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地火洪爐,寶錄離體
「哎...」
「你滿意了嗎?」李然靜靜地看著齊瞬。
「師傅,別急。」
「接著看下去吧。」齊瞬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俯瞰夕陽下的學宮。
李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此時齊瞬心裡也不好受。
「你和齊天,終究是不一樣的孩子。」
「雖然都有一份了不得的奇遇,但他的心智遠不如你成熟。」
「況且你得到的是一份屬於你的特殊力量,他卻要仰仗那隻小石猴。」
「他現在做出這種選擇,也實屬正常。」
「......」
「滴滴滴滴滴滴滴」
發條聲急促地響起,聽得出來,齊瞬的心情很不好。
伴著發條聲,萬物都失去了色彩,只余黑白。
時間,停滯了。
「師傅,你跟我來。」
在這片無聲的黑白世界,只有齊瞬和李然還有著色彩,兩人飛快地來到地火修鍊室,來到昏迷的齊天身邊,來到他的魂魄之中。
「你看。」
齊瞬指尖藍光一閃,就抓出隱藏在魂魄深處的猙獰老者。
「咔!」
藍光化劍,狠狠地切在妖魄之上,無數瑰麗的法籙浮現,瞬間將妖魄徹底毀滅。
「殺了它,再把光陰巷毀掉,擊碎那塊通行符牌里的妖魄,順手將長生那個帶著【玄隱符】的殺手做掉。」
「我再厚著臉皮去託夢狸蘭給他治傷。」
「這麼做的確能讓他很舒服地在稷下修習,修為上去了面對奪舍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
「我若做的再絕一點,把長生十二獸也能斬殺大半,實力太強的也可以算計死。」
「這樣接下來十幾年他都可以舒舒服服地過下去。」
李然靜靜看著齊瞬,他知道,自己這位得意門生接下來要透露一些更隱秘的東西。
「但我不能。」
揮手間,時光倒流,猙獰的老者又重新出現,倒回齊天的魂魄深處。
「我這副軀體,最多還有三年就會徹底崩潰。」
「而長生不止有十二獸,十二獸之上還有三公。」
「除去長生,還有少昊和征服道途的那些道主。」
「就算我能保他十幾年,一旦他成了御妖大師入了那些人的眼,縱使道印再強,縱使他有羈絆進化之力,到時候還是免不了身死道消。」
李然欲言又止。
「滴滴」
畫面飛快閃動,又退回原點。
「不能。」
「師傅你剛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讓齊天隱姓埋名過普通人的生活吧?」
「不是我不願,而是他不能。」
「首先他的魂魄就被人鎖定了,這個我就沒辦法解決,除非他親手斬殺那人。」
「我最多封印那人,再給他的魂魄加點防護,但我死之後,他遲早得被奪舍。」
「其次他是天生的羈絆派御妖師,比我還純粹些。讓他隱姓埋名他也遲早會走上御妖師的道路。」
「到時候當野御妖師,還是個御妖盲,走羈絆道途,死的更慘。」
「最後,哪怕真的走大運了,他安於平凡的過日子,我的敵人也沒有找到他,那他最多過幾年安穩日子就會死於聯盟的動蕩。」
「羈絆道途衰微,征服道途那些人和長生又在瘋狂挖掘秦皇封起來的東西...」
「這樣的時代,做一個普通人更加沒有活路。」
李然悲憫地看著眼前的弟子,作為師長,他感到無比的難過。
「看來,這些你都親眼看過了。」
「嗯,我都親眼看過了。」齊瞬故作輕鬆地說道。
「那麼,接下來要發生的你也看過了?」
齊瞬搖搖頭。
「不,接下來發生的我看不到。」
「所以我才會覺得這是唯一的生路。」
「而我能做的,只是把這條路的生機增加到最大。」
黑白的世界破碎。
時間,開始流動了。
兩人又回到桃山頂,夕陽還是那片夕陽。
走之前,齊瞬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
「師傅,我跟狸蘭的事兒,當年你跟李先生都知道吧?」
李然罕見地支吾起來。
「果然,你跟李先生全程在看戲...」
看這個反應,齊瞬自然明白了一切。
李然一臉嚴肅道。
「可不只是看戲。」
「狸蘭,狸隱,你,朱三,那些事兒我們都知道。」
「所以當年你來桃山求我,我跟李先生一開始都不願見你。」
「當時是覺得你的魂魄之傷還有希望自愈,若是讓你去找狸蘭治病,狸蘭和狸隱的事會很難處理。」
齊瞬恍然,他無奈地搖搖頭。
「師傅,這麼多年,你和李先生還是這個性格。」
「可即使你們都是天妖,也不是每個學生都能被點化,被救贖。」
李然沒有反駁他的話,但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們都會儘力。這是最早他們與諸聖共同的信念,即使今天老朋友們都不再塵世,他們也會繼續堅持。
「你小子先把狸蘭的事兒處理好吧。」
「齊天在逃避,你又何嘗不是呢?」
對著李然比了個中指,齊瞬乘著最後一縷夕陽遠去。
......
蘭芳閣。
蘭芳閣是治重傷的地方,輕傷一般學生就能處理,再不濟教習也能用幾手治療秘術。只有實在麻煩的傷勢才會來蘭芳閣找醫師。
半月之內三進宮,齊天稱得上是學宮第二人。
當然,這也能體現出那些自殘來找狸蘭混眼熟的少年們有多狠。一個兩個都能靠自己搞出麻煩的傷勢,只能說人在色慾面前的潛力是無窮大的.....
又一次幽幽轉醒,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齊天不由得嘴角扯了扯。
坐起身,看到床邊熟睡的靈明,他微微一笑,開始輕輕地揉靈明的腦袋。
邊揉邊四處張望,很快,他的視線就被角落裡的一個小盆吸引住了。
那小盆在茂盛的蘭花邊靜靜地躺著,然而盆中寸草不生。齊天有些好奇。
看屋內其他植物的長勢和狸醫師經常施展的【蘭愈】,她肯定很擅長草木之道。這兒怎麼會有一盆寸草不生的盆栽呢?
「你醒了?」又聽到那個溫和悅耳的聲音,齊天不知為何心中一靜。
「嗯。」他乖巧的回道。
雖然心中好奇,但他也沒開口問那株盆栽的事情。
然而狸蘭已經看出了他的疑惑,夾雜著意思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幽怨說道。
「那一株,是朋友走前送的一枚種子。他說種子開花之日,便是相見之時。」
齊天點點頭,感覺很意味深長,不明覺厲。
狸蘭話風一轉,冷厲地掃了齊天一眼。
「但是這枚種子我已經種下來三年了,不管我如何悉心照料,生機絲毫不見增長。」
「大抵是被人騙了。」
說完,狸蘭便走到那幾排葯架處,開始為齊天配藥。
「你的傷,更嚴重了。」
「這些葯,每日和水吞服一副。」
「我建議你先修養一陣,每隔一旬來複查一次。」
「若實在放不下學業想硬撐也隨你。」
說罷,狸蘭把葯放在齊天床頭就離開了。
她不想再做什麼好聲氣知心大姐姐或是溫柔醫師。治病救人,醫師和病人,這樣相處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