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落子成局聞仙人
太息派,天門。
天門弟子的資質無疑是最好的,可以說是得天獨厚。
此時的議事廳中,集聚了四門門主。
天門太戌,地門太赴,玄門太霧,黃門太谷。
昨日地門五俠,死了一俠,四俠皆是重傷,乃魔教風似綃所為。故而四門長老想借其聲討魔教,以穩固第一大派的名聲。
三門門主似乎並不想捲入到此事之中,畢竟損兵折將之事還是得慎重。
具體討論了什麼,除了四門門主之外誰也不知道,只知道地門門主出來之時臉色不太好看,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魔教總壇之中。
昔日好友聽說風似綃武功被廢了,趕過來「安慰」一番。
風似綃沒精打采地半躺在床上,眼神空滯。聽說她姑姑和謝觀已經帶回來了,三日後便下葬,合葬。是她爺爺帶回來的。
花輕輕今日化了一個淡妝,點了花鈿,整個人看起來明媚動人。
連早悅今日著了一身華服,整得自己像是花孔雀一般。
二人帶著淺笑過來,好像是去參加什麼喜事。
二人爭著敲了門,旁邊兩個丫鬟差點大打出手。
「請進。」風似綃沒精打采地說道。
「綃妹妹,姐姐來看你了。」花輕輕二話不說,就細聲譴責了風似綃:「妹妹,姐姐都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下可好了,把自己的武功搭上了。」
連早悅自然不甘落後,看了花輕輕一眼,對著風似綃道:「風妹妹,沒事,花個十年八年,努力就好,沒有什麼事是努力不了的。」
連早悅本就嫉妒風似綃這個天之驕女,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她跌入塵埃的時刻,差點就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
風似綃沒有說話,但她聽得見。
那若有若無奚落的聲音並沒有刺痛她,她只是覺得噁心,來自於靈魂深處的噁心。
「風妹妹,你素日里是欺負人了一些,沒事的時候得多加強安保,不然被刺客纏上了可就不好說了。」花輕輕似乎好意地提醒道。
良久,風似綃說了一句:「我同二位,很熟?」
花輕輕和連早悅一愣,似乎不太明白風似綃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得了癔症?還是被刺激到了失憶的地步?
「風妹妹,你不記得我們了?」花輕輕試探性地問道。
這時木康來了。
「大小姐。」木康喚道。
風似綃抬了一下眼皮,道:「今後不要什麼阿貓阿狗都放進來,髒了眼。」
木康看了一眼花輕輕和連早悅,點了一下頭,道:「屬下明白。」
木康沉穩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請二位離開大小姐的閨房。」
花輕輕和連早悅面色十分尷尬,若是失去了風似綃這棵大樹,可沒人可以給他們庇蔭了啊!
但人家都下了逐客令,總不能賴著不走吧。
風似綃自嘲地想著,果然,人落魄之時,什麼人都會原形畢露。
「大小姐……」
木康有些擔心風似綃的狀態,風似綃只說了一句:「我不想聽她們所謂苦口婆心,那樣,感覺是在把所有的不是推到了我的身上,讓她們獲得成就感一樣。」
木康欣慰一笑,道:「老爺子承認了謝觀。教內還有事務,木康便退下了。」
風似綃點了點頭,然後閉目養神了起來。
曾經一度的天之驕女,一夜之間,從雲天落下低谷,任誰也不好受,再加上親人離世的打擊。
她不明白,爺爺為什麼現在才同意她姑姑的婚事,這,有意義嗎?
天門以資源有限為由,只是派出了天門一位得意門生前往協助地門。本來地門太赴是該生氣的,可是一看見天門來的那個得意門生之時,太赴彷彿看到了魔教滅亡的希望了。
少年一身白色道服,身姿如竹,面若冠玉,尤其是那手,骨節分明卻不是乾瘦的骨感,修長且帶著一些仙氣。
「天門聞欠,見過師叔。」
聲色溫潤,謙卑有禮,這是旁人見到聞欠的第一印象。
一根檀木綰上了他的墨發,頗有幾分道士的味道。
聞欠有個外號,名為「聞仙人」,別人下棋都是謀篇布局在先,而他,每落一子便是一局,落子便是局,你永遠都不知道局中局是否還存在其他的局。他不喜歡謀篇布局,因為他每一步都抵得上別人嘔心瀝血設下的棋局。
聞欠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一樣的謙卑有禮,從未聽說過他得罪過什麼人。
這樣的人即便再優秀,旁人也是不敢褻瀆的,猶如神祗,讓人敬畏,讓人不敢有絲毫不敬之意。
聞欠,還有兩年才至弱冠,師門之中年紀最小,好學幾乎成了他的代名詞。他的資質是不錯,但也不僅僅是不錯。
從小到大,他師父給他灌輸的思想便是「太息是你家」「做人千萬不能忘恩負義」之類。聞欠從未說過不,但至於他內心是不是那麼想的,那就得問他自己。
天門眾人幾乎是把聞欠當成了繼承人來培養,世人皆說聞仙人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好人,施粥布財,清心寡欲。但聞欠對於這些評價往往不予置會,他永遠表現出來謙遜的樣子。
太赴見聞欠來了,心中有些欣喜,聞欠的本事他們都是知道的,也是信得過的,而他們也沒有理由信不過,即便信不過,聞欠也會讓他們信得過。
「欠兒啊,來了啊,快坐。」太赴一副慈祥的樣子。
聞欠眸色微動,一副安靜與世無爭的樣子。
「多謝師叔。」聞欠謙遜地說著,然後端正有禮地坐了下來。
「魔教之事,你可有什麼看法?」太赴問道。
「回師叔,弟子認為我們對魔教知之甚少,不如讓侄兒前去查看一番,也好部署。」
太赴聞此言,猶豫了一下,這不是讓聞欠去冒險嗎?冒險事小,萬一讓他找到……
「欠兒,你近日身體可有什麼異樣?」太赴試探性地問道。
聞欠道:「並無。」
太赴這才放下心來,看來那事聞欠還未知道。
「若你執意如此,師叔也不好強求,就依你所言行事,切記,萬事小心。」太赴叮囑道。
聞欠起身拜別,道:「多謝師叔,弟子先行離去。」
太赴心中感慨,這孩子還是那麼謙遜有禮,也沒幫他什麼,反倒說了兩聲道謝。太赴想著:說起來是我應該謝這小子才是。
轉身之際,聞欠清眸之中閃過了一絲鋒銳。
他的名字生來就是一個諷刺,在別人眼裡卻成了一個榮耀。所有人都要他記得,他欠的東西,卻沒有一個人告訴他,他欠了什麼。
太赴揮了揮手,召來了一個人,吩咐道:「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