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天兄弟，1輩子兄弟
從墓園走出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雨，細細碎碎好像女人嗚咽的哭。
敞篷轎跑升起了遮雨棚，泰德卻沒有發動汽車。
「伯恩斯不是死於車禍，對嗎？」
泰德看著風擋上的細密水珠，「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泰德，看著我。」
亞迪聲音低沉，凝視著表哥淡藍色的瞳孔，語速緩慢而鄭重，「以真理之名，我不知道。」
以某某之名是本世界表達認真鄭重的方式，尤其是冠以神之名，這是最正式的表達。
《最高法典》卷首語就是【稱主之名主必有應】。
泰德掏出皮質煙盒，點了根煙，惡狠狠吸了一口，「懂了。」
事情很大，亞迪不能說或者不敢說或者不想牽連自己。
又惡狠狠吐出一團煙，「但是亞迪·修斯你給我記住，既然我們在一個屋檐下長大，我當你一天的哥，就一輩子是你哥！……扛不住，就說話。」
亞迪扭頭看窗外，快速眨了眨眼，伸手在泰德肩膀上捶了一拳，「我真不知道。」
「艹！」
泰德發動汽車，使勁兒踩油門，換了話題，「**了嗎？」
話題跳躍太快，讓亞迪楞了一下，「……沒有。」
「晚上帶你開個葷。」
「算了吧。」
「喜歡大的吧？」
「哪有！」
「別裝了，你眼珠子都快掉進芭芭拉背心裡了。」
「泰德，你不要辱人清白！」
「哈哈……」
泰德大笑，「我跟你說啊，那小表子活兒可好了，要不、晚上咱倆一起來？」
「不要！」
氣氛異常輕鬆，表兄弟兩個說說笑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
敞篷轎車駛進勿忘我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
這是聖約之都富人區之一，跟滿天星區好像兩個世界，無論人、物、街道、建築，哪怕是被主人牽在手裡的寵物犬身上都寫滿了「體面」。
住宅區雖談不上奢華，可整齊劃一的高檔聯排別墅也是底層民眾做夢也不敢想的豪宅。
在中產階層里，能住在勿忘我區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亞迪的姨夫——維克多·科恩經營著一家汽車配件公司，姨媽賽琳娜多年前就不上班了，在家當全職主婦照顧三個孩子。
草莓街13號前，泰德車沒停穩就大聲喊，「老媽，看看我把誰接回來了！」
「亞迪！」
屋前小花園裡的賽琳娜提著碎花裙子尖叫著往外跑，「讚美真理，我的亞迪寶貝，你終於出院了！」
跑出小柵欄門，一把捧起亞迪的臉，使勁兒親了兩口，「快讓姨媽看看……我的真理吶，你都瘦了；好好養幾天吧，姨媽要把你喂的胖胖的！」
「十天沒見，我覺著應該稱呼您為——姐姐。」亞迪笑眯眯的。
「呃？」
賽琳娜一怔，「我的亞迪寶貝居然會說奉承話了！」開心大笑，「讚美真理之神，亞迪終於開竅了！」
「我、我。」
泰德在一旁示意自己的存在，「是我把他接回來的。」
「你這個臭小子總算幹了件好事！」
看向泰德，賽琳娜就變了臉，「大半年不回家，什麼時候打電話都沒人接，也從不給我打電話，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
「看看吧。」
泰德看亞迪的表情很無辜，「這就是我不願意回家的原因。
」
亞迪大笑。
舉止很不「亞迪」。
……
虔誠的信仰和對知識的渴求讓從前的亞迪不是很在意人際交往。
尤其對女孩子，經常擺出一副臭臉，男生緣倒是不錯。
「女人只會影響我對真理的追求！」
能偶爾看看脫衣舞娘的花裙子和花裙子下面的小秘密就足夠了。
十一天前，「亞迪」還認為女人是拖累；關於這一點，看看年級第二的伯恩斯就知道了，無需證明。
最大的願望是在死之前成為真理煉金教會的教育長，為教會培養更多的人才。
最大的心結是沒能凝聚信仰之靈，大二了還是個實習教士。
所以從人設角度看，今天的亞迪很反常。
但亞迪不想一直維持原有人設，起碼要一點點的改變，因為不論是泰德表哥還是賽琳娜姨媽都讓他倍感溫馨。
生在福中不知福，多好的家啊。
臨近傍晚，姨夫維克多回來了，淡淡說了句「讚美真理」之後就沒什麼話了，只是在一旁看報紙，聽著妻子和兩個孩子說說笑笑。
不過表情明顯非常輕鬆，偶爾看向亞迪的目光也帶著溫暖。
表妹貝蒂也專程從大學趕回來。
今年十七歲的貝蒂也是聖紐頓大學的學生，但不是正式生，是那種需要花一大筆贊助費的代培生，也叫贊助生。
見面，貝蒂使勁兒擁抱了一下表哥，然後就問：「花了多少錢？是不是很貴？把賬單給我看看，很多項目醫療保險是可以報銷的！」
聽說沒有賬單，全程免費，貝蒂怒了，淺黃色天然捲髮使勁兒甩了一下。
「你個傻子，為什麼不多住幾天！」
「貝蒂。」泰德聽不下去了，「醫院是什麼好地方嗎，又不是夜總會。」
貝蒂看白痴一樣的看親哥，「不用上課的好不好！」
泰德恍然大悟，拍大腿，連連替亞迪惋惜，「老弟，你錯過了多好的逃課機會。」
「你們以為亞迪像你們兩個一樣嗎！」
氣的賽琳娜差點把紅茶潑在女傭身上，「真理之神吶，您為什麼不替我管教一下這兩個傢伙！」
亞迪當然配合姨媽，用翻白眼做以鄙視。
實際上憋笑憋的很痛苦。
多好玩的哥哥和妹妹啊，從前的亞迪就是個傻逼。
一家人難得聚齊，其樂融融的吃完晚餐，客廳里一起待到晚上九點，準時做晚禱告禮才各自道晚安。
科恩一家都是虔誠的真理信徒，如果不算泰德和貝蒂的話。
兄妹倆是真理信徒，但不虔誠，錢才是他們真正的信仰。
三樓浴室里沖了個澡，亞迪回到自己房間，打開檯燈保持人設，躺在鬆軟舒適的大床上。
當然睡不著。
伯恩斯不是霍特夫婦親生的。
他有資助人。
這兩件事從沒聽伯恩斯提起過。
似乎也正常，誰還沒個秘密。
但兩人可是無話不談的最好朋友，伯恩斯都說過偷看女老師裙底的事，卡婭也認為自己早就知道，似乎就有點不正常。
跟怪物偷襲事件有關聯嗎？
不知道。
好像沒什麼關聯。
想起怪物，亞迪閉眼，心神沉浸在意念里，已出現在虛無空間之中。
「您來了。」
怪貓依然蜷縮著跪伏，「我偉大而至高無上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