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密會
青衣的中年男人從賭坊出來,提著包袱來到了外面。
正巧看到於仲亭一行人押著嫣然雪從街頭走過。
他神色瞬顯吃驚,連忙退避到了巷子角落。
所以那一行人並沒有發現中年男子。
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人們紛紛為較武堂的兵卒讓行,在帝都可沒有人敢得罪較武堂的人。
嫣然雪被兩個兵卒分別從兩邊押著,她目不斜視,神色只有淡定從容。因為心中有一人,她信任鳳拂櫻會救她。
看著一行人去往的方向,中年男人心道:「這個方向……莫非是政樞府……」
最後那些人押著嫣然雪來到了政樞府。
政樞府建造的十分恢宏大氣,紅牆綠瓦,假山亭台,柱子雕龍繪鳳,宮燈盞盞,十分富麗堂皇,畢竟是帝都理政處,所以建築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中年男人跟蹤於仲亭等人來到了政樞府,這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最後他若有所思,心下有了計量,默默離開了。
夜晚,在東陸與西疆的邊境交界處,那裡有一道綿延不絕的長牆——止戈之牆,那是東陸收復西疆后鑄建的城牆,止戈,寓意再無戰亂之意。
此地從此也就以牆為名,也因為地段偏僻,所以很少有百姓在此居住,也一直很平靜。
然而近期卻有些不尋常,偶有狂風吹過細沙露出白骨,再不然就是經常出現血紅色霧霾,還有一些幻境浮現,出現的次數很少,但是一出現,近點的地方就會牛羊死亡,就連人員也會傷亡。幻境多為朦朧不清且變幻不斷的,有人路過此地說遠遠的見過一次幻境,那是如同海市蜃樓一樣的東西,一瞬即逝。
而今夜止戈之牆,似乎不太平靜。原因無他,不過是下起來一場雪雨。
雪中有雨,雨中有雪,還有寒冷的風。冰涼刺骨飄然落下,積在止戈之牆下的路面,可能是雨雪緣故,又剛下不久,也沒有累積,邊境道路泥濘非常。
一人一手打著燈籠,行在邊境止戈牆下。微黃的燈籠光色也只夠照亮方寸,光亮映照在行人黑色的靴子上,他踏過水坑,皮靴上不免沾染了泥水污漬。
那是一個暗夜行者,順著黑色靴子往上,只見那人著一身黑色簡服,頭頂戴著一頂遮雨斗笠,又加上是夜晚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從身形穿著判斷出是一個男人。
他駐足,立於牆下,任由冰涼的雨雪飄落,衣服也有些濕了,他望著長牆一方,似在等人。
不多時同樣頭戴白紗斗笠的一人走來,由遠而近。
「你來了。」等待的男人看到來人率先說道。
「嗯,事情辦的怎樣?」回答的是一身青色素衫的女性,聲音幾分蒼老,聽起來是個將近五十來歲的老婦。
「差不多了。」男人說著,從腰間取下一件黑色裹布包裹好,長三尺有餘的東西交給了對方。
「不會引人生疑嗎?」老婦問。
「不會。」男人回答的自信,語氣亦無波亦無瀾,很是平靜,「告訴冥陌我們可以提前準備了。」
老婦收下那黑布裹著的東西,「你什麼時候回西疆?」
「現在還不可以,我還有事要處理。」
「現在很危險。」老婦擔憂。
「不用擔心我,如今局勢越亂對我們越有利。愚昧的人只道得極蓮者方可縱橫天下,卻不知極蓮神劍還有一個秘密,所以我敢斷定穗光皇帝一定會想方設法得到神劍。」中年男人道。
「就算如此,他們遲早也會發現。」老婦道。
「一切盡在掌握,自會有人替我們背鍋。」男人胸有成竹的說道。
「可是城主已有兩年不曾回西疆了。政事全部交給冥陌打理,有這個城主我看也跟沒有一樣,哎!」老婦嘆息一聲,又道:「只可惜善戰的冽羽軍已經不復存在了。否則薛氏又算什麼?而烈羽家的後世子孫亦失蹤多年不知生死。」
「城主那裡我會想辦法找到他,而烈羽家後人已失蹤這麼多年,茫茫人海,我估計凶多吉少了……」男人嘆息道。
「是啊!不提也罷,倒是你,辦完一切便歸鄉吧。這麼多年漂泊異鄉也是難為你了。若暴露身份,對你恐無利,西疆不能沒有你。」那老婦語氣帶愧歉,還有一份擔憂。
「生死,比起必行之路,又算什麼。在我決定踏上這條路時,便把一切都放開了。我的立場便是忠於西疆。」男人說道。
「是阿,人的立場一旦註定不可更改。但是我感覺的出來,你任有一份愧疚之情。」老婦說完,隨之從頭上取下木簪,喃喃念了個訣,那件黑裹布包著的東西竟然泛起一瞬耀眼的白光神奇地被吸入了那木簪里!之後老婦便將木簪又別在了頭上。
這是西疆人的一種術法,用特製的藏物簪,來收納貴重的東西。
「愧疚也比任由東陸予取予求的好。若非三百多年前,東陸人偶然得隱世高人指點建造天樞儀器,我們又怎麼會輸。我們西疆本就不該臣服他人之下。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歷代白骨都要討算個黑白功過,如何追究?不過立場問題。」黑衣男人微微轉身,冷冷說道,帽沿的有雪雨化水滴答落下。
冰冷的雪雨,寒冷的冬夜。跟暖陽白日形成鮮明對比,就如同黑白正邪,有時候真是難以分清。立場的恆河,跨越不了。也終究改變不了,黑夜白天不能並存,也如同一片天空下月亮與太陽始終不能同時出現。
「若非得那高人之助輸的就是他們了,他們如今驕奢ying逸,聽說貴族門閥內亂不止,大祭司以東陸氣運佔了一卦,說那象徵東陸國運的紫薇星辰將落!這無疑是天意,也是時候該恢復我們西疆人的自由了。」
「西疆數百年的沉潛,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只待今朝!」男人狠狠道。
老婦安慰道,「那麼多年都過來了,我們此次一定能勝。另外,過段時間就是祭天節,我還要回幽谷找靈瑤,與她一道回西疆。」
「靈瑤?」中年男人轉過身,「是自小選定為聖女的那個小姑娘嗎?」
「嗯,現在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之前背著幾位祭祀自己偷跑出來,我找到她后便把她關在幽谷里了。」老婦回道。
「原來如此,也好,現在東陸人已對我們有所防備。聖女留在外面終歸不好,便將我的話與這東西一併帶回西疆吧。」男人說道。
國與國,立場與信念,千古萬年,哪怕白骨萬里,血流成河,亦是如此。說人世是修羅獄也未嘗不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爭奪。
有的東西一旦註定,無法更改。
隨後兩人便分道揚鑣,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帝都.政樞府內——
萬籟俱靜,嫣然雪被於仲亭不知用東西迷暈了,關在了一間牢房裡。
她醒來后看了眼四周,牢房還不少,卻十分昏暗,還有些潮濕。
她不知道自己暈睡了多久。醒來后可能是一種深深的孤寂感,還有種被困束手無策的憤怒,更有一種愧疚,靜,很安靜,牢房裡特別安靜。她自責道:「父親,是我太無用了。到帝都這麼久了也沒有找到那個人,甚至連真正的仇敵是誰都不知道,是女兒不孝!女兒若能活著,一定完成您的囑託!也會為您和那些無辜的兄弟姐妹們報仇雪恨!」說完她又垂首嘆息:「大概也只有在這無人的地方,我才能傾吐心中無限惆悵吧,多麼可悲。」
話音剛落牢房裡其他幾人異口同聲:「我們不是人啊。」
嫣然雪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驚道:「你們!你們是幽靈嘛!怎麼都沒有聲音的!」實在是牢房太黑,而且每個牢房都是隔斷了的,視線所極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只能看到對面的,但她對面剛好就沒有關人,因此所有人都沒出聲,她也不知道還有別人。
「我們在睡覺,被你嘰里呱啦一堆廢話都吵醒啦。」一個男人說道,嗓音有些粗糙,聽起來像是個中年男人。
「睡覺?」嫣然雪皺著眉頭問道。
「是啊!不睡覺幹嘛?」還是那個中年男的回答著。
「白天睡,晚上也睡。真是無聊至極!」嫣然雪諷刺道。
「是啊,就是有點無聊,不過比外面強太多了,這裡面有吃有喝多好阿。」那中年男人說道,話意聽起來無比愜意,好像身處的不是牢房而是富麗堂皇的住宅一般。
「苦中作樂我能體會。」嫣然雪以為對方故作輕鬆姿態,是屬於身陷囹圄的無奈,於是說道。
「說什麼話呢,什麼苦中作樂。這是享清福,每天飯有人做,水有人送,不用日晒風吹,重要的是還不用給錢,到哪裡有這種待遇。」那中年男人很是健談,語氣是難掩的心滿意足。
嫣然雪聽了則認為這大叔八成是關瘋了,一時之間哭笑不得。她可是第一次聽人把坐牢說的這麼悠然自得的,從對方口裡說出來,這坐牢反而不像坐牢,更像是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一樣,滿是愜意,不禁問道:「你應該一直在這裡吧,那你知道我進來多久了嗎?」
「也就一兩天。」中年男人不以為然道。
嫣然雪:「一兩天?」
中年男人:「對啊。」
嫣然雪得知了自己昏迷了一兩天,有些愣神,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昏迷的。
中年男人此刻說道:「那個小丫頭阿,你剛才劈哩叭啦說了那麼多,這是多悲慘的經歷造就你這番感慨啊。」
嫣然雪不喜歡被人打聽自己太多事情,於是冷冷道:「無可奉告,一把年紀,閑事少管為妙!」
中年男人感嘆:「嘖嘖嘖,你這女娃娃啊,脾氣應該倔的很,這麼兇巴巴的以後可咋找婆家?」
嫣然雪被對方最後一句氣的夠嗆,憤然道:「老傢伙,你年紀這麼大了,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出不去,落個死了無人埋藏的結果是不是挺可悲?」
本以為這句話會刺激到中年男人,哪知對方根本不氣憤,反而哈哈笑道:「女娃娃啊,你這個嘴很毒啊,不過啊,我不是出不去,而是不想出去。你年輕,不會懂得我們這樣老年人飄泊多年,好不容易尋個安定的地兒,是多麼美好。」
嫣然雪無言以對,對方言行一派洒脫逍遙,坦坦蕩蕩的,也不計較自己惡毒的言語,反而讓她覺得自己顯得小肚雞腸了,失了俠者氣度,一時間沉默不語。
中年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嫣然雪的愧疚,打破尷尬正經道:「女娃娃是是什麼原因被關進這裡的啊?」
嫣然雪淡淡道:「被人誣陷,抓進來的。」
中年男人:「唉!這較武堂的人啊,就是不懂得憐香惜玉。不如我想辦法救你出去吧。」
嫣然雪:「不必,我相信他會想辦法救我的!」
話落,聽見甬道傳來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然後一黑衣人提著滴血的劍來到嫣然雪牢門前!
嫣然雪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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