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口齒留香

「咚咚」隨著三聲鼓響終止，張昭與徐瑩聯袂抵達了午門。

張昭看去，此時的午門廣場前可謂人山人海，廣場中間那座氣勢磅礴的鰲山燈赫然在列。

此燈山高十層，飾以金碧，山上燈如星布，吐翠璇璣，一片璀璨景象。

鰲山燈的兩旁，是兩條香風如夢如幻的燈街，無數皮、絹、紗、紙所制之燈，猶如萬千浪花，曲折逶迤地綿延而下，匯聚成兩條光芒四射的玉帶。

「好美呀！」徐瑩畢竟只有十六歲，雖然平日里有著大家閨秀的端莊，但是此時見到如此絢爛的燈景也不由眼中亮晶晶的讚嘆不已。

「是呀！」張昭看著徐瑩嬌俏的臉龐，也感嘆道。

「快看，有人登上午門城樓了」

「陛下來了.......」

各自欣賞美景的張昭與徐瑩聞言不由抬頭向午門城頭看去。

關於成化帝，張昭是十分好奇的，有人說他患有口吃所以內向不喜歡言語，如今更是愈發不愛見大臣而是身居內宮，一意修道求長生。

有人說他喜歡熟女，痴迷萬貴妃這個比他年長十七歲的女人，惹得後宮妃嬪憤憤不平，市井之中也時常有萬貴妃不許成化帝寵幸其他妃嬪，囂張跋扈，殘害皇嗣的傳聞流傳。

張昭倒是希望今晚能見到成化帝的模樣，可惜城樓太高，人群擁擠不堪，張昭極力看去，也只能看到一個青年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下登上了午門城樓。

城樓之上，成化帝身穿一件淡紫色夾綢襯底的五爪金龍閑居吉服，腰間系了一條白若截肪色澤如酥的玉帶。

年僅二十六歲的他，臉色略顯蒼白，今晚正值元宵佳節乃是普天同慶的日子，可作為大明天子的他臉上絲毫不顯歡喜之色。

因為他唯一的兒子，去年剛剛被冊封為太子的朱祐極又生病了，在如今幼兒死亡率很高的年代里，對於年僅三歲的朱祐極而言，這場大病可謂是一道鬼門關。

而這對於一直心憂子嗣不昌盛的成化帝而言，自然是極壞的消息，今晚縱然京師喜慶一片，可他又怎麼高興得起來。

按理說皇帝身邊必然有皇后相伴，可今晚卻有一個女人與王皇后並列於成化帝左右，如此尊卑不分，城樓之上卻無一人有異議。

因為那個女人乃是寵冠六宮的萬貴妃，天子的心頭肉，白月光。

「陛下，今晚元宵佳節，普天同慶，雖然極哥兒如今身體不爽利，但是你也不要太擔心了」王皇后看著成化帝蒼白的臉色不由徐徐說道「上天見你治下百姓安居樂業，想來也會讓極哥兒好起來的。」

成化帝見是皇后在寬慰他，雖然心中依舊鬱悶，但是還是微笑頷首道「皇后此言有理。」

王皇后見狀不由輕笑一聲，沒再言語，她乃是南京上元人，有著江南女子的溫婉與聰慧，她何曾看不出，成化帝只不過是尊重她的皇後身份罷了，心中根本對她沒有多少夫妻情分。

而這份尊重也是因為她識趣，從來不與萬貴妃相爭，靜靜守著她的皇后之位，任憑萬貴妃寵冠六宮。

王皇后不由瞥了一眼站在成化帝另一邊的萬貴妃，心中不由嘆了口氣，貴為六宮之主，卻讓一個寵妃凌駕在她之上，母儀天下的她又何曾甘心過。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那個直率剛烈不願委屈自己的前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吳廢后就是因為仗打了成化帝的心頭肉便被廢了后位，如今依舊在西宮那座冷宮中苦苦掙扎。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殘酷的現實擺著眼前，王皇后也唯有屈服，淡然處之而已。

如今年過四十的萬貴妃，雖然芳華不再，但是極會保養的她，皮膚依舊白皙滑膩，仿若少女一般。

她徐娘半老卻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算不上精緻，眉頭黑而濃，說話之間，微微上挑眉頭配合著那雙丹鳳眼，頗顯威勢，那是一種久居上位所形成的氣勢。

「皇后，母儀天下，說的話自然是有理的。」聽著帝后對話的萬貴妃不由輕輕瞥了王皇后一眼，微笑道。

王皇后聞言氣悶卻臉上依舊笑而不語。

「朕將祐極養在你的永壽宮，你也要多上心才是。」成化帝見萬貴妃氣勢逼人不由皺眉道。

萬貴妃聞言心中一驚，隨即泫然欲泣道「陛下將祐極放在我身邊教養，我何嘗敢不用心，我也是做過母親的人，當年皇長子出生時陛下何其高興，可惜天不遂人願，皇長子不足周歲便夭折了，嬪妾都四十的人了，這輩子估計再難有自己的孩子了，嬪妾心中的苦，陛下可知道？」

成化帝聞言不由心中黯然，他還記得成化二年，他與萬氏的第一個孩子降生時，他是何等高興，他派出使者四處禱告山川諸神，可惜依舊沒有保住皇長子。

成化帝見萬貴妃哭得傷心，不由嘆了口，輕聲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容易，祐極身體孱弱也不是你的過錯。」

萬貴妃聞言這才止住哭泣，看著成化帝道「陛下能體諒我，我便心滿意足了。」

萬貴妃停住了哭泣，但在他們身後卻有一女抽泣不已。

成化帝轉頭看去，原來是皇太子朱祐極的生母賢妃柏氏。

「陛下恕罪，剛剛貴妃提起過世的皇長子，我便不由擔憂太子的病情了」賢妃哭訴道「他還那樣的小，便離開了我這個親生母親，嬪妾得知太子病重后，日夜難安呀！」

成化帝聞言不由心中五味雜陳，他自然知道，將賢妃的孩子抱給萬氏教養不僅不合規矩也不合情理。

因為教養孩子自然是賢妃這個母親更合適，退一步來講，宮中還有王皇后，一般嫡母教養庶出的子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萬貴妃兩者皆不佔理，但誰讓萬貴妃得寵了。

成化帝依舊記得那日，萬貴妃在他面前哭訴夜夜夢見已經故去的皇長子，希望將出生的朱祐極給她教養，他雖然覺得不妥，但還是經不住貴妃的哭泣，最後還是同意了。

萬貴妃瞥了眼哭泣的賢妃，見成化帝面有不忍，不由微挑眉頭眯起了丹鳳眼，心中惱怒不已。

「賢妃妹妹，你這是指責我對太子照顧不周了。」萬貴妃盯著哭泣的賢妃語氣不善道。

「我.......」

賢妃見萬貴妃動怒，心中便是一寒，不由縮了縮脖子，有了退縮之意，隨即想起她那久未見過的兒子，心中的恨意便洶湧而起。

她挺直腰背道「臣妾哪敢，我只是作為母親心憂親子罷了，貴妃也是做過母親的人的，當年皇長子夭折時，貴妃心中的痛想來是與我一般無二的。」

萬貴妃聞言，眼角抖動不停，心中的怒火澎湃不已，她連吐了幾口氣，這才壓下怒火，沒再看賢妃一眼，而是轉頭看向成化帝道「如今太子正病著，實在不宜遷宮，免得來回移動，加重了他的病情。」

成化帝聞言微微頷首，隨即看向賢妃道「朕體諒你的愛子之心，但是今晚乃是元宵佳節，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賢妃聞言心中既驚且怒，隨即便是一片黯然，她握緊裙擺，咬緊牙關，徐徐道「是臣妾失禮了。」

天家的狗血故事，絲毫沒有影響到城樓之下民眾的狂歡。

隨著一聲鼓響，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因為元宵節的重頭戲，煙花即將上演。

負責燃放煙花的乃是內廷的火藥局，煙花是設置在東華門外的廣場上，小太監們依次燃放后，登時煙火齊放、禮炮共鳴。

整個東華門上空，各式各樣的焰火組成不同的圖案，有牡丹、有菊花、有蓮花、有元寶、有滿天星，千姿百態、爭奇鬥豔，將天上的月亮都掩蓋了。

而午門廣場上的眾人都整齊劃一的向東華門方向看去，隨著天上煙花不斷的綻放，安靜的人群重新高呼喧嘩起來。

張昭與徐瑩抬頭看向天上那朵蓮花煙花，看著它慢慢綻放，隨即消失在天際，不由相視而笑，四目相對，滿眼的情慾。

張昭趁勢握住徐瑩纖細的腰肢，拉近兩人的距離，感受著彼此砰砰跳動的心臟，與火熱的呼吸，低頭擒住了那嬌艷的紅唇。

隨著唇瓣分離，兩人缺氧般的急促呼吸，此時此刻，張昭腦海中空白一片，只有那軟軟的，甜甜的味道在口齒間揮之不去，讓他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