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還沒輸

一子落，棋局風雲變幻，轉瞬間，棋盤上的白子彷彿化作一柄泛著森森寒光的巨斧，而黑子則化作一條潛龍出淵的黑龍，黑龍齜牙咧嘴，朝著巨斧發出怒吼，巨斧不閃不避，攜開天闢地之勢，對著黑龍腦門，重重劈下。

「吼！」

黑龍發出一道不甘的怒吼龍吟，斧頭落下，重重斬在猙獰的龍首上，黑龍身影一陣變幻，最終化作殘影消失在棋盤上。

待的棋盤再次歸於平靜，只見棋盤上的某個角落，一顆特殊的白子泛著亮滑的光澤，極端耀眼。

這顆白子，赫然是青衣老者剛下的那一顆，但也正是這顆白子，讓本就劣勢的白子瞬間潰不成軍。

這顆棋子的重量，將安穩的局勢一下子打破。

望著棋局，姜太阿心神恍惚，手一顫，一顆白子骨碌碌從他手中滑出，滾落到棋盤上。

也就在這時，青衣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人生如棋，棋局有勝有負，一場失敗就讓你如此萎靡不振？！」

青衣老者霍然抬頭，望著冷酷男子，眼中有湛湛光芒涌動。

「如此心性，又怎能為青雲宗全宗上下弟子的榜樣？」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姜太阿！青雲宗宗訓，這些，難道你都忘了嗎？！」

青衣老者的聲音如洪鐘大呂，回蕩在寥寥山林，嘣的一聲脆響，姜太阿心中一根弦，彷彿被這聲音撥了一下，他心潮洶湧，久久不能平靜。

迎著青衣老者尖銳彷彿利刺般的眼神，他連忙起身站起，面朝仙風道骨的青衣老者，微微躬身，以一種告罪的姿態，開口道：「弟子不敢……」

「不敢？！」

他還未說完，就被吹鼻子瞪眼的青衣老者拿話堵了回去。

「不敢？我就是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青衣老者，在我面前，你姜太阿還有什麼不敢的……」青衣老者氣哼哼道，鼻子差點都冒煙了。

「天台山與洛虛一戰，弟子想過會輸，但沒想到會如此凄慘……」

「十招！僅僅十招……」

姜太阿戚然，說到最後，他的嘴彷彿被什麼堵住般，如鯁在喉，半響說不出話來。

青衣老者沉默。

望著人影落寞，臉上不見往日半點兒光彩的姜太阿，他的視線彷彿跨過無盡時空，越過重重壁障。

眼前的身影，婆娑迷離，逐漸與幾十年前的自己重合。

掠過他的身影，望向山林的盡頭，他彷彿又看到了那一道背後束劍，給他帶來無窮痛苦的中年男子身影。

他望去，中年男子回首，神情漠然，忽沖著他勾嘴一笑，殘忍而冷漠。

青衣老者緩緩閉目，乾瘦的手被他攥的緊緊的。

天劍山劍主——鏡玄！

想起這個他恨其入骨之人，霎那間，他眼中湧出不可遏制的憤怒，因為大力，手也被他攥出紅印，呼呼，清風徐來，他緊握的手鬆開，他眼中的仇恨憤怒逐漸散去。

這一切他掩飾的很好，不過還是被姜太阿捕捉到這微不可察的一幕。

「不比了，我們不比了……」青衣老者呢喃，聲音如蕭瑟的秋風刮過，望著眼前他一手帶大的姜太阿，渾濁蒙塵的眼中湧出濃濃憂色。

此情此景，一如當年模樣。

他害怕，他害怕姜太阿重蹈他當年的覆轍。

哐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