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 隱秘的角落
方牧和趙雨萱走後,章水從咖啡館出來,乘電梯下到了這棟樓地下車庫第二層。車庫裡,空蕩蕩的,一輛汽車也沒有,靜謐的可怕。似乎一根針掉落都能聽見落地的聲響。章水站立位置的感應燈亮著,放眼望去,其他地方都不太明亮。這棟樓商戶入駐率本來就不高,人氣不旺,再加上附近樓出了命案,此時更沒有人願意把車停在地下車庫第二層了。章水在車庫裡尋找著什麼,不時抬頭四處張望,感應燈順著他的腳步次第亮起。他來到一個車位邊,掏出手機,發出一條簡訊。遠處的感應燈由遠而近熄滅。
「叮」簡訊來了。章水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一條信息:「刪掉簡訊。等著,我馬上過來。」
等,在靜音中被孤獨拉長。章水感覺無聊,站在車位邊,把手機插進褲袋,騰出手從包里摸出一包香煙,從裡面取出一支,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放回煙盒,摸出打火機,點燃。他把香煙放到嘴裡,使勁吸一口,煙絲紅了一圈,煙氣直直的向上升騰。一種享受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抽幾口香煙后,他眨巴一下嘴,呡一口,吐出一口水。應該是香煙煙嘴帶來的苦澀感,讓他味覺受到了刺激,這才吐出嘴裡的苦水。
約莫十幾分鐘后,一輛大眾黑色帕薩特停在章水身邊的車位上。車門解鎖。章水鑽進車裡。汽車發動著,大燈明晃晃的。外面的人在遠處難以看清車裡的人,只能看見黑漆漆一片。
「有新情況?」來人問。
「丘哥,我們為什麼不在電話里講?搞這麼神秘。還跑這裡來,大費周章的。」章水說。
「搞不好你的手機已經被警方監聽了。謹慎點,對大家都好。以後,我們每次見面,都只能單線聯繫、單線見面。除了你我,你老婆都不能知道我們之間的事。」
「知道了。搞得跟間諜一樣。」
「這可開不得玩笑!你可不能大意,千萬不能告訴你老婆,或者身邊親近的人。越少人知道,對我們越好。記住,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這個車位安全嗎?」
「放心,我看了,這附近沒有監控探頭。」
「警察問了些什麼?」
「就是問我為什麼覺得陸小北是殺人兇手。」
「你怎麼說的?」
「就按我們之前商定的那套話說的。」
「說給我聽聽。」
「警察問我為什麼認定陸小北是兇手,我說陸小北與張副總有仇,也具體講了他們之間產生仇恨的過程。警察還問有沒有具體、直接的證據,我說沒有。」說話間,章水向後靠去,右手搭在車窗邊。
「就沒問其他?」
「警察一個勁的問張副總和一把手的關係,蘇總和一把手的關係。」
「接著說。」
「他們的關係,我怎麼知道?我一個小嘍啰,還能知道大人物之間的關係?警察太高看我了。本來就不知道,就只有實話實說了。」
「行,還算沒得疏漏。後面,警察一定會再找你。我和你之間的聯繫,一定不能說漏嘴。說話要特別注意,點到為止,不要把自己繞進去。今天,你就說的很好,既給警察拋了線索,又把自己摘了出來。」
「丘哥,問個不該問的問題,我們為什麼要舉報陸小北?我們都與他無冤無仇。」
「不該問的就別問。好了,你下車吧,我還要趕回去。」
「那好,丘哥慢走。你答應我的事,要放在心上喲。」
章水從車裡下來,
目送汽車走遠。
楊冰雁已經認完屍。她只匆匆的瞟了一眼張成輝,連正眼都沒有看他。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傷感和失落,只有深深的厭惡之情。她在市警局鑒定中心待的時間超不過半小時,期間還有各種辦理手續。從市警局出來,她並沒有回公司,而是馬不停蹄地趕到水雲軒酒店。水雲軒酒店在蓉城並不算好,是個中等規模的酒店,環境幽靜,景色較好。最關鍵的是,這個酒店遠離鬧市區,適合喜歡低調的人居住。
楊冰雁從計程車上下來,戴著一頂淡黑色大沿漁夫帽和墨鏡,臉被遮擋了大半。她進入水雲軒酒店后,並沒有到前台辦理入住,而是徑直去乘電梯。電梯門打開,楊冰雁走了進去,看了一眼電梯裡面的男人。電梯上行,兩人無交流。
「叮鈴。」電梯停在七樓。男人先走出電梯,楊冰雁隨後走了出去。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讓人看不出來他們有交集。
走到707房間門口,男人停了下來,從上衣口袋裡摸出房卡,把房卡在門上挨了一下。門開了,他走了進去。隨後,楊冰雁也進入同一房間。
一進門,楊冰雁轉身關門。門發出沉悶的閉合聲響。她剛回過身,就被男人用力的擁入懷裡。
房間里,良辰共度,顛鸞倒鳳。
激情過後,楊冰雁枕著男人的肩膀。楊冰雁臃腫的身材沒了衣服的束縛,-赤裸裸的肉暴露在燈光下,終究顯得醜陋。
「我不在公司這幾天,你想我了沒?」楊冰雁問。
「想,日思夜想。」
「就知道說好聽的。」楊冰雁嬌媚地說。
「項目談好了嗎?」
「基本定了。我們承建。」
「這就好。」
「你老公的死,對你有影響嗎?」
「現在還看不出來。或多或少會有影響。警察追查的緊!」
「這個老不死的早就該死了!」
「公司里少不了有人議論。人事部的總經理就老在背後議論,也該管管了。」
「管他呢!在公司,老娘就是天、就是地,哪個敢亂嚼舌根,老娘開了他。他都議論什麼?」
「說你克夫,剋死了你老公。」
「回去就把他撤了,你來當。」
「不合適吧。我資歷淺。」
「有我在,怕什麼!叫你當,你就當。以前,老不死的在,我們有所顧忌,現在嘛,光明正大了。屁股決定腦袋,誰坐在哪個位置上都能幹好。」說話間,楊冰雁眉眼含笑。
「老不死的留下的財產呢?全歸你?」
「那是自然。柳帥,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我的身份,我的家產。」
「當然是愛你啦!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說著,柳帥吻向楊冰雁的額頭。
長樂未央,兩人在酒店房間一直待到傍晚。
同一片天空下,在每一個角落都隱秘發生著不同的經過,有見得光的,有見不得的,但終究還是發生了,存在於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