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做鬼享福
飯吃一半,蛋糕還沒打開,張式沒來由一陣心驚。
切蛋糕前,張式更是差點沒端穩,摔了蛋糕。
吃蛋糕中,男孩女孩開心的抹奶油,可見到張式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沒心思再鬧騰了,只以為是過生日父母不在的緣故。
男孩臉上的笑容忽然僵硬起來,同時外面傳來詭異的聲音。
「什麼……」
女孩還沒說完聲音兩個字,嘴巴就被旁邊的男孩捂住了,輕聲道:「噓,別發出聲音。」
張式有些訝異,小聲說:「你們待在這,我出去看看。」
男孩似乎想說什麼,又聽張式說,「放心,哥哥會法術。」
這些天,女孩一直纏著張式,問他還會什麼法術,露幾手給她開開眼界,但張式都沒答應。
現在聽到張式要用法術,女孩就很高興,雖然不能去看,但相信一定很厲害。
男孩欲言又止,最後只說:「小心。」
張式看了眼男孩,然後帶上一疊符出門。
循著聲音,張式走近,聽得愈發清晰,是類似狼的嗚咽聲,不能確定就是狼,不過能確定的是一定有鬼,而且不是什麼好鬼。
想到走前男孩的神情,張式打算回去私下找他聊聊。
嗚咽聲突然消失,張式想多半是找准自己這個目標了,
果不其然,前面的拐角處出現一道黑影,準確來說是飄出來的,兩隻腳離地面有一尺。
張式當什麼都沒見到,壯著膽子往前,動作沒有絲毫停滯。
雙方離著一丈距離,惡鬼右腳猛地往下一蹬,飛快撲出,張開的血盆對準了張式腦袋,似要一口吞人。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無往而不利的吞人這次竟然失手了。
只見,張式一個左閃,右手也沒閑著,長袖中滑落兩張白符,揉成一團,往前擲出,恰好撲到的惡鬼張開的血盆接住。
張式堪堪躲過兇猛的一口,轉身又丟兩張符,並快步後退。
砰的一聲,兩張符剛碰上惡鬼腦袋就轟然炸開。
解決了,張式鬆了口氣。
一道聲音從後傳來,還有緩慢而有力的腳步聲。
「殺人償命,殺鬼嘛?做鬼好不好啊?」
張式立刻轉身,看清了那道身影,頓時如臨大敵。
這鬼面目猙獰,闊口獠牙,頭上長有獸角,肌肉虯結的胳膊,手裡還扛著鑲滿釘子的大鐵棒。
「緊張什麼,又不是讓你連鬼都做不了,等你做了鬼,當了我手下,保管你吃香喝辣,快活似神仙。放心,再疼就一棒子的事,乖乖站著就是,」獰鬼顧自說道。
敢情這年頭做鬼比做人要好,做鬼就是享福?
張式一時沒反應過來,卻見獰鬼大步走來,只當他是答應了,就要一棒子把自己納入麾下。
眼見獰鬼舉起大鐵棒,張式急喊:「等等。」
獰鬼果真站住,嘴裡卻大聲訓斥:「怕什麼,再疼就這下,而且不疼怎麼做鬼?不做鬼怎麼享福?天底下哪有隻享福不吃苦的道理。」
這話沒毛病,可張式又不是生無可戀,也不是一心要尋死,就不能做人吃苦在前,享福在後?
獰鬼覺得他被說動,又要舉棒殺人。
張式無奈道:「是是是,沒有隻享福不吃苦的道理,可我要是不享福呢?是不是也沒吃苦的道理?」
獰鬼怒目圓瞪,大喝:「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白白送你一場富貴,你敢不取!」
這回,恨其不聽的獰鬼再不給他拒絕的機會,鼓足了臂力,大鐵棒子狠狠地砸下去,務求一擊斃命。
張式險而又險的側身躲去,落下的鐵棒子似乎長了眼睛,改砸為掃,力道又足足大了一倍,而且速度更快。
原來棒子上又多了獰鬼一隻大手。
一棒擊中,獰鬼微微不悅。
張式沒死,不過左手還有小臂已經廢了。
棒子掃來,張式怎麼都躲不掉,那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左手貼符,饒是力氣大了足足一倍,拍上鐵棒的瞬間就倍感疼痛,還有清晰可聞的骨頭斷裂聲。
想到是看他有兩下子才有的招賢想法,獰鬼就釋然了,希望不要讓自己太失望了。
獰鬼再次扛起大鐵棒,齜牙笑道:「我說的應驗了吧。還好,現在多吃點苦,就是以後多享福,不然白挨了一棒。」
張式默不作聲,他出來帶的符有不少,但現在左手動不了,左褲兜里的符基本是廢了,右褲兜刨去殺惡鬼用的兩張,還剩五張。
關鍵是藏在兩隻衣袖裡的三張符都已用去,這就少了出其不意,一擊致命的效果。
再瞧對方,風輕雲淡地往那一站,很悠閑從容,雙方間的差距不言而喻。
獰鬼看了眼張式的褲兜,「你符還有不少,不過我的時間不多,你要有本事,大可一次性用完,之後嘛,老老實實跟著我便是。」
這是要以絕對的實力讓張式徹底屈服,再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也是為之後張式在它麾下真正做到盡心儘力。
看樣子它是要用全力了,張式沒有猶豫,直接取完右褲兜里的符,一共五張,都是類似剛剛這張,可疊加力量。
換做以往,張式一隻手最多一次用兩張,撐死了短時間裡分開用三張,因為後遺症太大,所以出來時僅帶了六張。
不過現在嘛,張式只會嫌少。
見他取完右褲兜的符就沒了動靜,似乎是在等自己了。
獰鬼笑了笑,掄起鐵棒,幾大步后高跳起身,離地兩丈高,驀地怒喝一聲,一股戾氣散出,跟著兇猛砸落下來。
這一刻,它手中的鐵棒可以忽略不計,鐵棒的殺傷力怎麼會不夠,只是比起高大而兇悍的身軀,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
鐵棒只是擾人視線,兇悍的身軀才是真正的一大殺招。
轟隆一聲,大地一陣微顫,彷彿是巨石轟然落地,地面不僅凹陷下去,還蔓延出幾道裂紋。
又有爆炸聲起,一團熊熊大火倏忽即逝,只餘下滾滾濃煙繚繞。
不等濃煙自行吹散,一道大風刮過,撲散了繚繞的濃煙。
只見獰鬼,不見張式。
在獰鬼身軀砸落,張式右手上的符先貼了一張在左手,餘下四張分別貼在腿部,貼上符的左手勉強能動,迅速取完左褲兜的符。
張式留下符后,不敢逗留下去,轉眼跑遠。
「看來是賺了,」獰鬼低語一句,環顧四周后,找准一個方向追去。
張式是熟悉這一帶地形,那又怎麼樣,跑得能有追得快?
很快,張式停下腳步,因為獰鬼在前面正等著他自投羅網。
「要是沒有別的本事,再不聽話就有麻煩了,」獰鬼道。
「怎麼麻煩了?」
獰鬼正要作答,猛然意識到什麼,欲走,一道火焰橫空出現,攔在身前。
有女子走出,皓齒明眸,腕上系紅色手鏈,正值碧玉年華。
張式笑著說:「麻煩來了。」
「我叫櫻,你叫張式?」櫻看向他。
陰陽師找他來了。
張式點點頭,開門見山地說:「我還不想當陰陽師。」
櫻似乎早就知道答案,「我有說找你是問這個?我們先聊聊。」
「聊什麼?」張式不覺得有什麼好聊的。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而且這個亂完全是有性命之危。
「你家是在附近吧,先去你家,」櫻顧自說,又補了句,「你既然不想當陰陽師,想留下通知書?那可不一定是好東西。」
「我現在就去取來給你,」張式擔心帶她回去,對家裡那兩個小傢伙而言不是什麼好事。
「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你是覺得自己有能力安置好那兩個小傢伙?」
張式這才發現獰鬼已經不見,正要感謝,櫻已經朝他家去了。
後有詩云:世說因果相循環,因在先來果位后。非是偶遇亦非巧,誠是有因來結果。
到家,張式把通知書交還,櫻沒接。
張式也沒尷尬,像是記起櫻的話,「先聊聊,聊完我再把通知書給你。」
「叫兩個小傢伙出來,他們應該知道一些事情,」櫻正色道。
剛才一進家,張式就讓男孩帶女孩先去房間玩。
張式猶豫中,男孩已經帶著女孩走出來,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
這一回,倒是自認膽大的女孩有些害怕,還是男孩安慰她,從走出來到坐下一直握著她的小手。
櫻開始講,「我不清楚你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所以我會具體說一遍,你先聽著。」
「鬼,人死後脫離軀殼的靈魂,會隨著死而知之的本能去往黃泉路。鬼怪,雜念太多、執念太深而影響靈魂本能,從而滯留人間,時間一長,虛無縹緲的靈魂如有實質,又因各種念想化為各種鬼怪。」
「最初的鬼怪憑藉生存本能互相吞食,如養蠱,到一定程度后,因念想好壞的多少,鬼怪也有好壞分別。」
「遇上安分守己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遇上為非作歹的,恭行天罰,當仁不讓。」
聽到這,男孩面無表情地問:「我們是不是也會這樣?」
「沒有誰是例外。」
「變好,還是變壞?」
男孩問的同時下意識把女孩的手握的更緊,女孩嘴唇緊抿,十分不安。
櫻如實說:「無法預知。」
「還有多久會這樣?」
「沒有具體的時間,或許個把月,或許十幾天,或許三五天。」
「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黃泉。」
「沒去過,不知道。」
「每個人都要去?」
「早晚都去。」
男孩心中的疑惑解開,看向女孩,「去嗎?一起。」
女孩顯然沒有答案,在張式叫他們出來時,男孩走出前說人睡小死,大睡人死,人死為鬼。
晴天霹靂莫過此,故女孩直到現在依然渾渾噩噩,本來就是沒有軀殼的魂魄,這會尤為失魂落魄。
一直沒有開口的張式很窘迫,有點後悔叫他們出來,即便這對他們而言可能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眼下張式不會說什麼,更不會做什麼,他不能影響他們的本心,除非他們做出選擇,他再決定說什麼,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