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于吉解夢
更新時間:2013-01-01
吳國太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不過儘管言語顯得雜亂無章,但好歹大家還是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這夢大抵是這樣的:這夜清風徐徐,明月當空。大地萬物沉寂中透漏著安定的寧靜和美,河水涓流,自西向東悄然而去。突然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河堤泛濫,沖毀了大千世界。更有甚者,夜空中的明月竟也逐漸四分五裂,然後原本明亮的月兒變成了點點暗淡的珠點,直至最後變為了殘渣消逝於虛空之中。
孫翊聽過此夢,覺得是又好笑又好氣,這也能算得上是噩夢么,不過也沒敢多想,「母親」的身份還是讓他有所顧忌,不敢過分褻瀆。
不過相比較與孫翊的一臉坦然,于吉倒是眉頭緊鎖,臉色陰沉不定,已經是陷入了某種思考之中。而那幾個侍女更是誇張,單薄的身軀瑟瑟發抖,臉色蒼白,顯然是被嚇的不輕。
孫翊又是暗暗搖頭。
「大仙,老身這夢可有什麼說道?」吳國太略顯疲憊的聲音再次想起。
于吉歉意的搖了搖頭,「小道還是一頭霧水呢。敢問老夫人這夢持續了多久了?」
「兩個多月了吧,每次睡眠都會出現同樣的夢。開始的時候還是偶爾會夢到過一次,倒也不覺得怎樣,哪知最近不知怎麼,一睡著就夢到了這些駭人的場景,以致如今都不敢入眠了。」吳國太很是無奈。
孫翊也知道吳國太近日來噩夢纏身,但此時聽到吳國太說是兩個多月,心中也是暗暗納罕,不是這麼巧吧,自己穿越好像也是兩個多月,難不成從我附身開始就開始做噩夢了?當然這他只能自己想想,是萬萬不能講明的。
于吉還是在悶聲沉吟,苦苦思索,又繼續問道:「那這兩個多月以來老夫人的生活可有什麼重大的變化?」
吳國太顯然是不懂于吉這話是什麼意思,搖了搖頭。又轉眼看了一眼幾個侍女,她們顯然也是不怎麼明白,都是搖頭否認。
「這可怪了……」
于吉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也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和所處的地點,顯然進入了某種沉思的狀態,在屋子內不停的踱步起來。手中的拂塵也是有節奏的隨著他的走動左右搖擺。
一干人也明白他是在思考,都是安安靜靜的望著他來來回回的身影,充滿了好奇。
他猛然停住了腳步,好像想到了什麼一般。這才發現眾人眼睛齊齊的盯著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失態,老臉也不禁一紅。三步並兩步走到床前忙問道:「不算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老夫人從前可曾夢到過月亮此類的夢?」
「哦……哦……以前啊……我想想……」吳國太眉頭緊皺,額前出現了一排細小的汗珠,看起來想的很辛苦,良久也不發一言。
孫翊看著不忍,悄聲問于吉道:「先生如若實在不知,便實情相告便可,母親開明大度的狠,不必如此。母憂兒擾,看到母親的樣子,於心不忍啊。」
于吉饒有興趣的看了孫翊一眼,也是小聲回道:「老夫已明白其中的蹊蹺,但求老夫人佐證而已。」于吉沒有注意到此時他的稱謂已經由小道變為了老夫,肯定是因為得出了答案而顯得自負高傲起來。只見他接著欠身道:「待會兒老夫會在府門口等三將軍有幾句話相告,不知可否?」
孫翊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躊躇滿志自信滿滿的樣子,也不想再出言打擊,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過了半響,吳國太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老身記性差的很,就算有過多半也記不得了。」
于吉還不死心,接著鼓勵道:「此番異象多為君象,不知當年吳侯生誕之時……」
聽到此言,吳國太忽然全身一陣,坐起身來,雙眼放射出興奮的光芒,大喜道:「大仙果然是神通廣大,老身……老身記起來了……」
見到此狀,于吉也很是興奮欣慰,忙道:「老夫人切莫著急,慢慢說。」
「哎……」吳國太顯然來了精神頭,正襟危坐,徐徐道來:「不僅是老大,便是誕下老二時也是有異象發生的。當年老身誕下伯符之時,有日入夢;經年之後誕下仲謀,又有月入夢。當年老身也著實不解,便向我家老爺說明了此事,老爺聽了大喜道:『日月本是陰陽產物中的精華,這是極其祥瑞的異象,說明我孫家後人福星滿門。』因為當時老身也很是激動,所以對此事也是記憶猶新。」
孫家長子孫策,字伯符;次子孫權,字仲謀。孫翊年紀還小,尚無字。孫翊還有一弟名叫孫匡,因不是吳國太親生,所以很不受大家待見。而吳國太所說的老爺自然便是她的丈夫,這幾兄弟的父親,已故的孫堅孫破虜。
聽到吳國太講故事,孫翊很是好奇,又覺得有趣至極。但聽著聽著,心中逐漸從不以為然的聽故事的心態到逐漸變得駭然,睜大的雙眼放出不可思議的目光,神色極其誇張。別人聽了這個故事也許不會有什麼多餘的想法,但是他不一樣啊,他有著後世穿越來的靈魂,他知道未來盡千年發生的事。這什麼日月之說,聽來是無稽之談,但是他知道這絕對是貨真價實,孫策死後孫權即位,這種印證難道就是巧合么?
于吉聽過之後,露出了滿意的神情,眯著雙眼縷著他銀白色的長須,也不搭理別人詫異的目光,靠近吳國太悄聲問道:「那老夫人誕下……」他看了一眼孫翊,見他還沉浸在剛才吳國太所講的故事中,這才繼續小聲道:「那誕下三將軍時可有什麼異兆?」
吳國太略帶失望的搖了搖頭,嘆道:「這個到不成有過。」
「老夫人病情小道已瞭然於胸,老夫人切勿擔心了。」于吉整理了一下衣擺,坐下打開藥箱,從中數十個小瓷瓶中取出一個,送給旁邊的侍女道:「每日老夫人睡前半個時辰,以此瓶中符水三五滴於老夫人前額,並用干毛巾敷著盞茶時間,便不會再有夢魘發生了。堅持半月,則可大好。」
侍女忙施禮謝恩。孫翊聽他這麼說也是連忙道謝。
吳國太見於吉胸有成足,心中悶氣再無半點,也開懷了許多,欣喜道:「多謝大仙神葯。可是那夢到底怎麼樣的?大仙可否詳細告知。」
孫翊對此也是很感興趣,好奇的看著于吉。
天機不可泄露本是行道者秘而不宣的秘密。只是此時于吉見推脫不過,略一沉思,便笑道:「小道魯莽了。光顧高興便把這茬給忘了。老夫人此夢乃大吉之兆。」
吳國太聽了大喜,不過心中更是不解,問道:「既是大吉之兆,為何這會是山河動搖,明月粉碎呢?」
于吉解釋道:「所謂大破后才有大立。如今吳侯虎威蓋世,統領江東。給這支離破碎的江東土地帶來希望,給黎民百姓的生存帶來莫大的機遇。老夫人此時的夢只是大立的前兆,今日以後便是大立了。所以小道估計日後老夫人的夢中出現的必是清風翠草,高山流水。」
聽到這種解釋吳國太欣慰萬千,喜容溢出,對侍女道:「快,看賞!」
孫翊在旁一直默默不語,心裡暗暗搖頭,這種解釋對他來說真心難以接受。見此時終於于吉忙完了正事,笑著打斷吳國太道:「母親不必如此,於先生乃世外高人,怎會看中紅塵俗物,免得沾了一身銅臭之氣。」
孫翊知道對於這些大名鼎鼎的名士,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他們是重名而輕財,加之近日他得知于吉一直在城內救治百姓而分文不取,便知他是一位仗義疏財的人物。
見孫翊這麼說吳國太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猶豫道:「正是正是,是老身莽撞了。那不知大仙想要些什麼呢?」
孫翊又笑道:「母親無需多慮,待孩兒送先生一程便是謝恩了。」
于吉頷首道:「正是。」
吳國太見於吉堅持,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應道:「好吧,既然這樣,就讓翊兒代老身送送大仙以表謝意吧。大仙日後若有什麼困擾,但來找老身便是。」
見到于吉和孫翊離開的背影,吳國太呢喃失語:「大仙果然是世外高人啊……吾兒……額……吾兒當真是長大了……」
來到這太守府門前,孫翊饒有興趣的看著于吉道:「不知先生叫小子過來所謂何事?」
于吉道:「小道遊歷數年,對三將軍也是聽過一些傳聞。直至今日見到三將軍真身,談吐有度,舉止大方,方知那些傳聞不過都是些無稽之談。」
孫翊心中暗暗苦悶,他也知道自己這前身名聲不是太好,哪裡想到來於吉這樣不理世事的人都知道,伸出食指揉了揉鼻子,悻悻道:「嘿嘿……往日小子年紀輕,確實做過不少錯事。近日才明白了些許道理,希望改過不算太晚吧。」
于吉神色瞬間轉變得極為恭敬佩服,顯然不是做作裝出來的。「聖人有云:『朝聞道,夕死可矣。』三將軍年紀輕輕便可有如此思想作為,日後必為人中龍鳳!」
「小子不敢!」
于吉搖頭,也不再多說,跟孫翊簡單道別徐徐而去,用著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喃喃道:「不是你不敢承受,以後這話怕是我都不敢說嘍……」他沒有注意到,短短不過個把時辰,他那席潔白的長袍已經被汗水浸濕通透。
孫翊站著看著于吉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中,心中很是奇怪:「如今春意正濃,並不燥熱,怎會汗流浹背到如此地步?莫不是我自己威嚴太盛,官架子太足?」
一陣少女的芳香從身後傳來,那種想隱藏又因急不可耐而發出的碎步的聲音,不用看人孫翊也知道來者是誰。
突然一雙小手蒙住了他的雙眼,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傳來,更有駝鈴一般的天籟童音:「三哥!你猜我是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