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碎夢的預言
幽長的隧道中，窸窣的聲音時斷時續，彷彿亘古年代的呢喃，在訴說著不可名狀的故事。
達克萊伊走過漫長的甬道，冰藍的雙眸在陰影中散發著靜謐的光芒，如同夢醒時分見到的星光。
「達克萊伊，你回來了？」
柔媚的女聲響起在洞穴深處，一抹好似新月的光芒漸漸亮起，迎接歸來的伴侶。
「吵醒你了，你應該在夢境中多待一會的，那對你的傷勢有幫助。」
達克萊伊的音色渾厚低沉，彷彿貴重的弦音。
「這裡的夢境太過稀少，摩拉克斯和安托涅瓦一直保護麾下人類的夢境，我很難汲取到足夠的力量。」
「海族的夢境呢，你可以試試那邊。」
克雷色利亞露出噁心反胃的表情，有些嗔怪地看來達克萊伊一眼。
「海族的夢境血腥又殘暴，太讓我倒胃口了……何況噩夢對我來說並不好吸收，我還得先讓他們做個好夢——除了吃魚就還是吃魚，然後只要他們一開洞就又是血腥和暴力……」
「我很抱歉，畢竟我食譜不同……」
達克萊伊露出些許苦惱的表情，其實就他個人來說，鹽神部落的人類夢境味道都不錯，但鑒於他的配偶與他相反的口味，那麼想必克雷色利亞不會那次覺得滿意。
「我和海族取得了一些共識，如果順利的話，很快你就可以品嘗到更多的美夢了……」
「什麼共識？我們終於要對天衡和歸離集動手了？」克雷色利亞語氣興奮，實在是她眼饞那些人類的美夢太久了。
「我們鼓動鹽神祭司，讓他試著對歸離集提高鹽價，只是他們的試探失敗了，這可能會招致更大的麻煩，若是赫烏莉亞知道的話，恐怕她也會坐不住了。」
達克萊伊有些遺憾地說道，心緒有些沉重。
「光憑一個祭司？海族這是想把地中之鹽當盤菜送給對面呢……不過這樣也好，赫烏莉亞如果隕落了，那麼光是業障就夠摩拉克斯頭疼了。」
克雷色利亞有些不屑，對於赫烏莉亞的實力，所有魔神幾乎都有清楚的認知。
「只是以赫烏莉亞的性格，她可能會連夜跑圖吧……」
達克萊伊有些遺憾，毫無遺憾，如果能有一位魔神在這時出局，那麼必然會有更多的魔神因此收益。
「只是……我們不能寄希望於海族能夠在璃月這邊取得優勢，夢境深處的預示越來越強烈了，我有預感，提瓦特的未來將會陷入越發混亂的境地。」
「我也有同感，只是……夢境的預示反而偏向好的一面。」
達克萊伊的話讓克雷色利亞沉默了片刻，如果此時她以人形現身，她一定會用自己修長的雙眸翻一個巨大的白眼。
「為什麼你總是要和我反著來，我們究竟是得罪了原初還是三月女神，要和你一同降臨。」
達克萊伊有些抱歉，他也覺得，最針對克雷色利亞恰好就是自己。
「但你也知道，有時候片面的角度會影響主觀判斷，我們是一體兩面的，夢境也是如此，美夢與噩夢本為一體。」
克雷色利亞沉默了，長久的相伴她自然明白其中的關竅。
「天星歸於神諭之後，神心降於靈視之前……
「戰火席捲大地，天釘截斷生機……
「黑暗將於深淵中醞釀，暈染真實的星空。」
克雷色利亞將她從夢境深處得知的訊息緩緩吐露，裡面的字句她還不甚明白，但卻已經對此戒備萬分。
「意外的訪客穿越重重門扉，來到泡影如幻之地……
「他將打撈海中的沉澱，讓枝葉再生於樹梢……
「星空將重現於白晝，迎來再一次黑夜。」
達克萊伊將他得到的預言道出，那是他從噩夢深淵得到的一縷希望之音。
「這些預言並不完整，如果我們的權能可以再強大一些，或許就能看到更完整的預言了。」克雷色利亞有些沮喪，「若是我們成功難道天星陽轡中的力量，我們此刻就不必躲著摩拉克斯了。」
「其實，摩拉克斯並不弒殺，他對於同盟的魔神一貫友好，並不……」
「可是【天理】不會讓魔神繼續留存在世上的，我們都知道，那個夢境……我們都見過的。」克雷色利亞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回想起了讓她非常不好的回憶。
「魔神的時代終將過去，往後，是塵世執政的時代，以及人的時代……不過別擔心，最多不過是離開提瓦特去往外海……」
「那是最後活命的辦法罷了……我不想成為濾清神選后的殘渣，你也一樣。只要掌握更多的夢境權柄，我們未必不能一戰……
「走吧，我們去那邊，『那位』的夢境，必然藏有足夠的『智慧』，能幫助我們儘快變強！」
「你決定了嗎？可是那位從天星陽轡上降臨的幼神，也讓我很在意……」
達克萊伊的語氣有些奇怪，似乎對此仍有疑慮。
「你打探到那位幼神的情況了？他和摩拉克斯簡直一模一樣，難不成是那位塵神……」
「那倒應該不是，畢竟沒有魔神誕下子嗣的先例……只是，他的舉動有些怪異，鹽神部落的試探就是被他壓制的，而且，他現在做的事情，讓我非常費解。」
「不過是個年幼的魔神，他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能力，他究竟在做什麼，讓你露出這副樣子。」
克雷色利亞相信伴侶的判斷，畢竟比起自己的美夢，噩夢的權柄更擅長抽絲剝繭地探究人心。
「他……契約了一支奇怪的史萊姆作為眷屬，現在……更是在馴養史萊姆……數量還不小。」
達克萊伊有些艱難地將最近從歸離集得知的情況告知伴侶，似乎覺得這樣的情報確實羞於拿出來做討論。
果然，克雷色利亞也對這奇怪的發展無語凝噎，她在心裡僵著一張臉，忍了半天，終於說道：
「走吧，去須彌，這裡的水太深，我覺得我們把握不住。」
「那麼，我只能深表同意……」
克雷斯利亞發表完自己的看法便陷入了某種自閉狀態，她那新月般的光團緩緩飄落在達克萊伊的手上，漸漸隱沒。
「但願，海族能堅持的久一些，起碼不要讓摩拉克斯這方……再多一位成年的魔神。」
洞穴重新陷入黑暗，執掌夢境的兩位魔神終於離開了。
但他們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