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回去的路上,車窗外一部部車輛疾馳而過,仲夏細雨蒙蒙,就像當年蘇秘和煙女士被接到丁家大院那天一樣。
那天暗色的天氣,與煙女士忐忑又幸福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秘的爺爺是瑞風集團的董事長,身為獨子的爸爸從小就被當做繼承人來培養,然而他卻看夠了商場的爾虞我詐,沒有經商,選擇了從醫,只想過平凡簡單的日子,心思全撲在了妻兒身上。
不過在煙女士看來,爸爸之所以選擇她,是因為她不像爸爸的前女友那樣諳於心計。煙女士說,受過傷的人在再開始一段感情時都會避開前任的一切,所以爸爸才找了她這樣的女人,毫無心機,家境普通。也許是因為煙女士太過善良孤傲、與世無爭,以至於後來奶奶常說:「可惜了邢煙的一副好皮囊,但凡有點心機也不至於落得最後那般境地。」
那時候,蘇秘的爺爺奶奶為了讓爸爸和煙女士分開,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害的他們只能隱姓埋名的帶著蘇秘到偏遠的小城鎮生活,那時候的蘇秘不明白爺爺、奶奶為什麼就那麼不喜歡煙女士,明明她是那麼好的一個兒媳婦,是蘇秘最愛的媽媽。
在蘇秘的爸爸被爺爺找到並關在家裡幾個月後,爺爺終於承認了蘇秘爸媽的這段婚姻,同意他們一家團聚。蘇秘和煙女士被接進了爺爺奶奶所在的華庭美墅,這裡是有名的別墅群,這裡住戶非富即貴。
蘇秘至今都記得,當媽媽激動地推開爸爸房門,蘇秘看到幾月未見的爸爸虛弱的躺在床上,媽媽哭著撲進了爸爸的懷裡,她跟在媽媽身後膽怯的看著爸爸,他因為絕食而削瘦的手掌輕輕的拍著蘇秘的頭,眼睛卻看著媽媽的臉,「小煙,別哭。」
蘇秘想,堂堂瑞風集團的大少爺,從小沒吃過一點苦,這幾年,為了妻兒能做到這般田地,彼時,爸爸是愛媽媽的吧,後來,不愛了也是真的。
那時的蘇秘瘦的像個流浪貓一樣,匆匆見過爸爸一眼,便被管家的兒子也是爺爺的保鏢,帶到了院子里,煙女士則是被奶奶叫去講規矩。
管家兒子名叫吳剛,人如其名,為人剛正,一板一眼,一米八幾的個子帶著6歲才一米一的蘇秘來到房前的小院,丟下一句「玩吧。」便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蘇宅為中式風格,裝修的典雅肅穆,小院子也是曲徑迴廊,一步一景。小小的蘇秘忐忑的打量著周圍,心想「這裡可真大啊,還有小院子,不知道可不可以養只可愛的小狗。」
「說!你從哪買的狗,你哪來的錢?」氣急敗壞又中氣十足的男音打破了大院的沉寂。隔壁院內,男人邊罵邊追著一個小男孩。
「爸,我錯了,買都買了,就讓我養吧!」小男孩邊跑邊求饒。
男人身後一隻薩摩一心想要保護自己的小主人,緊追在男人身後。小男孩擔心小狗會真的咬到男人,追著小狗想要去抱它。就這樣,一個大人,一個小孩,一條狗,在院子里形成了一個追擊圈。一時間,叫罵聲,求饒聲,狗吠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蘇秘看的饒有興緻,從小她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主。蘇秘想要近距離觀看這場「追擊戰」,小小的身子剛想從圍欄下鑽到隔壁院落,就被吳剛提了回來。蘇秘起先還小小的反抗了一下,後來無奈實力懸殊,只好一邊踩著石柱用雙手扒著圍欄,一邊向隔壁張望。
眼看著小男孩兒就要體力不支被他的父親逮到,蘇秘心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初來乍到,還是應該幫小哥哥解解圍,交個朋友也是好的。
於是,蘇秘奶聲奶氣的沖隔壁院子喊道:「叔叔,如果你不想要這隻小狗的話,可以把它給我嗎?」一邊喊一邊還心想,可不是自己想要小狗哦,是為了救命,嗯,對!救命!
男人聞言停下腳步,朝這邊兒看來,結果被追來的小狗咬住了腿。
「爸爸!」小男孩一聲驚呼,連忙把小狗扯下,上前查看男人的傷勢。
男人震怒,「丁容辰,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
小男孩聞言抱起小狗就要跑,結果被男人一把抓住。男人一手提著男孩,一手從他懷中將小狗拿下。沖著這邊的吳剛喊到:「這應該就是蘇老的孫女兒吧,吳剛,這隻小狗就給這個小姑娘啦!你替她抱著,明天我再去拜訪。」說完便提著小男孩,轉身走進屋內。
隨即屋內便傳來「啪、啪」的拍打聲和求饒聲,隔著一道門也能感受到屋裡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蘇秘委屈巴巴的轉頭看向吳剛,「我闖禍了嗎?我是想幫小哥哥解圍。」
吳剛自以為十分慈祥的扯出一個微笑,伸手摸了摸蘇秘的頭,「小丫頭,你好像是送了他一程,他今天這頓打是躲不過去了。」別以為他看不出來,這小丫頭就是想趁火打劫要那隻狗,不然怎麼會偏趕上那狗已經追的發狠,就差一點就咬到丁律師的時候,大喊出聲讓他分神呢。
當蘇秘抱著小狗回到家時,蘇老爺子將疑問的目光投向吳剛。吳剛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交代后,蘇老爺子一口反對:「小小年紀養什麼狗?」
蘇秘雖然心有不滿,但是想到往後還要看這尊大佛的眼色生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能屈能伸,才是好漢!自己如果討好了這位老人家,好處應該還是很多的。煙女士說過,她長了一雙很漂亮、很漂亮的眼睛。長得陽光可愛,只要一哭出來,委委屈屈的能哭的人心都化了。蘇秘也深知這是自己的這一優勢,於是小眼睛一眨,眼淚便流了下來。
「爺爺,從小我便和爸爸媽媽在外生活,現在我們一家人有爺爺奶奶的照顧。我只想要一隻小狗,在你們忙工作的時候能陪我。如果爺爺能夠同意的話,我將會特別特別感謝爺爺的。」蘇秘說完還不忘將小手搭在正襟危坐的蘇老爺子的手上,淚眼朦朧,期待的看著他。
細雨過後的室外陽光明媚,窗外的陽光透過樹葉,光影婆娑的落在蘇秘小小的臉上,她委委屈屈的小臉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小小的孩童雖然低著頭,但是身影卻倔強堅定,表面上看著做小伏低,實際態度卻強硬不退縮,將門虎子,果然,基因這個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
蘇老爺子臉上僵硬的面容,一點點的瓦解了,鬆動了。到底是骨肉之親,對狗毛過敏的蘇老竟然同意了小丫頭在家養狗。
一旁的吳剛不僅感嘆基因的強大,這一手作戲的功夫,真是得到了真傳。那模樣表情,如果說跟蘇老的兒子有五分相像,倒不如說與他已故的大女兒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記得過去蘇老的大女兒也是這樣向他要這要那,撒嬌打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