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這一夜，黃雁實在難以安然入睡，外面不停呼嘯的風不停拍打著門窗，或遠或近的乒乒乓乓的聲音，淅淅瀝瀝的時大時小的雨聲，無不在刺激著她的神經。放在母親起起落落，故意放輕的腳步聲提醒著她，母親也睡不著。

黃雁看看身邊的奶奶，老太太果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外面的聲響她完全等閑視之，此時正睡得安詳，呼吸聲均勻而平靜。

黃雁輕輕地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起身下了床。摸著黑出了房間，看到桌上手電筒的燈開著，倆弟弟也睡得正熟，母親正站在窗邊看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什麼。

「媽，」黃雁輕聲叫著她，「你怎麼還不睡？」

「我哪睡得著？」母親回頭，輕聲問，「你怎麼也起來了？」

「我也睡不著。雨一直不停，也不知道家裡面的水多高了。」

「水很高了，單純下雨還沒有什麼，怕的是海水倒灌。」

「怎麼聊海水倒灌？」黃雁奇道。

「就是受颱風影響，外邊海面水位上漲，比我們這裡的主幹河流水位還高，海水往迴流。又遇到連續降雨，我們裡面的積水就流不出去。我猜現在就是這個問題。」

「媽你好厲害啊，連這個都懂。」

「懂這些有什麼用？還不是泡大水泡出來的經驗？你不知道咱家年年進水嗎？小雨小水，大雨大水。唉，就是這腳都泡脫皮了。」母親坐下來，伸出腳來，黃雁一看，果然，她的雙腳都泡得大白，皺皺巴巴的，有些地方開始起了疹子。

「媽，您別老下去泡水了，要幹什麼我去就好。」黃雁心疼地戳了戳她的腳。

又問：「家裡不是有水鞋嗎？」

「水鞋根本沒有用，你去看看，水都到大腿了。」

「啊！」黃雁驚呼，又想起弟弟和奶奶都在睡覺，趕緊把自己的嘴捂住。

「我去看看。」

拿起手電筒，滿滿地下了樓梯，不禁吸了一口氣，水居然也上了樓梯了，淹了好幾級。這還怎麼下得去？看來下面桌子上的東西也都開始泡湯了。

黃雁雖然從小到大，經常有泡水的經驗，但漲得這麼高的水位還真是第一次經歷。已經最好也是剛到餐椅座下邊，大家坐在椅子上就像坐在水面上。但連桌面都超過的水位還未見識過。她不禁開始擔心，照這樣下去，這水會不會上樓了？

她趕緊往回走，擔心地問媽媽：「水這麼高，我們不是出不去了？」

「先待在樓上吧，還好家裡還有些食物，維持一兩天應該沒有問題。」

「我們要不要告訴爸爸？」

「我已經告訴他了，他們外邊情況也不太樂觀，附近地勢低洼的村莊也很嚴重。他們正在組織人員轉移一些被困群眾去臨時安置點。我們家有二樓，暫時不會有危險，不用再去打擾他了。」

黃雁點點頭，看著母親那疲倦又擔憂的臉，鬼使神差地問道：「媽，嫁給我爸，是不是特別辛苦？你看，每次天災人禍的，他都不在家。」

「沒辦法，誰叫他是公家的人呢？這是他的工作。我們公私要分明，這家裡的事，我們就盡量不讓他操心，他才能更好地完成工作。」

她又望了望窗外，繼續說：「你爸這個人呢，雖然嚴肅，但還是很顧家的，對我對你們都很上心。也從不跟別人一樣到外面花天酒地的，是個好男人。我嫁給他，雖然沒有大富大貴的生活，但是我們一家人不也過得挺好的？只是，確實工作需要，很多時候沒辦法顧及到我們，還經常要我們擔心他。」

黃雁知道父母恩愛，現在家裡面積水成淵，父親在外面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母親確實寢食難安。

只好安慰道：「媽，別擔心了，我爸他們是集體奮戰，不會有危險的。倒是你，累得夠嗆了吧？趕緊先去睡一覺，明天早上，如果水退了，還有很多活要干呢。」

她看看手錶，凌晨一點多了：「你看，真的很晚了，你還是眯一會兒吧，現在又沒有電，你不睡也沒辦法幹什麼，不如積蓄一點精力，天亮了才好乾活。」

黃雁好說歹說，母親才躺下繼續睡覺，黃雁也回了房間，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有三條未讀信息，都是章鴻的，從十一點多到十二點多陸續發過來的。

黃雁心裡暖暖的，在這樣一個風雨交加的時候，她不但能陪在家人身邊，還有一個人在遠處時刻牽挂著她。

她趕緊給他回了信息：「你放心，雖然水已經差不多到大腿了吧，但我們都住到二樓，而且家裡還有餘糧，我和家人都安好，你無須擔心。」

信息馬上回復了過來：「你千萬不要趟水了，現在先好好去睡覺，天亮了就好了！要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