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心不在焉的繼續思考著,但是思考是屬於那種特別容易被打斷的東西,而且被打斷之後幾乎就很難續上。脆弱敏感的就如同一根長發,只要有外力輕輕一扯就掉落成了兩半。
沒有一絲絲預兆,也沒有一點點防備。像是預謀一開始就打算從心理上佔據上風,打別人一個措手不及的頑劣分子,在潛伏等待著好爆發積蓄已久的能量。
突如其來如猴跳溪澗般的一記騰躍,在離祁念七步之遙的草叢中突然蹦出來一個手持木棍的人。俗話說的好:人嚇人,嚇死人。當這個不明物體出現的一剎那,祁念的魂魄彷彿已經快要悄然飛離了肉體。這一步驟如果順利完成,他的魂魄恐怕就會俯瞰著這副膽小的身軀哂笑不已。但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祁念的求生意志顯然更為頑強,他生拉硬拽的把魂魄給收攏了回來,並且及時的穩定住了心神。事實證明祁念體內的應警機制並沒有疏於防範,否則險些就成了生冷麵龐下可憐的孤魂野鬼。
不容許他在驚魂未定的情況下有任何的喘息時間,他現在必須對眼前的現象做出反應。他在思考這人為何無緣無故的出現,還有他到底是懷揣著什麼樣的目的。他想自己是不是無知的闖入了哪位瘟神的地盤,要被當成替罪羊給收拾,他以為這一定是場美麗的誤會。他不明白世上其實沒有那麼多的誤會存在,所有的誤會都有它直接或者間接的原因。但是看著前方那人逼視而來的目光,還有臉上遍布橫肉的兇狠模樣,他斷定這次行動一定不會是場誤會。恐怕就是場專門為他而來的打架鬥毆,而且背後肯定還有要達成某種效果的通盤考慮。他扭頭看了看身後,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身後也有個身材魁梧的人堵住了他的退路,這下就算他是如來轉世恐怕也插翅難逃了。他的大腦就像是被攪成一團的繩結百思不得其解,眼瞅著敵人在步步靠近,他卻一點辦法都想沒有。他渾身禁不住的冷汗直流,身子也抑制不住的在篩糠顫抖。他狠下心的咬了咬牙,想要制止住這種身體不起眼的癥狀。現在只有疼痛能夠讓他冷靜下來,而且只有保持頭腦的絕對冷靜才能讓他做出最好的決策。
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萬一沒跑掉恐怕將要遭受更強烈的報復。他想自己還沒有陷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境地,他不敢放手一搏,他還心心念念著自己的自行車,這是他花了大代價找遍整個縣城精心挑選的,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它更適合自己腰胯的車型了,他不想就這樣葬送在別人的手中變成一堆廢銅爛鐵。更重要的是他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逃跑,他想要個為何至此地步的答案,所以他必須冷靜的處理問題才是。
經過他一番精心縝密的揣測,他料想自己平日里安分守己,只是個在校讀書的學生而已。並沒有得罪什麼厲害的角色,別人根本沒有理由給自己下這麼一個套。但是萬一是為了錢就不好說了,雖然油水少但總歸強似沒有啊。於是他把車子停穩,一臉巴結奉承的走向前去,掏出了口袋裡的所有硬幣紙錢,心想最起碼這樣做還有說話緩衝的餘地。他料定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肯定是有什麼別的原因。但是縱使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答案,如果能不小心從他們口中摳出來一言半語,說不定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但是他想用金錢收買別人的願望並沒有如願,更惶逞問出點緣由出來了。領頭的或許是看不起他手中如乞討般遞出的數目,或許是兩人在目的根本不在於錢財。
總之他向同伴傳了個準備動手的信號,兩人互相都露出了鄙夷猙獰的誇張表情。他見沒有挽回的餘地,只好身形步步退讓。但是身後感覺如墜雲里般的空空蕩蕩,陰森的冷氣在背後嗖嗖上竄。彷彿自己已經踏上了懸崖的最後一塊台階,一不留神就會有粉身碎骨的危險。恰好他的身體終於挨到了自行車,他忠心耿耿的好夥計。他曾在它身上傾注了多少勇氣和力量,現在到了這個危及萬分的時刻,它多少也回饋了他點安慰的能量。可是這力量的交接並沒有持續多久,自行車眨眼就被後面的人一腳踢翻在地。於是他只能抱頭蹲下身子,用近乎咆哮的語氣怒吼道:「你們不能這樣目無法紀的隨便打人,至少給我個這麼做的理由。」
領頭的這時候一個健步猛衝上來,不由分說的開始拳打腳踢,沙包一樣的拳頭像雨水連線般的掉落,密密麻麻的遍布在祁念的全身,祁念的四肢百骸頓時感受到了錐心般的疼痛。後面的同夥也彷彿不甘示弱,積蓄已久的凌人攻勢一波蓋過一波,把他的周身的死角圍打纏繞的水泄不通。此時的祁念早已被打的失去了抵抗,只見他左搖右晃的搖擺著身姿,活像個矮小丑陋的不倒翁。他的整個世界也在跟著劇烈旋轉,儘管他想緊閉雙眼拚命抵抗眩暈感的到來,卻還是無能為力。他的口中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連聲痛苦的哀嚎都沒有,他全身的力量早已散架,只剩下這副身軀還在勉強維持。眼見他連雙手抱頭這個動作都維持不了,全身就要不受控制的癱倒在地。這時攻擊的兩人才察覺到異常,他們一同停止了攻擊。不知道他們是被叮囑有意手下留情,還是不忍看著現場太過慘烈。總之他們在祁念的意志昏沉之前,點到為止般的及時收手了。直到臨走前才給祁念丟下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兄弟,你惹了不該惹的人,自己做的事應該心裡有數。」說完就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順帶一把搶過了祁念手中零星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