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章、祖師
整間廳堂安靜異常,似乎在等待一個重大歷史時刻的到來。我顯然沒有那麼崇高的心境,我只感覺肚腹忽然脹脹的,有一點想尿尿,還有一點想放屁,然而迫於場合之特殊,便努力剋制。
曲子肅道:「流星尊者,現在廳堂清靜,雜人盡去,有事好說。不過請恕曲某妄言,有關劍冢之秘,尊者作為天方聖教腦人物,應是早有知曉。想必你又什麼新的高見,要不然,今rì你也不會興緻勃,前來作客。敝派中秋舉辦盛典,怎麼不見尊者率眾前來道賀?」
師父的這席話令我很是欽佩,措辭鋒芒,卻含而不露,卻將問題統統擋了回去,並蘊含責難之意。明擺著就是在說,本派中秋大典,你們天方聖教視若無睹,現在為了武功秘籍,僅憑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就上門來滋事,可謂無聊。
豈料安薩里道:「很好,曲掌門真是快人快語。既然如此,還是由我來說罷!」
「有關劍冢之秘密,我曲某秉承先師遺訓,只知其略。如今,尊者正好當著大家的面,全部說了出來,以免再惹江湖中人的猜忌。少林寺眾僧可作鑒證。」曲子肅說罷,環顧四周,神sè淡然。
安薩里道:「所謂劍冢,表面是貴派歷代祖師兵器歸藏之所,其實是我聖教武功秘籍封存之處。」
此話一出,除了曲子肅,眾人皆驚。曲子肅面不改sè道:「願聞其詳。」
安薩里嘿然道:「曲掌門言笑了,其中故事,你可能知道的並不比老夫少。」曲子肅卻並不回話。
於是,安薩里接著道:「二百年前,貴派的開山祖師在江南遊歷,偶然結識了一位西域胡人。交往之後,甚是意氣相投,一路上同行同住,品文論武,真可謂英雄惺惺相惜。」
曲子肅哼了一聲,不以為然。我卻猜想那胡人應是他們天方聖教的老大,極有可能是教主,要不然怎麼入得了與我們祖師父的法眼?
安薩里道:「後來西域胡人與貴派開山祖師一同研武,以西域柔功、瑜珈之術的運氣法門為印證闡,幫助貴派開山祖師在原有內功基礎上更進一步,撰著出《紫霄經》,並獨創貴派劍芒之法,遂名動天下。」
我此時才明白,我們河洛劍派的《紫霄經》竟與西域胡人的幫忙有關,祖師爺真是英明神武,借他山之石以攻玉。不然,要想創出「逐浪」、「凌波」劍芒,還真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
安薩里道:「貴派開山祖師非常感激西域胡人,並有意結為兄弟。然而,那西域胡人卻正有一件要緊事,急於完成,並請求貴派開山祖師援手,自然是得到了同意。西域胡人在貴派開山祖師的援手下,事情很順利,但這事一辦成,兩人從此走上殊途。」
我雖不明白殊途具體是指什麼,但可猜測西域胡人和我派開山祖師最終沒搞到一起,難道他們為了財寶狗咬犬了?我豎著耳朵津津有味的聽著。
安薩里道:「他們深入藏邊的一座孤堡,合力將其中十數人盡數殺死。貴派開山祖師從中得到一本武功秘籍,正是西域胡人所尋之物,然而卻據為已有,並不歸還西域胡人。兩人一路爭吵,終至相約洛陽比武,以定奪這本武功秘籍的去留。」
「後來洛陽比武,西域胡人在貴派開山祖師的劍芒之下,輸了半招,憤而遁去,約好十年後再來比試。可惜世事無常,西域胡人後來再也未能踏入中土。」安薩里說到此處,不禁有些唏噓。
這時,濟如大師忽然道:「見利忘義,人心貪浮,阿彌陀佛。」曲子肅淡淡一笑道:「故事說得不錯。」
安薩里道:「那西域胡人便是我天方聖教的第六代教主赫吐布,那本武功秘籍即是『風影星步』,多年前被藏邊孤堡的一異僧所盜。彼時,赫吐布已立為我聖教繼主,待得立功之後,就可正式接任。哪知貴派開山祖師竟如此為人,從此『風影星步』在我教失傳了。」
曲子肅道:「尊者說了這許久,竟隻字不提我派開山祖師的名諱,想必深有用意。不過曲某卻聽聞,我派祖師爺殷以揚,在現西域胡人赫吐布的真實面目之後,勸其洗心革面,脫離貴教,遭到拒絕,才有兩人相鬥之事。然而,那武功秘籍究竟是不是『風影星步』,我們歷代遺訓都未點明,其下落就更是無從說起,想必隨時間流逝,已經化為塵土。只因劍冢是我派禁地,故有諸多江湖謠傳。」
「相傳此武功秘籍封藏於鐵管之中,亦有蠟封,要化為塵土,怎麼可能?」安薩里道。
曲子肅問道:「尊者的意思是,有人已得到此物?」
安薩里點頭道:「不錯!」
曲子肅道:「以尊者高見,何人有此鴻運?能得到貴教武功至寶?」
安薩里隨即對我一指,斬釘截鐵道:「就是他!」
眾人聞言面sè迥異,而我作出一副滿臉無辜之狀,立在當中,保持著被大家坐而圍觀的狀態。其實,我的內心正在飛快的盤算,如何應答將來可能被問到的各種質疑。
眼前的場景,極像當年我貪玩回家后,面對父母雙親的盤問。經過長期與他們的艱苦鬥爭,我已練就了過硬的隨機應變的本領和良好的口才。看這情況,今天這些才能將再次派上用場。
此時,師父曲子肅還沒有說話。秦邦嚴面sè一沉,對安薩里道:「劍冢中的秘密,百餘年來僅是傳說而已。那本秘笈究竟在劍冢何處,更是無人知曉。今天貴教前來,口口聲聲說要討回失物。請問有誰親眼見到否?若僅是聽些江湖肖小之輩搬弄口舌的閑碎言語,就如此確信我河洛劍派拿了貴教的東西,便上門討要。這未免有些失之輕率。」
安薩里不慌不忙道:「空穴來風的事情,老夫自是不會相信。何況我聖教與河洛劍派百年來怨結紛擾,爭鬥不息,我聖教根本不需要找一個這麼拙劣的理由來尋你河洛劍派的不是。問題是江湖上有人說親眼目睹諸位面前這位胡望曦,你的寶貝高徒,施展出了我聖教的輕功絕學『風影星步』。」
曲子肅凜然一笑,道:「流星尊者,你所說的江湖上有人看到了這件事情,卻是貴教哪位人士?請他出來,親自向大家述說一下當天整件事情的始末。」
安薩里略微一頓,道:「這事情卻非我聖教弟子所見所聞。」
此話才出,師叔盧山夏就怒道:「果然是道聽途說,還說不是找借口上門來找麻煩!」
秦邦嚴亦隨即道:「貴教何時變得如此輕信人言起來了?」
曲子肅微微頷,示意他的兩位師弟莫再言語。又笑道:「我還道是貴教有人親眼見聞了此事,原來不是。那究竟是誰看到我這位徒弟施展了貴派的失傳輕功?」說著,師父用手指著堂zhongyang的我。
安薩里依舊胸有成竹的樣子,道:「據傳,當rì看到胡望曦施展這門失傳絕學的人,非止一個兩個,卻有十五人之多。」
我一聽,就知道是常雲起、孟世平那伙渤海舊眾到處散布的風言風語。想必是他們那天挨了我的打,又被我成功用話語把身形詭捷快異的事情辯解掩飾了過去,心懷仇恨,才背地裡放出話來,引得魔教人上門。其最終目的,無非是要打擊報復我。
在場的河洛眾人大體上都知道,安薩里所說的那十五個人是意指哪些人,互視yù言,卻都未出聲,都看著師父曲子肅,那意思估計是唯他馬是瞻。
曲子肅問道:「居然有如此多的人看到此事,請流星尊者明說是江湖哪十五個人?」
師父這句話,令我聽了莫名其妙。我心中暗想:「為什麼師父要明知故問呢?從他嘴裡說出來,和安薩里說出來,會有多大的區別呢?這些老江湖們真是無法理解。」
安薩里笑道:「曲掌門,你怎會不知?」
我見他們話語推擋纏繞,插言道:「好吧,既然安前輩如此忸怩,婉轉含蓄,不願意說,那由我來講。據江湖傳聞,親眼目睹此事的十五個人乃是我河洛劍派新收的弟子,原渤海幫的屬眾。你現在和他們勾搭在一起,從一見如故,到相見恨晚,再至替人出頭,似乎太過投入,快成他人門下走卒了。」
我本想多出言挖苦幾句,但轉念一想:「現在說太多,未免顯得沉不住氣,反而無益,會引致更多懷疑。反正我已經將此事的起因,成功的轉為我派內部矛盾。我還是靜觀默察,等他們問我話時,再行回復。」想到此,我停止言語,若無其事的站在那裡,看著面前的眾生相。
只見師父曲子肅不動聲sè道:「流星尊者,這隻不過是我派弟子間的一場內部誤會而已。然後,一些小徒們涉世未深,心有怨懟,說了一些不實之語,卻不可當真。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這位胡望曦徒弟和原渤海幫常雲起他們之所以有嫌隙,還是拜你流星尊者所賜。」
安薩里斷言道:「事情恐怕未必如此。」
曲子肅道:「流星尊者,有何高見?一群醉漢鬥不過一個清醒的人,亦是正常,難道有什麼不明白之處?再者,醉漢們在沉醉中的見聞,誰會盡信?」
安薩里道:「就算原渤海幫這十五位弟子喝得大醉,單憑胡望曦這種才入門的河洛弟子,孤身一人,要想取得勝,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若非習得其他武功,便是他原本就是行走江湖經年的人。更何況,這十五人都親眼目睹胡望曦身形迅捷,大異於常。」
曲子肅道:「這些疑點,流星尊者以為我們河洛劍派當時處理他們鬥毆之事時,就沒有想過?那天,我還有意試驗了一下胡望曦的武功,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一旁的盧山夏師叔,忍不住表起自己的見解來,道:「諸位,且聽我一言。我認為整個事情的原委,乃是流星尊者先迫使胡望曦學了一點吸星移氣術。再令人假扮我曲掌門的女兒,讓胡望曦剛到洛陽城就去找常雲起的麻煩。結果,成功使他們之間產生了矛盾。然後,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讓常雲起他們再說些怨言,於是你們就順理成章的來我河洛劍派討一個誰也沒見過的東西。」
我心想:「剛才師父說的試驗我的武功,應當就是那天他假意攙扶我,突然向我雙掌拍來,見我沒有反應,便及時收手的情景。幸好自己反應快,悟出了師父彼時的用意,才沒有露餡。」心下多少有些暗自得意。
安薩里信心滿懷的道:「曲掌門就如此確信你在試他武功時,你的愛徒沒有任何掩飾?此外,很重要的一點,這十五位弟子都說過胡望曦曾經因療治異種內傷在劍冢中呆過一段時間。綜合所有這一切,老夫判定:胡望曦必然在劍冢中得到了我聖教的失物,並暗中私下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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