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恆燭
周一清晨，大霧瀰漫。一輛輛校車排成一線向前緩緩行駛。稍遠看去，彷彿巨蟒游弋在荒蕪的街道之上。
一輛校車內，莫得望著身前臉色慘白、一臉灰敗的吳凡，無奈的嘆了口氣。
「喂喂，吳胖子，真要暈車可別吐在我身上啊。」吳凡身旁，綁著金色雙馬尾的紀可卿雙手抱胸，一臉擔驚受怕的模樣縮在車窗邊，生怕身旁的胖子到時候殃及池魚。「莫得莫得，要不然咱倆換換？」扭過臉，紀可卿試探性的問道。
「還是算了吧，我身邊這位也經不起折騰。」隨著莫得手指，紀可卿方才發現身後的蘇子文並非是睡著了，而是全身蜷縮進座椅，同樣是臉色慘白、冷汗連連，眼睛死死盯著腳尖，一手捂嘴一手抱腹勉力支撐。
紀可卿向著莫得投去個「同病相憐」的眼神之後，認命一般老老實實坐回自己的坐位之上，一舉一動都是安靜且輕巧，生怕引爆自己周圍這倆定時炸彈。
從天水高中到秦市中心，平常不過兩小時路程，由於大霧緣故被足足耽擱成半天。等抵達目標酒店，已經是臨近午飯時間。
紀可卿攙著蘇子文，莫得扛著吳凡，兩人先將暈車丟掉半條命的同伴送回房間休息。吳凡恢復力堪稱一流，歇到午飯時分聞香而動，兩眼放光的拽著莫得一路狂奔向食堂。一通暴風吸入后拍著肚子，愜意道：「哥們這波滿血復活！」
「想不到你這胖子看上去人高馬大，竟然還會暈車。」一聲調笑聲從吳凡背後傳來。紀可卿端著餐后甜點小蛋糕施施然走來。
「暈車怎麼了，班長大人不也照樣暈車？與班長為伍，我光榮，我驕傲！」強詞奪理這方面胖子可謂是箇中好手。
「班長怎麼樣了？」打斷吳凡與紀可卿的拌嘴，莫得插話問了句道。
「子文還是不舒服，已經睡下了。等下我替她帶些吃的回房間，稍後等她醒了再吃。」紀可卿狠狠剜了一眼正眉飛色舞做著鬼臉的吳胖子，回答莫得的詢問。
......
下午一點半，莫得遠遠便望見集合點處，蘇子文捧著袋中吃食小口小口快速吃著，紀可卿則是一臉歉意的捧著水杯與紙巾在旁等待。還不等莫得走近，便見兩位姑娘迅速交換手中物件，蘇子文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后連同包裝袋一併交給紀可卿，輕敲胸口順了幾口水下去，許是方才吃的有些急了。而接過包裝袋的紀可卿則是快步走開將手中袋子紙巾一同扔進垃圾桶內，再快步趕了回來。
「怎麼了這是，起晚了？」吳凡憋著笑意故意向紀可卿詢問道。
「閉嘴，死胖子！」戳到痛處的紀可卿，一邊輕輕拍著蘇子文的後背幫她順氣，一邊如同炸了毛的小貓般瞪著吳凡。帶著午飯回到房間后的紀可卿瞧見睡得正熟的蘇子文，本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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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飯，卻沒成想自己竟然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二人被手機里預設的集合鬧鐘一同吵醒，這才導致了了蘇子文陷入臨場吃東西的窘境。
「我沒事了可卿。」擰緊水杯放回書包，蘇子文抬手輕拍紀可卿的肩膀，示意自己沒事了。紀可卿見狀也是稍稍鬆了口氣。一旁的吳凡更加變本加厲的擠眉弄眼，氣的紀可卿張牙舞爪撲了過去。
「走吧，老喬就在那邊，咱們趕緊過去吧。」莫得趕緊出來打圓場。
「走吧，別遲到了。」蘇子文再度出聲，追趕著的二人也紛紛停手。四人一行趕往歸藏館入口處。
入列站好，一行人聽著導遊小姐姐的耐心介紹著身後歸藏館的大致信息。
「歸藏」二字，取自舊曆古書《三易》之一的《歸藏》篇，亦含有「斂藏」之意。全國各地設置數座歸藏館，其內都存留較為完整的舊曆記載、新曆歷史，部分歸藏館內還保存些許文物以供展閱。
在多位導遊小姐姐的指揮下，天水學子依次有序的朝著館內進發。邁進館門的前一瞬，抬起頭望了一眼頭頂那承載「歸藏館」三個古樸大字的黑色匾額，莫得沒由來想起那個男人曾經對他說過的一番話語。
「有些東西，哪怕不能親眼見證，只是看到它的碎影殘片，亦是足夠撼人心神。」
黑暗的甬道並不漫長，卻格外安靜。周遭雜亂的腳步聲掩蓋不住這群年輕心臟逐漸加速的緊張躍動。
一步邁入光明，每個人都會失神的暫時留步，而後在導遊小姐姐的溫婉引導下繼續向前。但每個人的目光都在盯著半空中那片浮動的光影，無法移開眼睛。
那是曾經碧海藍天的樂土縮影，那是億萬飛禽走獸的奔走跳躍，那是曾經輝煌制霸的人類文明，在小小一隅空間的光影投射。
美得讓人目眩神迷，美得讓人心馳神往，美得讓人熱淚盈眶。
那份波瀾壯闊，那份生機澎湃，對於這群從小到大幾乎沒有走出秦市安界的學生們來說，太過震撼。
「據舊曆考證，人類起源於一種名為『森林古猿』的古種生物...」導遊小姐姐溫柔聲音悄然響起，將大受震撼的眾人慢慢拉回現實。人類出現、文明萌芽、本能進化、意識誕生...眾人隨著導遊姐姐的講解與前行觀覽通道兩側的文獻圖畫，如同親眼目睹了人類的進化與文明的發展。
從火的掌控，到工具使用，再到工業改革，舊曆人類文明在最後的千年之內開始了爆破式的發展。電力、機械、生物、智能、量子...肆意生長的人類文明似是要掙脫藍色母星的束縛一般。曲率引擎已然設計成功，物質解析也初步探索出希格斯玻色子的構造...文明之火在熊熊燃燒，似乎要吞噬路遇的一切坎坷，將這場大火燃遍人類視野內的每一寸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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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類文明自巔峰攀向更高峰的時候，舊曆卻悄然走向終結，一場異動拉開新曆序幕。」前方仍有未知等待探索，而此行的領隊導遊小姐姐卻在中庭停下腳步，向著一眾仍然沉迷講解的孩子們笑了笑道：「今天的參觀到此結束，剩下的內容我們會安排在明天的參觀之中一一為大家講解。」
一行人從中庭迴廊走出，歸程中大家皆是沉默不言。
邁出歸藏館，落腳之地是一片小廣場。莫得只覺得略微腦袋有些眩暈，彷彿一路驚詫、歡喜、緊張所累積的疲憊感一併湧上心頭。甩了甩頭，莫得轉回身望向身後，只見大家表情皆是疲憊。
「娘嘞，逛的時候不覺得，可真是累斃了哥們...」顧不得形象，吳凡一屁股跌坐在廣場之上，掏出毛巾擦拭滿頭大汗。
「呼呼...莫得...你怎麼跟沒事人似的...」學習委員卓成一邊跺著腳活動著略微抽筋的小腿肚子，一邊掏出眼鏡布擦拭著鏡片，望著莫得問道。
「可能是我耐力好吧。」摸了摸鼻子，莫得訕訕笑著回應道。
曾經有一位男子，在他還小的時候便絮絮叨叨給他講述那個曾經舊時代的種種輝煌。
只是在講述這些的時候，男人眼中沒有嚮往，沒有激動，有的只是淡淡的落寞與些許的緬懷。
「休息的差不多的話大家就起來吧，下一個班馬上就到了。大家回去后注意好好休息，明天上午的研修參觀或許會更累哦...」導遊小姐姐將癱倒在地的學生們一一扶起，甜美的嗓音柔柔軟軟，帶著笑意。
「龜龜，哥們還計劃晚上繼續嗨呢...」吳凡起身，原地留下「人」字一枚。
「走吧，別想著有的沒的了，明天的參觀雖說是歷史課本上都有的事件，不過配上館里的投射模擬技術，估計也會異常刺激的。」莫得搭手拉起吳凡后又回頭掃了一眼廣場之上的眾人。半天的參觀路程著實不短，只不過大家都被眼前的光影所吸引，參觀時完全忘記了疲憊。班上幾個有些體力不錯的傢伙此刻也都虛脫一般，應是短時間接收到大量信息，心神消耗頗大。倒是身形瘦削的蘇子文此刻一如往常，清冷麵龐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攙著小腿肚打顫的紀可卿向著出口方向走去。
「嘖嘖，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走了，快點快點。」小聲嘀咕了一句，莫得招呼胖子一同返回。
......
信號機轉換燈光，枕木之上的震顫漸密，轟鳴作響聲由遠及近傳來。「d21次列車即將進站，請接站人員遠離站台...」
塵煙息止，車門開啟。一道高挑身影隨著不多的人流走出。駐足站台之上，慕青翻出手機，核對了明天將要拜訪的目的地。
「秦市，歸藏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