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局勢
當天夜裡,里市辦公廳就接到了國會的「八百里加急」任命告書。
臨書在案,楊榕體察入微,點明主旨道「看見沒有,這才是大勢所趨,這就是人心所向。國會終於有伯樂也發現你這匹寶馬良駒了。」
包行健接過好友手裡的文件,嘴角上揚道「良駒?我就是匹野馬,無人可以馴服的劣馬而已。」
聽著好友的解釋。「你呀,都過去那麼久了,還不能有所釋懷。」楊榕雖然理解自己這位同窗好友,多年來的苦澀,但自己始終堅信,風雨過後必是彩虹。
轉身悉心備上一杯涼茶,關懷備至道「時值春秋,南方酷暑,須及早預防。」
「呵呵……」包行健細品之下,一股清流直至咽喉,不僅退去一身煩躁,也將一時的情緒按壓下來。
乃戲言假若道「淮南為橘,淮北枳。茶似有別,事也盡然。這幫人用你時,你便是塊寶,我不想做和氏璧,不想以血明志。
楊榕聞言,遂端起未喝完的半盞茶,一飲而盡。說教起來,「聖人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好,打住。我去,我去還不行嘛。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是為國而戰,絕非苦得虛名。
老楊,臨別之際,君有一言,萬望牢記。常言道:水滿則溢,月滿則虧;自滿則敗,自矜則愚。
君待事,一向事必盡,躬必親。可知,水利萬物而不爭也?上善若水,是為最。改革改革,終究面對的,還是人,而非事。
楊榕道「月有陰晴圓缺,節有四時而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此事若難全,我輩豈能止,但願後來人。」
「……」
二人誰也不知道,今日一別,或許將是最後一敘。天下沒有不散之宴席,今夜也似有說不完的話,二人徹夜暢談一番后,第二天便踏上了各自的旅程。
回京路上,包行健專程看了一眼長江。面對滔滔不絕的河流,心中有感而發:
大江東去,分匯支流。回歸大海,人生亦然。
站在船頭,包行健手握酒杯,望著兩岸連山,連綿不絕。頓時有感,青山常在,綠水長流。
特意吩咐道「慢點開,讓我再看看。」隨行人員左右看去,問道「大人,已是一天,而今天色將至,不知大人在看什麼?」
「江湖……」
「江湖?您這一路上不都在看嗎,那有什麼好看的,還沒有看夠呀。」
「夠嗎?它是看不夠的。」
幾個小時后,會館內。前美萊寶代表必勝,設宴為包行健接風。
二人就入世以來的各大文件明稿,做了詳細分析。
言談間,必勝想起那天的情形,心有不甘道「唉,那三個人的言行,我至今記得。大人,這頂王冠就交給你了。欲承其重必戴其冠。一定要為國爭光啊!」
就現有局勢而論,包行健分析道「欲成大樹,莫與草爭;將軍有劍,不斬蒼蠅。在我看來,不過爾爾,當務之急,我建議先同其他有意各國會談。」
「嗯?可是大國博弈,小國選邊。咱們美萊寶夾在中間,兩頭不討好,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必勝同志,我相信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入世的經歷。我們已經談了十二年了,怎麼,還打算這麼耗下去?
看看你,滿頭烏絲變白髮,一個人的青春能有幾年。我這次來,特地看了一眼大江大河,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明白: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必勝低頭,不語。
包行健接著補充道「明天就通知國會,記得報銷車費,我要逐個擊破。」
第一站便是新爾蘭。
三天兩夜的飛行旅途,來到一個嶄新的國家。必勝作為常客,帶領包行健,一邊普及當地習俗,一邊一路問侯。
會議上,包行健當著眾多新爾蘭的談判代表,口齒清晰的闡述了入世的意義。「平等互利,合作共贏,才是世界共同發展的主流。」
新爾蘭方代表道「你說的沒有錯,請問那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就兩國雙方的關稅,商品享有最惠國待遇等問題,進行討論。」
經過三個小時艱苦卓絕的奮鬥,美新雙方成功達成協議,新爾蘭成為美萊寶第一個貿易合作夥伴。
當必勝代表在入世文件上,署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激動的哭了出來。同新爾蘭代表激烈握手,「謝謝,謝謝你們給了美萊寶這樣的機會。」
新爾蘭代表看著必勝表情,疑惑不解的問道「why?就像那位包大人說的一樣,合作共贏,才是世界的主旋律。」
「對,對!你說的很對。」
回程路上,必勝說道「包大人,既然第一槍這麼成功,那咱們接下來打哪,你決定吧。我都聽你的。」
包行健放下手中報紙,轉遞給他,說道「美國。」
「什麼?」
必勝同志,不用把眼睛睜那麼大,怪嚇人的。我想你我都明白,美萊寶最終能否入世成功,同美國會談都是不可避免的。
我的意思是既然避不開,那不如主動出擊,掌握先手的去攻擊。再者說了,國內大環境下,也說明了入世不能再拖了。
我們要抓住機遇,緊跟時代步伐,過去的幾百年,我們沒跟上,所以現在,得加速奔跑,爭取彎道超車。」
話說到這個份上,必勝才察覺到原來報紙頭條上,刊登了一篇關於外交時報的文章。
在國外記者生動的筆下,美萊寶的入世首勝,不過是小渴而已,要想真正解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談判,從來都不是雙方在對等條件下的聊天,它既沒有好友那般瀟洒,也沒有情侶這般親密。
它更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在為他的弟子言傳身教,獨自一人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發表學術,征服對手。沒辦法,誰讓先生身上的標籤太多了呢。」
必勝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感慨道「世界萬千,獨缺你一人想陪。對啦,包大人,今日難得,不如我做客,到我家裡一敘。」
「哎?必團,去你家吃飯,還你做客?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啊?」
「瞧你說的,見大人如此才學。正好可以助我整治舍妹一番。先父早逝,獨留我兄妹二人。
我家那位,自幼好學,又恃才傲物,極愛對子。平日里仗著我的照顧,自由散漫,至今未嫁。
唉……還曾揚言要嫁人,那也要有經天緯地之才,匡扶天下之志,以蒼生為己任。身修八尺,而形貌昳麗。但也不得迂腐,手捧聖賢,指點江山。
可憐我操勞一生,飄零半載,於國不能進世貿耀國威光先德,持家不能添枝堂明家室揚四海,愧居天地,活脫脫一罪人也。
必勝說著說著,眼淚俱下。惹得包行健,心亂如麻,安慰道「既如此,煩兄前面指路。」
幾人隨後來到必勝院落,大有一番蘇州園林的獨特景象,進到內院:
忽如一曲風拂過,幽香沁入人心脾。
這時,右廂房裡跑出一位鄰家小妹模樣,在其臉上塗抹艷品。身後必勝張妻,發聲責備「死丫頭,又在哪裡把玩我的化妝品……」
幾人撞了個照面,必勝明言「小妹,都給我停手,有外人在此,不得無禮。」
張妻見狀,正欲向丈夫訴苦。不料包行健為其解釋道「必兄,嫂子,照我看來,小妹一臉的梅花妝(沒化妝),家和萬事興,我看此事還是不要再提了吧。」
張妻本想再辯,此刻也不好當著外人的面,過份處置,便甩袖而去。
而受到驚嚇的小妹,躲在包行健身後,探出半頭,見來人已走,便與二人相言,「小女名冬,字小妹,這位……君子之交淡如水,多謝了。」
包行健笑了笑,打量了一番小妹的裝束,唐妝宋服明禮,果然知道。便答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在下行健,字大人,未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