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赫連塵

鮮血，哭泣，男人的吶喊和女人凄厲的慘叫……

沈修竹從夢中驚醒，被風一吹才發現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夢到這些場景了，為什麼總是會夢到戰爭的場景？

「修竹，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旁邊躺著的人被沈修竹突然起身的動作驚擾，也隨之坐起，隔著被子抱住了沈修竹。

「阿塵，我……又夢到那些場景了。」沈修竹放鬆身體倚在赫連塵懷裡，「我之前經歷了什麼？你能再跟我說說嗎？」

赫連塵抱緊了懷裡的人，低頭看著沈修竹眼神寵溺:「當然可以，修竹，我之前是在南山獵場打獵的時候發現了受傷的你，當時你渾身是血奄奄一息，我讓人將你帶入宮中治療，等你醒了之後才發現你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沈修竹眉頭緊皺:「阿塵，也就是說，我當時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你也不知道？」

赫連塵眼中帶著歉意:「抱歉修竹，我對於你的身世只知道這些。」

沈修竹有些失望，但還是搖了搖頭:「沒事阿塵，我也是因為這個夢才會突然想要知道我的身世，其實想不想得起來都無所謂的，能想起來最好，但如果真的想不起來……阿塵，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吧？」

赫連塵看著沈修竹眼神中的一絲不安，輕笑了一聲，低下頭在沈修竹額頭上落下一吻:「是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就算你自己想要離開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赫連塵將被角掖好，輕輕在沈修竹背上拍了兩下:「睡吧，修竹。我陪著你呢。」

沈修竹閉上眼，輕輕蹭了蹭赫連塵的胸膛:「謝謝你，阿塵。」

赫連塵看著沈修竹呼吸漸漸平穩，緩緩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走出了房間。

赫連塵一出房間，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瞬息!」

一個黑色的人影跪在了赫連塵面前:「陛下。」

「去把紅袖叫過來。」

「是。」

赫連塵在偏殿等了一會，瞬息把紅袖帶了過來。

「紅袖見過陛下。」

赫連塵看著跪在地上的茗香，眸色深沉:「修竹他這段時間總是夢到以前的事，他的記憶是不是要恢復了？」

紅袖咬了咬下唇，神色糾結:「陛下，沈公子的失憶本就是因為他收到的刺激過大，身體的自我保護，時間久了，記憶……自然會慢慢恢復。」

赫連塵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垂頭沉思，紅袖在一片寂靜中只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就在紅袖冷汗都忍不住流下來的時候，聽到了赫連塵低沉的聲音:「你有什麼葯可以讓他永遠也想不起來。」

紅袖不可置信地抬頭:「陛下……」觸及到赫連塵陰鷙的目光，紅袖一驚，迅速低下了頭:「屬下確實有一種葯可以壓制沈公子的記憶，只是陛下，記憶是無法抹去的，只要沈公子接觸到以前的事物，那現在對於記憶的壓制將來會全部反彈。一旦沈公子想起來，到那時，您和沈公子……」

「紅袖。」

聽到赫連塵隱隱含著警告的聲音，紅袖打了個顫，心中知道自己逾越了:「陛下，紅袖失言，請陛下責罰。」

「自己下去領罰，然後去修竹身邊伺候，他的葯全部由你負責。」

「是。」

「朕和修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置喙，你只要按照朕的吩咐做事就好，別自作主張。」

「……是，陛下。」

赫連塵回到房間，看到沈修竹安安靜靜的睡顏，心頭一片柔軟。他在床外側躺下，動作輕柔地把沈修竹攬到懷裡，凝神看了良久，才抱緊了沈修竹閉上了眼。

瞬息扶著受完刑的紅袖，將她送到了房間門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就要轉身離開。

身後，紅袖叫住了他:「你是想問我，明知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為什麼還要在陛下面前說沈公子的事？」

瞬息轉過身，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我們一直跟在陛下身邊，陛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是關於沈公子的事。你的那番話不僅改變不了陛下的想法，還只會讓你受罰，你又是何苦呢。」

紅袖露出了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容:「瞬息，我還是第一次看你說這麼多話。」看瞬息臉色一變，轉身就要走，紅袖又趕緊認錯:「誒誒誒，我跟你開個玩笑，別走啊。」

紅袖嘆了一口氣:「陛下的性格我又何嘗不知道，正是知道他的性格我才會說出那番話。陛下從小就沒有感受過愛，一直在黑暗中掙扎，好不容易對一個沈修竹動了心，卻不知道愛一個人該如何去做。我對沈修竹的性格也略有耳聞，如果他以後恢復了記憶，陛下現在的所作所為將會化為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傷陛下。我現在冒著觸怒陛下的可能勸說，也只是希望他以後不會傷的更重。」

瞬息沉默了許久:「既然這樣，那隻要讓沈修竹永遠想不起來，安安心心地待在陛下身邊不就可以了嗎？」

紅袖搖了搖頭:「怎麼可能會永遠想不起來，當年知道那件事的人那麼多，保不準哪天有人說漏嘴，或者有什麼物件勾起沈修竹的記憶，這些都是我們無法掌控的。」

瞬息擰眉，臉上閃過一抹狠厲:「沈修竹能失憶一次就能失憶第二次，如果他真的恢復記憶並且讓陛下痛苦，那就讓他再失憶一次。」

紅袖搖頭:「那對沈修竹豈不是太不公平了。」她抬頭看著黑暗的天空，喃喃道:「有時候，我在想，如果陛下一直不懂愛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不懂愛，便不會愛，便不會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