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花梨記得上次疼的時候是在去年的秋天,那個時候媽媽還在,會抱著她親親她哄她,至少那樣的話她感覺舒服很多。
這麼快就一年了嗎?
花梨咬著手指頭讓自己不發出聲音,上一次的時候她聽到媽媽因為她的疼痛哭喊而一個人躲在廁所里抽泣,隔著門她都能感受到媽媽的難過,如果她能忍住就好了。
疼痛讓眼淚都控制不住地跑了出來,花梨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被中原中也抱著的時候,溫暖的彷彿回到了媽媽的懷抱里。
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手足無措地抱著花梨因疼痛發抖的身體,淚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衣服,中也有一種極其不安的預感,將花梨從懷裡挖了出來,他生疏地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但剛擦完,滾燙地眼淚又大顆大顆地落下來,針扎般刺痛著他的掌心。
「花梨,花梨……」他彎下腰去和她說話,對上花梨失焦的視線時臉色一變,他抱起她一腳踢飛了門,「來人!!」
他的聲音幾乎傳到了森鷗外的辦公室。
和愛麗絲說話的森鷗外聽到中也失控的叫喊,產生了疑惑:「嗯?」
走廊上很快就聚集了不少部下,他拽住一人的領子,語速快到不可思議:「醫生呢!把醫生帶過來,快!」
還沒等人去找,他又風風火火地帶著花梨自己去找,一分鐘都不願意再等。
儘管如此,他也儘可能讓花梨感受不到任何顛簸,等趕到醫務室時,他快速掃視一圈,拽住一人拖過來:「快給我看她這是怎麼了!」
「中也大人……您不要著急……」
還不著急,他媽的人都這樣了!
「別廢話!」他內心怒火燃燒著,聽到這樣的勸告簡直是在烈火上澆油,「各種檢查都給她做一遍!快啊!」
被放在病床上的花梨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只是咬著自己的手指頭,聽到耳邊中也的呼喊聲才轉動著眼珠,看向他的方向一臉淚水地朝他露出一個笑。
花梨一點也不痛哦。
她原本是想這麼告訴他的,但是如果說話的話,她肯定會忍不住喊出來的。
媽媽會難過的,爸爸也會哭鼻子。
中也被那個笑容彷彿掐住了脖子,他一時間無法呼吸,話也說不出來。他停頓了一下,趴在床邊撫摸著花梨的臉頰,手上沾滿了淚水,他閉上眼抵上了她的額頭:「花梨不怕,爸爸在這裡。」
這一次,他並不像前幾次那樣因為說出這類話而感到窘迫,微紅了眼眶,沙啞著繼續說道:「哪裡痛,告訴我。」
花梨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中也什麼也沒說,只是冷著臉握住她的手掌從她嘴裡扯出被她咬著的那根手指頭,花梨一開始不肯,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花梨感覺有什麼貼在了自己的牙齒上,聽到青年啞著嗓子讓她張口,疼痛讓她無法思考,聽話地張開了嘴巴。
她的手指被扯了出來,代替的是另外一根男人的手指,作為發泄她疼痛的物品。
小手指上是一道深深地咬痕,甚至滲出了血跡。
可想而知,這種疼痛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花梨雙手抱住了他的右手,含住他的手指卻並未讓中也感受到任何的疼痛,她甚至都沒咬,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他的臉龐。
「真是個笨蛋……」他把花梨咬破皮膚的手指交給醫生,垂下眼眸盯著花梨,冷聲要求,「痛就咬著。」
花梨眨了眨眼,眼淚又滾落了下去,把枕頭都打濕了。
她輕輕地咬了一下。
中原中也臉上的表情依舊很臭,甚至因為她的懂事變得更加生氣。
一個小孩子……要這麼懂事做什麼?
中也煩躁地將自己的手指抽了出來,他換了小孩子磨牙的硅膠用品代替,花梨握著床單的手才鬆了下來。
然而一陣檢查下來,什麼也沒查到。
身為黑-手-黨幹部的中也在花梨面前暴露出自己暴躁的一面:「她都這個樣子,你說沒事?!廢物!」
他不再停留,將花梨整個抱起就沖了出去。
他記得……偵探社的與謝野晶子是醫生,她的能力或許對花梨有用。
抱著花梨不方便開車,好在他的部下很有眼色地替他拉開了後座的門,承擔起司機快速將他們帶到了偵探社門口。
現在還早,但在醫務室浪費了兩個小時才得到結果,到偵探社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偵探社的成員正在高興地吃著午飯,關上的門突然被一腳踹開,太宰治懷裡的飯糰一時沒拿穩直接丟了出去。
「誰這麼吵啊……」
不知道誰說完這一句,就看到熟悉的黑帽,風風火火的青年懷裡抱著什麼,直接朝他們沖了過來:「你們的醫生呢!」
太宰治蹲在低聲看腳邊的飯糰,身上散發出哀怨:「中也,你有做好死的覺悟嗎?」
與謝野晶子不耐煩地探出頭:「誰啊?」
但下一秒,看到中也懷裡無力耷拉下來的小腳,偵探社內突然停止了說話。
「花梨?」
「花梨!!」
「花梨這是怎麼了?!」
偵探社成員將他團團圍住,看到花梨的情況又不敢去碰。
原本在辦公室的福澤社長聽到外面的動靜大步走了出來:「怎麼了?」
「我不知道。」中原中也一直沒有鬆開她,他從未有過現在這般無力,與謝野醫生面容嚴峻地彎下腰去,低聲呼喚她:「花梨?」
她沒有反應,與謝野撐開她的眼皮查看情況,隨即抱住她:「把她給我。」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鬆開了手。
她被放在病床上,聽到中原中也急躁又努力平復自己心情,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道來:「她突然就這樣了,會不會我昨天晚上給她吃了冰激凌?」
想到昨天,花梨吃完冰激凌之後就說肚肚不舒服,但他並沒有及時將她送到醫院去而懊悔地低下了頭。
「你不是檢查過了嗎?」與謝野冷靜地反駁他的話,「她這種情況並不是吃壞東西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遺傳病……」
「你有遺傳病史嗎?」
被問到這個問題,中也自己也不能確定:「我不知道……」
太宰治站在一旁替他回答:「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在橫濱fia的時候我看過他的檢查報告。」
「你什麼時候……」中也愕然。
「當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啊,」太宰治說得理所應當,「身為搭檔,當然要看看你有沒有傳染病之類的。」
社長走到病床旁,無聲地替她拂開不知道是被汗還是淚水打濕的臉頰碎發。
「能使用你的異能嗎?」福澤諭吉突然開口,他握住了花梨的手詢問起來。
與謝野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簡單替她檢查了一番身體,並不是她熟悉的任何疾病反應:「她的皮膚很燙……我不能確定。」
她的異能對瀕死之人才能使用,在成員受到外傷后她就需要讓他們達到瀕死狀態才能完全治好,但是如果是疾病的話,那很大可能是沒有作用的。
「心率很快……」
「花梨,」社長貼在花梨的耳邊詢問,是她熟悉的穩重男聲,花梨偏過頭朝他望去,「你以前有這樣的情況嗎?」
花梨緩緩地點頭。
嘴裡的硅膠用品被她咬得不成樣子,她想吐出來講話,但力氣全部用來抵抗疼痛以至於她連吐出來的力氣都沒有,粗糙的手指伸進她的嘴裡將硅膠用品取了出來,社長並未嫌棄上面沾著口水,而是為了節省力氣將耳朵附在她嘴邊,聽她有氣無力地哼著:「明天……就好了。」
其他人耳尖,聽到她說出這句話后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但現在她的情況,又將他們的心都提了起來。
到底是什麼讓醫療設備都檢查不出來,而且之前有過這樣的經歷也沒查到病根嗎?
視線內,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花梨挪動著手,抓住了社長放在病床上的手指。
他以為是花梨要咬住硅膠,剛想給她重新放回去,花梨搖了搖頭。
福澤諭吉看著她蒼白著臉,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來:「社長……我想,吃糖……」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人腳絆著腳踉蹌一下,沖了出去開始翻箱倒櫃。不一會兒亂步就抱著自己的零食箱子跑回了病房,他將箱子放在一旁,睜開了平時一向眯著的眼睛,沉默地剝開了一粒軟糖遞到了花梨的嘴邊。
「這個是荔枝味的新品。」
花梨放在嘴邊緩慢地咀嚼著,慢吞吞地發出氣音——好吃。
亂步又打開了一顆,遞到了她的嘴邊時停頓了一秒:「……這是蘋果味的。」
看著花梨完全不反駁他的話,只是乖乖地吃下去,亂步攥著糖果的包裝袋一言不發。
他慢慢攤開手掌,兩顆糖果的包裝袋上標著香蕉味,但是……
她並沒有嘗出來。
這樣的疼痛持續到了下午,中也給她餵了幾口飯之後,花梨咀嚼地越來越慢,甚至當他背過身走出去之後,花梨再也忍不住爬到床邊吐了出來。
並未走遠的中原中也聽到房內的動靜后,並沒有開門。
他靠近門邊,死死地握著門把手,聽到屋內的嘔吐聲時深深呼出一口氣,垂下眼眸慢慢鬆開了手。
她已經忍得很辛苦了,何必這個時候進去讓她的努力功虧一簣。
他只是在門外靜靜地聽著,這種折磨自己的方式讓聽到房間動靜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直到裡面恢復了平靜,中也才開門走了進去。
他手裡拿著那本故事書坐在了床邊:「上次的故事還沒給花梨講完,現在我們繼續!」
花梨很配合地期待看向他。
在屋外晚霞遍布天空的時候,房屋裡一個戴著帽子的青年做出誇張的動作圍繞在病床旁,他的肢體語言可以說相當滑稽,像是什麼話劇演員,說出那些曾經讓他害羞的台詞時候,反而坦坦蕩蕩。在看到花梨露出開心的笑容時,他才能在胸口壓下的巨石中喘一口氣。
他坐回了床邊,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花梨的床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玩具兔子,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那隻兔子似乎在盯著他看。
花梨不舍地抓住了他的手:「爸爸……」
中也湊過去聽她說話。
「這段日子我過的很開心。」她嘟著嘴輕輕地吻了他的臉頰,「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和別人打架……」
中也輕輕抱住了她。她這番似乎要離去的話讓他幾乎要無法維持黑手黨幹部的身份,像一個孩子那樣落淚。
「花梨盯著我才行,我一個人做不到。」
他感受到小手搭在他的背上,輕輕地拍打似是在安慰。
雖然日子相處得很短,但她覺得中也已經很努力地在做一個好爸爸了。
「爸爸可以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中也抓住她突然掉下去的手,整個人呆愣在那,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見了:「花梨……」
與謝野第一次知道原來黑手黨幹部也是會哭的。
這也是太宰治第一次看到前搭檔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花梨她……」
與謝野晶子嚇得連忙跑到病床旁檢查花梨的狀況,她探了一下花梨的鼻息,下一秒就對著中也橫眉怒眼:「她只是睡著了!」
中原中也回過神:「什麼……」
太宰治捂住額頭,不知道是嘲笑還是什麼低笑著:「中也,你到底在腦補什麼?」
脆弱的年輕父親背過臉擦掉了眼淚,卻又假裝什麼也沒發生一般狡辯:「我只是眼睛不舒服!」
能睡著讓他們都放鬆了不少。
而在他們走出去之後,米可再也忍不住跳起來,它趴到了花梨的臉頰旁親了一口:「還好趕上了……」
病房內突然多了一道亮光,花梨的身體慢慢漂浮了起來,一直觀察病房內狀況的社長毫不猶豫地走過去打開了門,看到的就是花梨慢慢消失的一幕。
他想起那天花梨告訴他們:「一個月後花梨就要回去了,花梨沒有騙人!」
而現在,她真的像一道幻象消失在這裡,什麼也沒留下。
回到家的花梨躺在床上,米可將融合而成的藥劑攪合一番,對著花梨的嘴邊餵了下去。
「還好花梨搜集到這幾個人身上的東西了,」米可在花梨的耳邊絮絮叨叨著,「四個人的基因終於不再排斥,融合之後的話,她就能好好活下去了吧。」
說到最後,米可嘆息一聲。
想到凌用他們的基因融合成了一個孩子,最後還是被系統發現,現在還被流放到異世界完成終極任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還好,花梨她自己去那些世界解決了這個問題。
只不過——
它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地下室似乎有震蕩了一下。
不過應該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睡了一天一夜,花梨終於醒了。
她伸了個懶腰,昨天折磨著她的病痛再也消失不見,相對比之下,她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爸爸不在周圍,她回到了家。
消沉了一會兒,花梨背著小包出去覓食。
她很久沒在自己的世界逛街了,於是走到路邊時,都覺得四周稀奇得不行。
看到一家尤為眼熟的店鋪,花梨沒有猶豫地走了進去。
米可擔心她一個人外出不安全,趴在她的肩頭當做一個玩具娃娃一動不動。
這是一家喜久福店。
花梨趴在玻璃柜上看了看:「老闆,我要毛豆味的喜久福!」
只剩下最後一份了,她高興地拎著往外走時和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錯身而過。
青年慵懶地靠在櫃檯上,困得睜不開眼:「老闆,來一份毛豆味的喜久福。」
「最後一份已經被那個白髮小姑娘買走啦。」
「嗯?」五條悟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