬼界初代君王以大術法建造,即便現在是一堆死物,那也不是易事,」孺子牛突然話鋒一轉,「你當上副府主以後是不是太舒服了?看看上面是什麼字?」
穿山豬看著字,字似乎也在看他,只不過誰也不認識誰,便理直氣壯地說:「我又不是你,怎麼會認識那麼多的鬼文。」
孺子牛埋汰,「果然是養尊處優慣了,字不認識,方向也辨不好了?」
櫻嚴肅的說:「是「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