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百搭翡翠
盧克出發的時候，是晚上八點二十三分。
當他跨進超市大門的時候，他抬起手看了看錶。
從祖國人手腕上摘下來的百搭翡翠。
為了方便，盧克暫時將它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表上時間顯示為八點二十六分。
超市距離他工作的砂縣小吃門店有八點七公里，到達這裡，他一共花了三分鐘。
盧克掀開門帘，走進超市，臉不紅氣不喘心不跳。
盧克是一個後知後覺的人，同時也不太精於計算。
他並不知道，他的速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人的認知極限，踏足到「超人類」的領域當中。
他只是看了看錶，長舒了一口氣道：「還好趕上了。」
超市裡面還有不少顧客。
和他想的一樣，臨近打烊之前，一定會有不少人會沖著晚促銷而過來消費。
活在底層的人們，怎麼可能拒絕買一送一的打折便當，半價的蛋糕點心，以及折扣低到離譜的臨期酸奶。
聖安地列斯就是這樣一座城市，在這裡，有的人可以在夜場一擲千金，肆意揮霍，有的人卻為了一點微薄的工資奔波勞累，每天心心念念的，是「如何花更少的錢來填飽自己的肚子」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或許只有成年人才會意識到，「生存」和「生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富人們的生活叫生活，「盧克們」的生活，叫生存。
盧克快步向生鮮區走去。
那裡有他惦記了一整天的特價牛肩肉，旁邊冷藏櫃的架子上，擺放著尚未售罄的打折便當。
一路走過來，盧克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於是他漸漸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發現，自從他走進超市那一刻起，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看。
他們總是將目光聚焦在自己胸前，露出震驚或者困惑的表情，然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甚至有人毫不顧忌地笑出聲來。
盧克循著他們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前。
然後他瞬間社死，有種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
盧克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被祖國人的激光燒出了兩個硬幣大小的洞眼，這兩個洞眼極為對稱，且剛好處在某個不可描述的位置。
該死的祖國人。
盧克不希望別人再用看變態的眼神看向自己，於是他伸出左臂橫擋在胸前。
巧妙地遮住了衣服上那兩個奇怪的洞。
盧克走到生鮮區的牛肉攤位前，開口道：「老闆，來兩斤牛肩肉。」
攤主抬頭看了看，發現眼前這個人的姿勢很怪異。
然後他看到盧克高高抬起的那隻手的手腕上，戴著一隻金燦燦的手錶。
雖然他也不認識什麼百搭翡翠，但從盧克的動作可以看出，這塊表顯然價值不菲。
「不就是塊表嗎，值得你這樣臭顯擺？」攤主心道。
將打包好的兩斤牛肩肉遞給盧克，攤主一臉鄙夷道：「拿去。」
盧克不解，攤主對自己的態度貌似很不友好。
可是自己明明已經將自己變態的身份隱藏得很好了。
難道這都被看出來了？
盧克搖了搖頭，呸，自己才不是什麼變態。
都怪那該死的祖國人。
盧克心中又默默地把祖國人詛咒了一遍。
盧克走到冷藏櫃前，看到柜子里還有自己最愛吃的咖喱豬排飯，很快便將煩惱拋之腦後。
他本想拿著牛肩肉和咖喱豬排飯過去結賬，但轉念一想，轉身走進了男士護理區。
不知道為什麼，盧克發現自己最近脫髮很嚴重。
他嚴重懷疑自己可能得了禿頭症。
可他才二十二歲啊。
盧克不希望自己年紀輕輕就成了禿頭，於是他準備在對抗脫髮的道路上做出一些嘗試。
他在男士護理區逛了兩圈，終於找到了目標。
他從貨架上取下來一瓶王霸牌洗髮水。
沒錯，就是由國際巨星傑克橙代言的，王霸牌洗髮水。
盧克對那段廣告詞印象深刻。
「防脫髮，用王霸。」
沒有一個禿頭症患者能拒絕這樣的一句廣告詞所帶來的誘惑。
簡單粗暴，直擊靈魂。
盧克希望這瓶洗髮水的功效也能像它的廣告詞一樣簡單直接。
將洗髮水放入購物籃，盧克完成了今天的採購計劃，於是他起身過去結賬。
盧克發現，盯著自己看的人還是很多。
雖然這些人的眼神中少了那种放肆的嘲弄，但還是讓他很不自在。
其實也並不能怪這些路人，任誰看到這種奇葩的行為，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誰都能看出來，這個人之所以高抬著他的手臂橫在胸前，是為了炫耀他手腕上那塊金燦燦的手錶。
戴著塊名表就喜歡臭顯擺的人確實不少，但顯擺的如此刻意如此做作，就大可不必了。
雖然大多數人對這種炫富的行為嗤之以鼻，但也有些人看向盧克的目光，帶著一種灼熱的渴望。
比如說吉爾。
吉爾是一名落魄的上班族。
他雖然落魄寒酸，但在這群人當中，恐怕只有他一個人，認出了盧克手上戴的那隻表，是一隻百搭翡翠。
別人可能大抵知道那是一塊名表，但卻不清楚具體是什麼品牌。
吉爾不僅知道那是一塊百搭翡翠，他連具體是哪一年的哪一款，甚至這款表當下的市場行情，都一眼看了出來。
這是百搭翡翠去年推出的限量款，價值好幾十萬。
沒錯，雖然吉爾一窮二白，但不妨礙他是個懂表帝。.br>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有些人明明一輩子都沒辦法接觸到那些事物，卻能對其頭頭是道，如數家珍。其專業程度，相較於在這一領域內摸爬滾打幾十年的專家都不遑多讓。
吉爾一輩子都買不起百搭翡翠，但不妨礙他很懂百搭翡翠。
不過現在，吉爾看到了在有生之年擁有一隻百搭翡翠的可能性。
他靜悄悄走到盧克身後，然後閃電般出手。
盧克感應到有人對自己圖謀不軌，但他並沒有還擊。
因為那個人還沒觸碰到他，就突然定在了原地。
一隻嬌嫩白皙的手，搭在吉爾的肩膀上。
卻讓他動彈不得。
吉爾艱難地回頭，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後。
這個女人有著一頭金色的長發，瞳孔是極具魅惑的碧藍色。
像一隻小野貓。
「星……星光？」吉爾失魂落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