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午飯時間都過了好久了，大家左等右等，卻沒有見到章鴻回來，黃雁也不記得樓上樓下跑了多少遍了，也沒有看到章鴻和他的橡皮艇。

雙胞胎弟弟更是霸佔了那個可以看到直巷的窗口，每當有救生艇出現，他倆就嚷嚷著：「快看，快看，那是哥哥的小船嗎？」等到看清楚了船上的人影的時候，又垂頭喪氣起來，「又不是！」

「哥哥再不回來，這水就要退了了。」

奶奶失笑：「你倆說什麼胡話？水退了才好呢。」

「是啊，這雨也不下了，水卻沒有退多少，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電也還沒來，連新聞都看不了，也不知道外邊到底是什麼情況。」媽媽也念念叨叨起來。

眼看著飯菜都要涼了，黃雁說：「媽，要不，我們都別等了，奶奶早上吃得少，應該早就餓壞了，我們先吃飯吧，說不定他已經在外邊吃了呢。」

「唔，再等等吧，」奶奶搖搖頭，「人家小章大老遠地專門過來幫咱們，還帶了那麼多東西過來，今天早上肯定老早就出門了，現在又是幫忙救人去了，我們才等這麼一小會兒，哪能就不等了呢？」

媽媽看看外邊，也點點頭：「再等等看吧！」

還好，在弟弟們又否認了兩艘橡皮艇之後，在他們準備收回那伸得老長的脖子的時候，章鴻終於出現了，他高大的身軀筆挺，雙手有力地滑動著雙槳，從直巷口慢慢靠近。

雙胞胎弟弟歡呼一聲，轉身噔噔噔跑下樓梯，迫不及待地去迎接勝利凱旋的大哥哥，黃雁也跟著下來。

章鴻還用老辦法讓橡皮艇順利進了大門，他略有疲憊的臉上卻有愉悅之色。他一邊栓住橡皮艇，一邊先跟黃麒黃麟倆弟弟招呼了幾句，他倆又高高興興地上樓去了。

黃雁關切地問：「怎麼去了那麼久？餓壞了吧？大家都在等你回來吃飯呢！」

章鴻拴好橡皮艇，拖去救生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又笑得很神秘地看著黃雁：「你猜猜我遇到了誰？」

「遇到誰了？」黃雁似乎想到什麼，心裡「咯噔」一下，「難道你遇到我爸了？」

見章鴻點頭，小心翼翼地問：「他沒有為難你吧？」

章鴻又呵呵笑了起來：「放心，沒有，我是把幫忙救出來的人送去附近的安置點，他剛好在那裡，碰上的，他看到我非常意外。我還找機會跟他聊了幾句，我們上去再說吧，我真的餓死了！」

媽媽這回對他倒是比早上那會兒熱情多了，很自然地招呼他趕緊坐下來吃飯，還幫他盛了飯：「快點吃吧，這都過了午了，肯定餓了。」

「小章啊，多虧你買了這麼多吃的來，還都是我們愛吃的，你也多吃點，早上累壞了吧？」

「我不累，奶奶，我平時經常運動，力氣大得很呢！」章鴻給奶奶夾了一筷子肉，「奶奶，阿姨把這肉燉得特別軟，您試試！」

「喲！好，你也吃！」奶奶笑得合不攏嘴。

「阿姨，你也吃點，」他也夾了一些給黃雁媽媽，「我真覺得這肉做得特別好。」

「奶奶，阿姨，我剛才在村裡的臨時安置點遇到遇到叔叔了。」兩位一聽，都停下筷子：「哦？」

「他可有說什麼？」媽媽有點急切地問。

「阿姨放心，叔叔知道我中午還會過來，就讓我告訴兩位，儘管照顧好家裡就好，不用擔心他。他就是忙了點，沒有時間照顧到家裡的事情，可能得等到水全退了，才有時間回來。」

「哦！」媽媽點點頭，「外面現在什麼情況？」

「上級部門派了很多人員下來支援，還有民間救援組織，主要負責發放應急物資，都由鎮政府統一調配指揮，沒個受災的村子都設有臨時安置點。」

他扒了一口飯，又說：「下午要向那些被困在家裡面沒法出來的人家發放應急的食品和藥品，我想等會兒吃完了，過去幫忙。」最後一句話看著黃雁，似乎有徵詢的意思。

黃雁錯愕地看著他：「你會游泳嗎你？」

他咧嘴一笑：「當然會！」

「還是別去了，你在這人生地熟的，現在又到處都是水，哪是溪哪是路都分不清楚，太危險了。」媽媽也反對。

「嗯，我也覺得不能去，現在電也沒有來，大家的電話都不能打，到了晚上，更是黑燈瞎火的，真的有可能找不到家裡，唔，不能去！」奶奶也極力反對。

「我看到外面受災情況比想象中的要嚴重，就想著剛好有橡皮艇，自己又有些力氣，多少能幫上一點忙也是好的。奶奶放心，我認得咱們村的路，我盡量留在這個村就不會迷路。」

他又看著黃雁媽媽，鄭重其事地問：「阿姨，我晚上能不能還回來吃晚飯？」

「當然能！」她點頭。

章鴻高興得眉開眼笑：「謝謝阿姨，那我晚上繼續回來蹭飯。」

黃雁忽然舉手，大家都疑惑地看著她，她說：「我申請，我要跟他一起去！」

「不準！」章鴻第一個反對。

兩位長輩也反對，黃麒黃麟卻說：「我支持，我們也要一起去！」

「嗯哼，」奶奶筷子「啪」地一聲往桌子，定音，「你們仨，誰也不許去！」

「我路熟嗎！」黃雁低聲說。

「哼，」奶奶瞪了她一眼，「就你那樣的，還熟？」

姐弟仨人垂頭喪氣地低頭繼續扒拉著飯。章鴻暗自憋笑。想了想，換了個話題。

「我剛剛得知，現在還停電不是因為線路沒修好，是電力部門怕颱風會把一些老舊的電線吹落下來，現在到處都是水，不好徹底排查，一旦通了電會很危險，所以這些水如果不徹底退了，電也不會來了！」

「哼，太沒勁了，我們難得放假，連看看動畫片的願望都泡水裡了。」黃麒耷拉著臉，連最愛的雞腿都覺得沒那麼香了。

「小麒小麟，對不起啊，我本來說好帶你們出去划船的，看來要失約了！」

「哥哥，不怪你，你是去救人，是去行俠仗義，大俠不必道歉。」黃麟最近迷上武俠電影，還坐了個抱拳的動作，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知道水為什麼老不退嗎？」黃雁看看外邊，隱隱還透著些陽光，「明明都沒有下雨了，太陽都出來了，為什麼水卻沒退多少呢？往年雖然經常發大水，但都來得快，去得也快，而且，那水頂多到膝蓋，從沒有見過這樣的。」

「我聽說主要是海水倒灌加內澇，現在風平浪靜了，海面上的水退下去，但我們幾條主要干河出現嚴重淤塞，排洪溝有大量的水浮蓮堵住了，現在是裡面的水出不去。」

「看來，這水過後，有些人該遭殃了！」媽媽喃喃地說。

「哼，不是遭殃，是該遭報應了！」奶奶憤憤地說。

黃雁看了看義憤填膺的倆位，又看了看章鴻，他居然朝她眨了下眼。

這？她趕緊低下頭，這在她家的飯桌上呢，還敢明目張胆地給她遞眼色！太囂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