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烈陽小姐的劍
這種情況更讓阿灰覺得棘手，他完全找不到破綻，有時候和少數人戰鬥的危險程度會遠遠超過與很多人戰鬥。他現在需要做的是儘快把人找出來。
他拍了拍蜥蜴鳥的背，讓它安靜下來。他趴下身，閉上眼睛，將耳朵俯在地上。
城裡面風聲都沒有，死一般沉寂。慢慢的，他開始聽到偶爾有爬蟲在黃沙中翻滾，或是小型的蜥蜴在平靜的吐息。漸漸地，他聽到的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遠。有微弱的聲音隱隱約約從東北角傳了過來，或者說是一些不規則的，錯亂的，不均勻的挪動聲。他長舒了口氣，想必運給車隊還在城中，這說明他的任務還沒有失敗，還有繼續完成下去的價值。
還有人呢？
與綠皮人發生衝突的人會在那裡呢？
他趴在地上呼吸輕微而均勻，以他的聽力足夠聽到更多更遠的聲音。
然而——
他感覺到了風的聲音，很微弱的風聲，就像是蝴蝶扇動翅膀在空中滑翔的聲音，自上而下。
城中哪裡來的風！
阿灰猛地睜開眼睛，一片陰影向他籠罩過來，一道血色的寒光從中閃了出來。
悄無聲息，又疾又准！
與此同時，他雙手往地上一拍，身體迅速向旁邊滾出去很遠，年久風化的攤位一碰就散，被他撞翻了三四個，揚起了無數黃沙。
他的動作並不好看，可以說是極為狼狽，滾出去的距離甚至遠的有些離譜，但這非常實用。這可以讓他與對手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又可以很好的觀察對手的位置和狀態。他迅速地站起身來，劍已經握在手裡，絲毫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形勢一下反了過來，阿灰站在攤位堆的陰影里，有它們做屏障，可以防止對手進一步做出追擊，而對手此刻卻暴露在他之前的位置。
是個黑衣人。
黑色的皮質斗篷，將身體完全覆蓋起來。斗篷上的兜帽罩在頭上，脖子上的圍巾將鼻子以下遮了個嚴嚴實實，即便如此，從身材的骨架來看並不高大。相比之下，黑衣人右手的劍清澈透亮，約莫兩指見寬，在殘陽下顯得妖艷而危險。
是龍鋼！
阿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應該是東大陸精鋼粹鑄的，自文明時代崩壞以後，龍鋼已經變得極為稀有，別說擁有，見過的人都寥寥無幾，沒想到居然在這裡見到了。
阿灰握緊了手中的劍，雖然他一直認為能殺人的武器就是好武器，當他看到黑衣人手裡的劍卻忍不住想喝彩，在地上偷偷跺了跺腳。
高手對決，每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會是破綻，也會是對手的戰機。
他的動作就是多餘的。
黑衣人顯然是高手，對手的破綻已現，黑衣人毫不猶豫地動了，而且很快。
黑衣人腳下一滑，整個人像離了弓的箭射了過去，手中的劍卻忽然不見了。
阿灰也沒有猶豫，腳下一抬，在旁邊的攤位上輕輕一點，借力縱身向高處掠去。
這是他接著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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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錯誤，人在空中將無處借力，他將躲無可躲必死無疑。
黑衣人顯然不會放過這樣必殺的機會，單腳在攤位上輕輕一點，像道折射的閃電追了上去，而且速度更快，瞬間阿灰就已經在攻擊範圍之內。
黑衣人的動作準確有效，而且非常自信就像是獵鷹追擊獵物一般，阿灰在空中已無處借力，已避無可避。
半空中，阿灰看清楚了黑衣人的眼睛，烏黑晶亮黑的深邃。雖然蒙上了臉，卻無法遮擋對方眼睛里透露出的冰冷殺機。
可他卻笑了。
笑的無比燦爛。
此刻他的左手已經持槍，子彈已經上膛，瞄準了黑衣人的腦門；這麼近的距離，在半空中，想打不中都難。
劍再快也沒有子彈快！
形勢再一次反轉。
阿灰從對方眼睛里看到殺意變成了驚恐，他忍不住嘴巴里發出「啪」的聲音，食指一動，扳機已經扣下，靜待那一聲久違的槍響。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黑衣人的身體做了一種特別奇怪的動作，身體突然向下猛地墜落。
咔。
槍響了！
卻不是火藥激發的撞擊聲響，而是子彈卡殼的聲響。
高手對決，良機一失便是致命的。
阿灰無奈地落在了房頂上，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黑衣人落地以後像阿灰此前一樣，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卑鄙小人！」黑衣人有些惱羞成怒，站起身來沖著阿灰大喊。
是個女人的聲音。
阿灰也有些懊惱，拿著槍在自己頭上磕了兩下，磕出少許黃沙出來。就是這些該死的黃沙讓自己的槍卡殼了。
「你剛才偷偷跺腳一是想把槍內的黃沙抖出來，二是故意露個破綻給我，誘我上鉤，」黑衣人停頓了一下，「你明知道我速度很快，卻故意向上跑，也是為了誘我上鉤，是為了讓我避無可避，是也不是？」
阿灰笑了一下，確實如黑衣人所說，為了躲開黑衣人的第一擊，他撞翻了幾個攤位，揚起了黃沙，左輪槍不可避免的進了沙塵，偷偷跺腳也確實是了把沙塵抖出來，沒想到沙塵的量比他預估的還要大。這種預估的錯誤簡直是要命的。
可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結果比什麼都重要。
形勢也很重要，如今阿灰在高出處在有利的位置，居高臨下可以更好的判斷對方的動向，黑衣人的狀況盡收眼底。
夕陽西下，空氣里開始透露著些許舒爽，甚至有了絲絲涼意。沙漠便是這般極端，白天如同烈焰炙烤，到了落日時間卻又開始轉冷。
黑衣人忽然轉身背了過去。
正是生死對決之時，黑衣人的舉動讓阿灰感到詫異。輕微浮動的裙擺瞬間讓他意識到了什麼，汗毛立時豎了起來，他絲毫沒有猶豫單手捂著裙擺一躍而下，表情卻坦然的很。
「你是槍炮團的人？」黑衣人的語氣有些吃驚。
阿灰搖了搖頭，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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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轉過身來說：「你不是槍炮團的人，為什麼會有槍炮團的黑鐵槍？」
阿灰有些錯愕：「你知道槍炮團？」
黑衣人哼了一聲：「我雖不認識你，卻認得你手中的黑鐵槍。槍身長267毫米，口徑0.5英寸，空艙凈重2公斤，載彈量為6發，有效射程為200米。槍身雖然看起來粗糙不堪，實際上是隕鐵鑄造，也因此導致槍身過重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好處是殺傷力強，據說一槍可以打爛一頭牛的腦袋。」
黑衣人說到著似乎意識到自己把自己比喻成了一頭牛，懊惱地又閉上了嘴。
阿灰抬手看了看手中的左輪槍，質地黝黑死沉，槍身沒有任何的雕花琢刻，平淡無奇甚至粗糙有餘，如果不是火器，扔在地上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比起黑衣人手中的那把龍剛鑄造的劍來根本就是垃圾。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槍炮團這種只存在傳說中的人只是傳說而已，對他們的武器更沒有任何概念，而這個黑衣女人居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阿灰的心裏面突然有種火一般的灼熱感。
黑衣人說：「傳說中在整個遺存大陸只有槍炮團才配有這種黑鐵鋼鑄成的火器，十五年前槍炮團卻突然消聲覓跡。你持有黑鐵槍，卻又不承認自己是槍炮團的人，你到底是誰？」
阿灰緊緊的閉上嘴。
黑衣人：「每一個槍炮團的人在自己的槍上都刻有自己的編號，槍在人在，槍亡人亡。」
阿灰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黑鐵槍槍柄底部只有絮亂的挫痕，編號早已被擦抹乾凈。他現在倒是對槍的來歷沒有興趣，而是眼前的黑衣人。這個黑衣女人似乎來頭不小，不僅手持龍鋼製的劍，身手也非常了得，重要的是她知道很多槍炮團的事情。
黑衣人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說：「從你的面相上看，不像是槍炮團的人，他們消聲覓跡了十五年，現在最小的應該都有四五十歲了。」
這個女人不能殺，要活捉。
阿灰肯定了自己的念頭，甩手將槍插回了槍袋。
黑衣人似乎想起了什麼，接著說：「你穿著熱咖啡館雷老大的衣服，是新來的夥計嗎？」
阿灰不置口否。
黑衣人又哼了一聲，甚是得意：「難怪這麼沒有規矩，運給車隊活該在酒泉灣被劫，現在的熱咖啡館在這秋日沙漠也是越來越沒聲威了，就連綠皮人都敢明目張胆的打劫，雷老大這張臉已然是不要了。」
阿灰對黑衣人的喋喋不休絲毫不感到厭煩，甚至希望她能說的更多，說的越多機會就越多。阿灰的身體已然準備就緒，只待她再多說一句話，他就可以發動準確的偷襲。
「不能這麼說，不能這麼說。」
就在這時，從東北角忽然傳來了挨千刀焦急的聲音。
阿灰覺得眼前一閃，黑夜女人的手中的劍已經指向了他，完全不在意身後的來人，頭都沒有回。顯然在她的眼裡，自己遠比挨千刀更加危險。
非常警覺的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