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此宗門
「很好，很好。」馬歸真笑眯眯點頭，「師弟，你我相遇就是一場仙緣，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回宗門，然後行拜師大禮！」
「大師兄，可否容師弟與娘親道別？」白小真滿懷期待問道。
馬歸真頗為嚴肅地搖頭，「師弟，成仙講究仙緣，也講究時辰，今日正是良辰，咱們必須馬上趕回宗門！」
說完，馬歸真已用法力托起少年，如風一般飛掠而去。白小真頓有騰雲駕霧般感覺，儘管是被別人托著。
除了上下落差較大，或者需要變向之時，馬歸真才會腳尖點地。大部分時間裡，他雙腳竟離地三至五寸。
不過無論如何，這都算不上飛行，只能稱之為飛掠。這離地的距離，與法力消耗成正比，以這老道的修為，也只允許他貼地飛掠。
白小真只是個小屁孩，哪能分得清這個和那個。因此心裏面，對這位老師兄，當然是佩服到五體投地。
半個時辰不到，馬歸真已有點吃不消，於是由飛掠改為飛縱，也即腳尖點地飛躍。這樣速度要慢一些，姿態也沒那麼瀟洒，但卻省力多了。
這樣又走一個時辰后，終於來到開闢宗所在。白小真的期望值，卻一下掉了許多。
一個不大不小的山谷中，北面山峰上有座道觀。看起來倒比縣城道觀要大，只是年久失修，早已顯得殘破不堪。
東西兩面山坡上，也建有不少屋子，看大小也像縣城富人家，只是同樣年久失修，外牆批灰掉得差不多不說，有些連牆壁都倒塌了。
山谷中的草，更是長得比人還高，這就是人間仙境？
「道法自然，我等修仙之人，不貪圖紅塵繁榮！」馬歸真正色道。
白小真不知說啥好，惟有點頭表示贊同，繼續跟著老道往道觀走去。只是啥叫道法自然，他也弄不懂。
觀中跑出一名道童，十五歲模樣，胖得像一頭豬。這道童跑不上十幾步路，竟已氣喘吁吁。
胖道童剛躬身行禮，馬歸真已倒持拂塵，給他來個大爆栗。
「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都養成豬了！去，將谷中野草都給我拔了！不然不許開飯！」馬歸真沉聲喝道。
胖道童即刻一副哭喪臉，「師父，弟子一個人，這野草三年都拔不完……」
「那你就三年不用吃飯！」馬歸真沒好氣道，「來，先見過你小師叔。」
胖道童趕緊湊過來行禮，「弟子馬辟精，拜見小師叔！」
「馬屁精？」白小真懷疑自己聽錯了。
「回小師叔，馬確實是馬屁的馬，精也是妖精的精，辟卻非馬屁的屁，而是精闢的辟。」馬辟精詳細解釋道。
白小真強忍住笑點點頭，「好名字，起名之人真是太有才了！」
馬歸真頓時眉開眼笑，「師弟過獎了！來，咱們先給祖師爺上香，然後去後山拜見師尊，並且行拜師之禮。」
兩人進觀，拜了前殿的三尊，然後才拜後殿的諸多師祖。前殿供的是神像，後殿供的則是畫像。
整個過程馬歸真一言不發，只是木然地上香，前後殿各叩三個頭了事。
白小真也是有樣學樣，上了香，恭恭敬敬各叩三個響頭。
馬歸真領著白小真，退出道觀后，從右面小路去後山。這小路幾乎被草湮沒，肯定也是不常走動。
這個開闢宗，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小真心裡的疙瘩，終於清晰形成。
後山就是北峰後面的小山峰，惟一值得稱道之處，就是有一道飛瀑。
洞府口向陽，且有一個大平台，倒也算寬敞明亮。兩名道童在平台上曬太陽，直到馬歸真冷哼一聲，這才無精打采地起身見禮。
馬歸真也不訓斥他倆，徑直往洞內走去，走了十來丈，來到一道石門前。白小真緊隨後頭，卻突然有股不祥之感。
馬歸真拉了下門邊銅環，這才發聲，「師父，我將師弟送來了。」
「進來吧……」裡面傳出蒼老的應聲，石門也隨之往一邊滑開。
馬歸真整理一下衣衫，這才邁步進去。白小真儘管忐忑不安，也只好跟隨在後。
裡面是個十丈方大石室，且頂上有陽光漏下，倒也不顯得陰森。石室中並無多少擺設，最顯眼的就是一張石榻。
一名雞皮鶴髮的老人，在石榻上盤膝而坐，雙目微閉，彷彿睡著一般。
老人徐徐半開雙眼，「很不錯，陽氣逼人。歸真，辛苦了。」
這老人雙眼渾濁無光，且唇齒開啟之際，彷彿有股腐朽之氣湧出。
白小真不禁打了個激靈，他奶奶臨死之前，正是這副光景。
拜一個將死之人為師，這開的哪門子玩笑？
馬歸真掉過頭來，「師弟，這是本宗宗主，今後也就是你的師尊，叩頭拜師吧。」
白小真卻沒反應，到了這一步，若還看不出事情有詭異，那他就真是傻子了。
馬歸真臉色一沉，正要呵斥白小真，垂死老人卻搖了搖頭，於是他也隨之點點頭。
「師父，你和師弟慢慢熟絡，徒兒就不打擾了。」馬歸真長揖道。
說完，馬歸真轉身往室外走去，白小真也不假思索，兜轉身就要跟上。
馬老道當即掉頭一瞪眼，瞪得他心臟倏地一縮，隨之坐倒在地。
「來，讓為師瞧瞧你資質如何。」馬宗主面無表情道。
宗主老道抬手虛抓一下，白小真卻感到真有隻大手，攥住他拽了過去。跟著，一隻近乎乾枯的手，實打實攥住他的腦袋。
老頭另一隻雞爪般的手，還按到白小真丹田之上，頓時令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老傢伙卻突然雙眼發亮，且滿臉的驚訝之色。
「未經修鍊，丹田竟發出嗡嗡之聲，果真是至陽之體！」老傢伙喃喃自語道。
「快放開我！」白小真用力掙扎，卻如何能動分毫。
原本古井無波的老臉，此刻卻是瞬息萬變，顯然老傢伙內心也在掙扎。
至陽之體百年難一遇，若悉心栽培，一甲子之內，此子必有大成。屆時光復開闢宗，自然也不在話下。
不過最終，對生命的留戀，還是戰勝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