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好官之爭
今日這熱鬧看的可是驚心動魄。
魚丫丫在小巷裡把一身小廝的衣服脫了,整理了下頭髮,將那衣服往背簍里一扔,才氣定神閑走出來。
老頭還靠著牆捂著心口喘氣呢,不行,他嚇得不輕,得去酒館打二兩酒壓壓驚。
魚丫丫還在想剛才的事呢,亦步亦趨跟在老頭身後,到了酒館沒進去,就在門口街邊的小販那裡要了一根糖畫等著。
那人咋突然吐血了,嘴裡藏毒了?魚丫丫小口舔著糖畫,像只乖巧的小貓咪蹲在那裡。
「夫人,您想吃新栗粉糕,叫奴婢來買就是了,何必非得自己跑這麼遠。」夏月懷中抱著幾本書道。
前頭穿著一身藕荷色灑金褙子的令夫人聞言笑了笑,「我一個人在府里也是無聊,正好出來逛逛。」
令夫人是南方茶莊的小姐,嫁到京城后別的都適應了,就是這吃不到南方的點心令人不舒坦,陪嫁的夏月倒是會做些,可令夫人最愛吃的新栗粉糕做的不合夏夫人胃口,好巧不巧,這家糕點鋪子是兩年前在京城開的別的都做的差強人意,就這新栗粉糕做的好,令夫人每月都要差人買,今日是自己出門了。
兩邊小商販賣的東西琳琅滿目,令夫人是真在府里憋悶壞了,看的應接不暇,遠遠瞧見有賣撥浪鼓的就是嘆息,「璟兒也老大不小了,他若是早點娶妻,媳婦陪我做針線說說話,我也不用整日跟在他父子兩後頭。」
夏月聞言笑笑,「少爺在男人堆里打滾,哪裡有女人,總不能指望天上掉下一個。」
「你這丫頭,」令夫人嗔怒一句,眉眼又垂下,「你說的也是,提刑司倒是有幾個女捕快,那性子比男人還厲害,難不成,我真的只能指望天上給我掉下一個。」
她說著,感慨的抬頭看天。也就是一個抬頭的功夫,耳邊傳來一聲驚呼,「夫人小心!」
不待她反應過來,眼角掠見一個蹴鞠朝這邊飛過來,她一驚,本能抬起手護住臉。
夏月一手抱著書,一手提著油紙包好的新栗粉糕,電光火石間只來得及用肩膀將令夫人一推。
要說這夏月當年陪嫁過來時也只有7歲,令夫人的爹娘選了她,無非是這丫頭心眼實又有一把子力氣,真是能拿命護主的,故而夏月這一下真是將令夫人推的不輕,陀螺似的就朝一邊小攤倒。
魚丫丫一根糖畫吃完,正在那兒咂嘴呢,聽見驚呼,一眼瞧去,看見幾個白了麵皮的熊孩子僵站在不遠處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踩了一腳小攤販的矮板凳發力身形飛閃過去,右手將蹴鞠一撈,左手將那位夫人腰間一扶,穩穩噹噹,化險為夷。
「夫人,您沒事吧?」
清清甜甜的聲音響起,令夫人驚魂不定的放下胳膊,原本眼皮輕顫的眸子在看到一張水眼山眉的靈巧面龐時一下熠熠生光。
「皮小子,街上踢蹴鞠砸了人要被爹娘打屁股,去巷子里踢。」
魚丫丫嚇唬了一句,將蹴鞠拋了回去。
幾個皮孩子許是知道惹了禍,抱著蹴鞠很快沒影了。
比村裡的那些毛孩子聽話多了,魚丫丫拍拍手轉過身,對上那位夫人灼灼的目光回了一個甜甜的微笑,正巧老頭打酒出來喊她,魚丫丫應了一聲,朝夫人點點頭就一蹦一跳走了。
「夫人,您沒事吧?」好在有驚無險夫人沒受傷,夏月鬆一口氣,轉眼發現令夫人目光直直的不知道看哪,忙問道。
夏月連叫了兩聲,令夫人才回過神來,那乖巧可愛的小丫頭已經,不見蹤影了,她還追了兩步伸著脖子找了找,人早不見了。
「夫人,您怎麼了?」
「哎呀,剛才沒問那位姑娘姓什名何,家住哪裡,天賜的姻緣都能錯過……」令夫人懊惱的捶胸頓足……
老頭提著個酒葫蘆還沒回到義莊就喝掉了一半,酡色上臉,魚丫丫怕老頭醉成泥要她背回去,急急上去把葫蘆奪了過來。
老頭也不敲她腦門了,笑呵呵看她,「怎麼樣,我老頭子說嚴提刑是好官吧。」
「斷案是挺厲害的,」魚丫丫實事求是,努起小嘴道,「這也不能證明他是好官啊。」
師父說過,有能力穿上官袍的,都是聰明人,成了大老鼠的,那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必定有所精擅,所以,他斷案厲害不能說明他是個好官。
嗯,魚丫丫抱著酒葫蘆點頭肯定自己心裡的念頭。
老頭看她鑽牛角尖,也不走了,就近走到路邊一顆大石頭那兒一屁股坐下,脫下一隻草鞋拿出夾在腳趾間的小石頭沖魚丫丫招手,「來,丫頭,咱掰扯掰扯。」
魚丫丫怕老頭拿草鞋抽她,沒敢離得太近,「掰扯啥?」
陽光毒辣,她拿手遮陰,踮著腳往回去的路張望,聽到老頭問,「你找好官是為了幹啥?」
「伸冤吶。」
看魚丫丫頭也不回,老頭又問,「伸冤是不是需要查冤斷案的本事?」
魚丫丫好像知道老頭要說什麼了,扁嘴轉過身,「那給別人伸冤,不能把我的命丟了吧。」她從背簍撿出一片蔫答答的大葉子頂在頭上,蹲下身,瓮聲瓮氣道,「我聽人說了,這個案子就是刑部送到提刑司,那個嚴大人親手過的,我師父說了,自詡好官的都可注重官聲了,什麼都能做出來,要不是我運氣好,沒準早就被他們害了。」
老頭嘆了一口氣,他是不知道魚丫丫說的那些打板子啊大狼狗是真是假,不過堅信嚴瀾清是個好官,他可是親眼所見的,至於官聲……
「丫頭,知道去年嚴提刑被當街刺殺的事不?」
「老伯,咱回去再說行不。」真是太熱了,她淌了一臉汗珠。
老頭喝的幾分迷醉,半眯著眼,自顧自往下說,「嚴提刑和捕快去捉犯人把一個捉到的叫吳二的暫時綁樹上去追其他犯人了,他不知道那地有狼,等回來那盜墓犯被狼咬死了,本來盜墓啊,在牢里呆幾年就出來了,他家人才想著去報官,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可不就埋怨上大人了,他媳婦兒,大街上攔了轎子,趁人不注意一刀子就刺上去了……」
「然後呢?」
「那麼多人呢,吳二媳婦被拉開,喊了一聲狗官就要抹脖子,嗝~」
老頭一個酒嗝打出來,一股燒刀子味兒。
「要是大人真的是你說的怕影響官聲,誰又不知道那小媳婦是誰,又是當街刺殺朝廷命官,自己自盡,大人不管就是了,可大人吶,幾步上去就握住刀了,當街承認自己失職,上書皇上在朝堂領的罰,所以,嚴提刑,一定是個好官。」
老頭說著說著眼皮越合越緊,魚丫丫還在那裡抿唇沉思老頭說的嚴瀾清的這件故事,驟然聽見咚一聲悶響,得,老頭還是醉成泥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