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進入筒樓

那人一開始確實快，但速度銳減更快，沒走兩步就在王文言面前跪了下來。大雨中他仰著頭痛苦的看著天空，王文言看清楚了他的臉。

一個很普通的中年男人。

但耳朵莫名其妙少了一隻。

跪下來沒多久，只見他突然用雙手去扣自己的眼睛。

王文言一驚，大喊著不要。但奈何速度太快了，鮮血瞬間從他的眼眶中冒出來。驚恐著看著眼前這一幕，王文言全身彷彿被凍住了，動彈不得。

從前只在影視作品出現過的行為，如今血淋淋地完整呈現在他眼前。

「我終於看不見它了。」

中年男人說道，像是鬆了口氣，他緩緩將手從臉上拿下來，手掌心裏面各有一個血色模糊的球狀物品。王文言心中一凜，意識到這可能是他的眼球。一種難以言說的噁心感在他的腸胃蠕動，隨後沿著食道往上沖。他吐了。

晚上提前吃的晚飯瞬間都被吐了出來。

「我終於看不見它了。」

中年男人又發出來嘶啞的聲音，這次的語氣中竟然帶著幾分笑意。王文言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他，竟然，在笑？

他看不見誰了？又是什麼東西會把他變成這樣？

恐懼在王文言的腦海中蔓延，眼前被雨幕包裹住的筒樓，在他眼中瞬間變成了一個居住有魔鬼的巢穴。

無辜的男人跪在大樓的前面，身後是大樓里魔鬼的嘲笑。

就在王文言害怕時，中年男人一把將自己的眼球吃了下去。

他在吃在嚼，在詭異的微笑。

隨後倒在地上，沒有了呼吸。

王文言在原地愣了有四五分鐘，對這件事情完全手足無措。他是一個還沒出社會的青年，平時很獨立，但對於生與死等等嚴肅的事情，基本沒有思考。

在他之前的念想中，生與死只在電視上出現過，好像這一切都很自然。人就應該很平靜地面對。

但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錯了。

死亡能激起一個人最本質的恐懼，特別是有人近乎慘死在你面前。

王文言花了很長時間才緩過來。他萌生了退意，不敢進入眼前詭異的大樓，甚至不敢經過屍體。

但他剛有跑路的想法，一個黑底白字的倒計時就瞬間充斥在腦海中。

如果逃跑，他會死的。

腫瘤壓迫血管神經，在一系列連鎖反應中，他會在痛苦與無奈中死去。即使他再神經大條，面對死亡的降臨，沒人可以無所謂。

經過艱苦的思想鬥爭，他還是決定前進。

深呼吸一口氣，幾乎是跑過中年男人的屍體。站在大樓一樓的走廊處，王文言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面的屍體，他露出來右手，手腕上系著一根紅繩。

雨越下越大，很快將會轉為暴雨。雨天被雲層折射過得太陽光，照進了大樓走廊。

筒樓中間沒有樓梯，它們藏在兩端拐角處的黑暗中。走廊有五間房子並列排放。王文言前後朝黑暗中看了兩眼，拿出手電筒，試了試光芒亮度，準備出發。

隨意選擇了左邊的方向走去。

到達拐角處，高亮手電筒的光芒一下就將黑暗中的所有照的一清二楚。

空氣中滿是潮濕鐵鏽的味道，時間在物質上劃過，留下了腐爛的滋味。

水泥鋪成的樓梯上面全是灰塵，用鐵做成的扶手被鐵鏽腐蝕的不行，大部分都斷了。樓梯旁的牆面上懸挂著九個電錶。

王文言回頭數了數，中間五個加上突出來橫著的一邊兩家。一樓總共九家對應九個電錶沒錯。

用手電筒照了照凸出來的兩家房子。

窗戶基本都碎了，用鐵棍子做成的防護欄，上面也布滿了紅銹。窗戶裡面有一半被殘破的窗帘遮住了。

通過另一半手電筒光能照進去。沒什麼傢具，空蕩蕩的。

王文言現在十分感謝自己高價買了警用高亮度手電筒。不為啥，就光這亮度。整個樓層的房間一掃無餘，黑暗無所遁形。

原本筒樓帶給他的害怕感，漸漸消失。

王文言隨便掃了一圈，感覺這就是些陳年老物件，沒什麼好害怕的。

於是直奔主題，朝四樓走去。

他看新聞裡面寫過，整個大樓唯一的住戶在四樓。70多歲的老奶奶獨自一個人住在寂靜無人的筒樓。

所以在來之前，他制定了計劃，進入筒樓第一時間就去四樓找老奶奶。

聽說她從一開始就出生在這裡，肯定對筒樓的各部分都很熟悉。說不定她就知道魚眼在那裡。

到時候取出來，任務成功，死亡倒計時結束。

早早回家。

至少王文言是這樣想的。由於害怕，他下意識將樓外死去的男人忘記了，也忘記了這棟筒樓可能潛藏的危險，

不過無論如何，早點結束任務是最關鍵的，

踏上樓梯，王文言忽然感覺有點不舒服。這種感覺說不出來，很熟悉，而且身體隱隱有些抗拒。

但這並沒有影響到王文言上樓梯的動作，也沒有任何危害。就只是不舒服。

一口氣爬到四樓，王文言用手電筒照了一眼門牌號。老奶奶住在4-5，走廊正中間。

走過去敲門，裡面無人應答。

沒人嗎？不應該啊。這個點能去哪？

繼續敲門。

下暴雨的緣故，再加上筒樓各種塑料或者鐵板很多，雨滴所產生的噪音非常大。王文言除了雨聲，基本上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天在慢慢變暗，黑暗漸漸侵襲筒樓的各個角落。

「咿呀」的一聲，老奶奶的門開了。

通過變大的門口縫隙，王文言發現她家裡竟然什麼燈都沒開，古舊的傢具紛紛蒙上一層陰影。門縫越來越大，一張皺紋縱生的臉，兀的出現在王文言眼前。

他驚恐的朝後面退了一步，手指在不經意的顫抖。王文言被嚇到了，因為眼前的那張臉上，有著兩個詭異圓形的眼睛。

正常人的眼睛都是類橢圓形的，瞳孔是規則的圓形。

而老奶奶的卻不同，她的眼眶竟然是規則的正圓。圓形的眼眶加上圓形的瞳孔，這讓老奶奶的面容怪異無比。

王文言看著她嚇得無法呼吸，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來幹啥？」

最終還是老奶奶打破了沉默。

王文言都做好了往哪個方向逃跑的打算，沒想到眼前的老奶奶竟然主動開口說話了。而且聲音很慈祥溫柔。

這讓他心裡安定不少，恢復了點勇氣。背後靠著堅實的走廊水泥護欄，他有點結巴地細聲問道：「嗯。。。老奶奶，我想請問一下，你有沒有在樓里見過魚眼這個東西。我是專門過來找它的。」

筒樓**暗的光芒照在老奶奶臉上顯得十分蒼白。圓形恐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王文言，這讓他心裡又產生了些許害怕。

「沒有，這裡沒有你找到東西。」老奶奶聲音溫和，「趕快離開這裡吧，你不應該在這個時間來到這裡。」

說完，老奶奶直接消失在陳舊的木門之後。

王文言愣在原地半天。雨滴聲越來越大，風捲殘雲，落葉四起。黑暗正在從走廊拐角往中心蔓延。

天快黑了。

是該繼續問她，還是自己尋找？

還有，她說我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間是什麼意思？

一縷不安爬上心頭，王文言靠在護欄上，用牙齒細細地啃牙齒。

這是他慌亂或者思考時喜歡做的動作。

轉頭面向筒樓外，不遠處的高樓大廈在大雨中朦朧，天空中什麼生物都沒有，一片寂靜。王文言突然低頭朝一樓望去。

那個男人的屍體依舊躺在地面上，和泥土混在一起，雨水濺起滿滿污垢。

我應該報警的，王文言心想，剛才太過慌亂了。

但是轉念一想，警察過來肯定會將筒樓封鎖，這樣他絕對不可能在今晚找到魚眼。

再次看見屍體，王文言又回憶起剛才中年男人說的：「終於看不見它了。」

一時的慌亂，讓他忘記了進入筒樓前的那份恐懼。

那個它，是長相怪異的老奶奶嗎？還是另有其人，混跡在黑暗中如同獵人追捕獵物般觀察他。

唉，還是自己尋找吧。王文言決定。

剛才的老奶奶語氣溫和慈祥，但是形象太詭異了，已經完全偏移正常人的容貌範圍。王文言可不想再經歷一遍。

看看四周，大部分房間已經完全陷入黑暗。他拿起手電筒，喃喃道：「就靠你了。我的英雄。」

在強光下，怪物無所遁形，也就讓他無所畏懼。摸了一下褲腰帶附近，之前買的水果刀依舊掛在身上，讓他心安很多。

空氣中潮濕發霉的味道愈發的嚴重，事不宜遲，他制定好了計劃，先從四樓原地搜索。然後從七樓依次往下。

筒樓從08年開始，住戶響應政府政策就陸續搬走了，花了兩年時間，只剩下老奶奶一家。裡面的房子大多年久失修，加上這地方雨量大，潮濕加快了腐爛。

大部分的木門和鐵窗原有的防護能力逐漸消失。後來應該是有人將筒樓清理過，裡面的各類傢具，鐵器悉數不見。

甚至不少木門的門鎖都被撬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偷給撬走賣錢了。」王文言嘀咕道。搜完四樓，七樓以及六樓的一大半，他發現絕大部分門的門鎖都消失不見了，是被人用工具直接撬走，痕迹明顯。

在搜索過程，原本他還畏手畏腳，生怕有不明的怪物從陰影中突然冒出來。後來發現，各個房間裡面空蕩蕩的，手電筒可以一照到底。

沒有任何的陰影。

這讓他不再那麼害怕。

六樓搜完了，什麼都沒有。

該五樓了。下樓走到筒樓凸出的部分，從這兩件房子的第一間開始搜起。

門是關著的，鎖也竟然還在。

王文言下意識用手旋轉鎖柄。

「咔。」

鎖住了。

王文言一愣，這間房為什麼上鎖了。

難道裡面有東西？

【作者題外話】：作為主角的第一次冒險，他會有害怕恐懼，甚至部分的降智行為。

但我會讓他在之後的冒險中慢慢成長，克服困難阻力。

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