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光
林微夏把那張紙條折好放進口袋裡,臨睡前,她有些頭痛,蹲下身在行李袋找來找去,也沒找到一粒止痛藥,只好放棄,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興是上一周的過度勞累,加上今天的舟車勞頓,林微夏很快沉沉睡去,一覺醒來,摸出枕頭裡的手機,掃了一眼,整個人嚇一跳,她竟然睡到了中午一點。
林微夏急忙起床,隨意披上外套,趿拉著白色的棉拖下樓,發現四處空無一人,靜悄悄地,只有落地窗下稀薄的陽光照了進來。
她正要打電話,無意間瞥見餐桌上有一張紙條,林微夏走過去拿起來一看:
寶貝,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我們就沒吵醒你。我們先出發去霧凇漂流啦,廚房裡溫著你的早餐,你吃完坐接駁車過來找我們。
――門紫[飛吻]
林微夏把紙條折好,上樓洗牙洗臉,然後回到一樓餐桌上默默地吃早餐,她吃了一個水煮雞蛋半碗粥后就吃不太下了。
頭還是隱隱作痛,林微夏猛灌了一杯熱水,喝下去多少舒服了一些。
林微夏上樓換衣服,看了一眼外面的陽光,好像天氣還不錯。收拾好一切,她整理了一下頭髮,對著鏡子塗完唇膏后出了門。
沒一會兒,林微夏坐上接駁車,跟著大隊人馬出發。車子搖搖晃晃開了四十多分鐘后,在霧凇漂流景區停了下來。
一下車,林微夏看了一眼眼前的紅色招牌,在閘口處出示自己的身份證,又亮出手機二維碼買了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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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夏順著人流進去,景區裡面很多人,密密麻麻的,各自扎堆。她發現進來后,溫度急速下降,冷風無孔不入地鑽進袖口裡,衣領里,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林微夏按照著志願者的指示,坐上綠色小火車一路觀光進去,車窗兩邊是一望無際的湖泊,泛著銀白色,像魚兒的肚皮,神奇的是明明是零下10攝氏度的天氣,湖面竟然沒有結冰。
綠皮小火車沿著軌道晃晃悠悠往前走,外面的風景由湖泊切成兩排高大的結了冰的霧凇,在日光底下閃著亮光。
像是聖誕樹。
天和地好像連成了一片,是純凈的雪白
綠皮到達第三個停靠站也就是霧凇站的時候,林微夏下了車,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門紫,才發現電量狂那裡顯示空白,只剩下百分之一。
她昨晚竟然沒充到電。
心裡暗自祈禱著等她打完電話再關機,結果拇指剛點到門紫的電話號碼,手機就出現了黑屏。
另一邊,一大幫人來到這邊有名溫泉景區,交完錢后,男女分成兩撥各自來到溫泉區。
溫泉池坐落在銀山腳下,遠處的霧凇與雪景將溫泉池環抱著,門紫換了衣服后,一臉興奮地下池開始泡溫泉。
女生湊在一起話比較多,她們在討論同行的男生中誰最帥,有膽大的直接發起了投票,最想跟誰睡一次。
票選結果一致出來是班盛。
門紫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一個人靠在池壁前,閉上眼舒舒服服地泡著她的溫泉浴,熱氣不斷冒上來,把女生的脖頸蒸成淡淡的粉色。
又燙又舒服。
門紫泡了好一會兒發現林微夏還沒有來,便發了個消息給她。
十五分鐘后,門紫伸出手去拿旁邊的手機,查看了消息,發現林微夏並沒有回復她消息,直覺不對,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機械化的女聲響起:「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再打,還是如此。
「奇怪,微夏怎麼還沒有來?」門紫嘟囔道。
其他女生正湊在一起聊最新季上的衣服,其中一位女孩抱怨自己皮膚一到冬天過敏就很嚴重,聽到門紫抱怨后說:
「會不會是還沒起來?」
「不會吧,這都三點了,」門紫看了一眼時間,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語氣懷疑,「電話也不接,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聽到門紫的話,施離臉色閃過片刻的不自然,她咳嗽一聲,有意跳過門紫的話題,說道:「過敏找我呀,我一直在用一款□□的精華水,你要不要試試。」
「好啊,你把鏈接發給我。」女孩回道。
幾個女孩嘰嘰喳喳地聊一到天,手機發出「叮」的一聲,是氣象局在新聞網頁的推送提示。
女生撫著胸口說道:「要下暴雨了?天吶,霧凇漂流那還下起了冰雹,去那裡玩的人好倒霉,還好我們在室內泡溫泉,舒服。」
「是啊。」施離訕笑著接話,臉色卻相當心虛。
「這場暴雨還挺大的,不會連我們這也關了吧。」
到後面,門紫發現施離的臉色越不對勁,她也不參聊天了,拿去手機看到那條新聞氣象推送后臉色惶恐,有些不安。
門紫遊了過去,人出現在施離面前的時候嚇一跳,她沒好氣地瞪了門紫一眼。
「施離,林微夏呢?」門紫問道。
施離臉色訕訕,用咳嗽掩蓋心虛,出聲嗆人:「我怎麼知道,你倆不是一向很好嗎?來問我。」
對方的語氣透著尖酸刻薄,門紫聽到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施離切了一聲后,人還沒反應過來,頭頂一道陰影覆蓋,一隻手摁住她的腦袋直往溫泉池裡扣。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其他人紛紛勸架,讓門紫鬆手。後者臉上出現一個艷絕的笑容,聽到是施離狼狽的喊聲后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加大了手裡的力度,溫泉池裡冒出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微夏到底去哪了?是你搞的鬼吧?」門紫的手緊緊扣在她的后脖頸往下壓。
施離吃了一嘴的熱水,嘴巴發酸,耳朵變沉,越來越難受,她懷疑自己快死了,因為嫉妒害怕自己毀容,終於哭出聲,斷斷續續害怕地說:
「她去了霧凇漂流,早上我把你給她留的紙條換了。」
趁門紫愣神時手裡的力道變輕,施離用力掙開,整個人游到泳池旁邊大口大口地呼吸,不停地咳嗽著導致臉通紅,氣若遊絲道:
「我他媽要報警。」
門紫臉色發沉,想也沒想從溫泉池站了起來,她立刻找了件白色的厚浴袍裹住身上僅有的泳衣,又一把將施離從泳池拽了出來,扔給她一件浴袍。
門紫寒著一張臉,押著她走出去,施離整個人狼狽得不行,妝花了一臉,眼線和睫毛膏糊在一起往下掉,最難受的是她喝了溫泉水,現在噁心得想吐。
另一隻手直接拿手機打了班盛電話,沒一會兒便被接通,傳來一道低淡的聲音:
「喂。」
「你出來一下。」門紫沒好氣地說道。
兩個女生站在溫泉池門外等了一會兒,班盛很快出現,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衝鋒衣,手裡拿著一根煙,不緊不慢地朝他們走來,身後還跟著邱明華。
「什麼事?」班盛問。
門紫抱著手臂斜了一眼臉上還掛著眼淚裝柔弱的施離,說道:「你問她。」
班盛抬眼看過去,施離不敢接她的眼神,低著頭,囁嚅了一聲:「林微夏,被我騙去霧凇漂流了。」
「天氣預報說那邊下冰雹了,而且我現在根本聯繫不上她。」門紫補了一句。
周遭的氣氛一霎變得沉靜,施離心底直發虛,下意識地抬頭辯解:「我只是想要教訓一下她,但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
對上班盛的眼神后,施離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說不出一句來,整個人不自覺地發抖。
班盛咬了一下后槽牙,臉色發沉,他掐滅手裡的煙,居高臨下地看著施離,聲音冷洌:
「我是不是說過別跟來,別做掉價的事,我挑不上你。」
門紫在一旁聽得心下瞭然,看著施離覺得她愈發可憐起來。
施離終於控制不住,肩膀踏了下來,慘白的臉色勉強勾出一個笑容。是了,從意外參加朋友的一個局,她就喜歡上了他,然後放下自尊,放下自己的驕傲,整天追在他後面。
那把打火機,是班盛在一次酒局落下的,她無意撿到放進自己口袋裡。紋身也是,那晚她跟進小包廂撞見班盛在找皮夾,沒找到他又脫了外套,徑直抖了兩下衣服,借著模糊的光施離看到了他的紋身,虛榮心促使她出去跟同伴說了那些話。
施離在人前製造跟班盛曖昧的假象,他從來不揭穿她,是因為班盛誰也不在乎,從沒把她放在眼裡。施離卻當成錯覺,他會不會也有一點喜歡自己。
後來施離有事想找他幫忙,班盛聽后給了一句話:
「施離,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這是在拒絕她的追求,施離也有自己的驕傲,後面有一段時間她沒再聯繫過他。可到底忍不住,在得知班盛要去滑雪后,施離第一個不請自來。她怕說被班盛趕走,說自己是跟別的男生來的。
果然,他沒再說什麼。
幾個人一起去滑雪場,臨上車,班盛偏頭沖她抬了抬下巴:「你跟邱明華坐一輛。」
施離也忍氣聲做了。
回來見他獨自上樓也跟上去了,班盛卻當她不存在,低頭看著手機,神情睏倦,然後徑直關門,還反鎖了。班盛在樓上洗澡換完衣服出來,施離聽見聲響又卡著點出來。
大家起鬨她跟班盛,施離瞥見他剛想出聲制止,在看見林微夏跟蔣珩低頭交談眼神一下子就變了,不再說一句話。
他們兩人都在置氣,互相較量。
既然知道兩人存在問題,施離不介意主動再製造矛盾出來,出口惡氣也好。
為什麼還要這樣,嫉妒心促使,憑什麼林微夏什麼都沒做,他的眼神只在她身上。
愛上班盛,從來都是一次次嘗毒,喜怒哀樂也是她一個人。
他從來都抽身,是個置身事外的觀火者。
除了林微夏,一碰她,班盛又不是那個沒有情緒理智的怪物了。
班盛的情緒只給了林微夏。
「邱明華,把她送去霧凇漂流,我姑娘凍了多久她就得挨多久,翻倍。」班盛緩緩出聲。
班盛收回在她身上的視線,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想起什麼,掌心的打火機被他弄得咔咔作響,輕笑一聲,放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別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如果你還想安穩待在京北的話。」
班盛走後,施離整個人控制不住,後背貼著牆壁緩緩下滑坐在那裡把臉埋在膝蓋里,放聲大哭。
施離蹲在那裡直哭,門紫抱著手臂冷眼看著她,倏地想起什麼,抬腳踹了一下守在一邊的邱明華,問道:「哎,那你哥跟長腿美女怎麼回事?」
「什麼長腿美女?」邱明華一愣。
門紫沒好氣地把前段時間學校工程大院玻璃碎了,林微夏撞見班盛跟另一個女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邱明華根據門紫的描述在腦海里一一把人對上號,皺眉:「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那女生我記得是華仔女朋友,她就是幫忙傳話的。重點是賭球,她男朋友在酒吧負責那個場子,每個人都想班爺來。這不當然的嗎?班爺有錢又出手大方,誰不想從他手裡贏錢。「
「這樣。」門紫點點頭。
門紫接著剜了一眼拖延時間還在哭不想去霧凇漂流的施離,轉身進了溫泉區域換衣服。她也沒心思再泡下去了,多少有些擔心林微夏的安全。
……
下午五六點的光景,班盛把林微夏抱回獨棟民宿的時候,嚇了門紫一跳。
林微夏躺在男生懷裡,緊閉著雙眼,臉色慘白,緊閉的眼睫毛上還沾著雪粒子,連唇色也是白的。
「她怎麼了?」門紫緊張地問道。
「吹了一天的風,又淋了雨,發燒了。」班盛漆黑的眼眸緊鎖住懷裡的人,喉結滾了滾,眼底是說不出的心疼。
班盛臉色沉沉抱著林微夏闊步上了樓,門紫擔心得不行想要跟上去,卻被一位男生拉住。
「你拉我幹嗎?」門紫問道。
男生是班盛朋友,說道:「咱們就別打擾了,趁此機會,希望他們可以解開心結吧。」
班盛給林微夏量了體溫以後,又給她餵了葯,之後便不再讓任何人打擾她。眾人回來得晚,才知道這件事,詢問確認林微夏沒事後才安心坐在客廳里。
於是他們看到從不管誰死活,懶淡不行的班盛一直守在她房間里,事後又親自開車去了超市買了食材回來,在廚房給林微夏煲湯。
門紫之前聽邱明華說班盛煲湯一絕,認識他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給誰就煲過湯。
她下意識地看向廚房,隔著透明的玻璃,她看到男生寬闊的肩膀,以及略微俯身試有沒有鹽時,脖頸屈成一個弧度。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喜歡一個人是不斷打破自己的原則,為對方獻祭所有。
在夢裡,好像有一隻猛獸不停地追著她,林微夏一直用力向前跑,最後一腳滑落,掉入萬丈深淵。林微夏半夜睜眼咳嗽著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
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床單是灰色的,桌邊還有一隻煙灰缸,裡面堆了零星的煙頭,枕頭,被單都透著男人的氣息。
林微夏心一驚,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開了床頭一盞燈,在桌邊看到那把刻有ban字的銀色打火機鬆了一口氣。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還是有些燙,嗓子幹得不像話,想喝水。林微夏伸手去拿床頭的水,結果發現早已冷卻,
想喝熱水,於是掙扎從床上下來,林微夏拿著水杯步伐有些虛浮地往外走,她的腦袋發沉,站在走廊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站在露台上的一道高大的身影。
四周靜悄悄的,一片漆黑,大家都已經睡下。更深露重,班盛舉著手機貼在耳邊,脖頸線條修長,整個人懶散地靠在欄杆上,他的背影披掛著蕭肅和下沉的氣息,手指鬆鬆地夾著一根煙,猩紅的火光在黑夜裡隱隱不明。
興是周圍太安靜了,林微夏聽到了班盛同人打電話的聲音,好像是李笙然。
他們在吵架。
李笙然的語氣尖銳,步步相逼,似乎要把班盛弔兒郎當的面具給撕碎。
但無論她怎麼說,話語怎麼刻薄,班盛都是一副遊刃有餘防守的模樣。
與其說是這樣,更不如說班盛在破罐子破摔。
「你又在外面鬼混?」李笙然質問他。
「回診沒有?」李笙然繼續按住不耐問他。
「忘了。」班盛閑散地回。
空氣靜默,聽筒那邊好像沒了聲音。林微夏站在身後拿著一隻杯子靜靜地聽著。
下一秒,李笙然歇斯底里的聲音從聽筒里鑽進去,夾雜著憤怒和失落:
「班盛,你這樣爛給誰看?」
班盛哼笑了一聲,正要回話,身後傳來「哐當」一聲砸在地上的聲音。
班盛回頭,手肘反撐在欄杆上,視線迅速捕捉到了站在後面的林微夏。
林微夏眼神緊張,她像是很怕見到班盛一般,連杯子都忘記撿,匆匆轉身回了房間。李笙然還在聽筒那邊不停地說著什麼,班盛有些心煩意亂地直接摁掉電話,闊步朝她走去。
林微夏回到房間,在床上找到自己的外套,正慌忙地穿上。班盛闖了進去,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拉住她的胳膊,眼睛緊鎖著她:
「你要去哪兒?」
「我要回去。」林微夏穿好衣服就要走。
班盛攔住她,從正面把人抱住,手牢牢地搭在林微夏腰上,嘴唇輕輕碰了她左耳那塊軟肉,喉結滾了滾,問她:「你聽到了什麼?」
「不知道,沒怎麼聽清,但我不想知道這兩年你發生了什麼了,你總是這樣。」林微夏站在那裡,眼睛透著沉靜,氣息微弱。
林微夏低頭掰開搭在腰間的手,班盛不讓,她敵不過他的力氣,疲憊感襲來,聲音不自覺帶了哭腔:
「我要回去,我一點都不想……不想跟你待一塊。」
林微夏本來想以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可不知道怎麼的,可能是生病的原因,渾身難受得厲害,也可能是這段時間積累了太多情緒,一次次被推開,好不容易散心來到這個地方,結果被人整,還在外面凍了一天。
積壓的委屈,睏倦,難受終於爆發,林微夏眼眶發紅,撲簌簌地掉眼淚,從無聲地哭到哭得不停地放聲抽噎。
一張冷淡分明的臉對上了她的眼睛,班盛的嘴唇移了過來,動作輕柔地吻去她臉上的眼淚,然後悉數吞了下去,動作虔誠。
「你想知道的事,能不能給我點時間。」班盛認真地看著她,眼神掙扎。
班盛的手撫上白皙的脖頸,不輕不重地揉搓著,一邊吻她一邊認真開口:
「上次在九伽山,對不起,我混蛋。」
上次把她一個人扔在九伽山上,這次又因為施離,她吹了一天的冷風。林微夏的眼淚像拿他的心往開水裡燙,不停地收縮,然後生疼。
上次大冒險的時候,班盛明明說只親過她一個女孩,可他在這方面天生像個高手,動作嫻熟,他很會安撫人,唇舌交纏的時候,抬手墊著林微夏的腦袋,讓她有一個舒服的接吻姿勢,另一隻手指不斷撫摸著她的下頜。
林微夏被親得暈乎乎的,她坐在床上,仰著頭,舌尖被吸得發麻,整個人顫了一下,電光石火之間,又想起班盛鎖骨處的紅印。
會不會是施離親的。
理智回攏,林微夏猛地推開他,喘著氣,剔透的眼睛里還掛著淚珠,開始擦被他碰過的嘴唇:「你他媽不是跟別人的女人親過。」
她指了指他鎖骨處的紅印。
班盛愣了一秒,他還是第一次見林微夏說髒話,對上她抗拒的眼神輕嘆了一口氣,緩緩撕開貼在鎖骨上的創可貼。
上面打了三顆骨釘,一樣的銀色,位置和林微夏的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林微夏怔怔地問。
「情侶骨釘,」班盛漆黑的眼睛看著她,緩慢出聲,「還能是什麼?」
「施離以後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我跟她沒有過什麼。」
他什麼時候忘記過,高三那年,兩人一起在銀也山上的約定。
她到底等了多久?
林微夏吸了一下鼻子,有一種好像天光終亮,塵埃落定的感覺。眼淚不停地順著臉頰落下來,她抬手擦掉,不料被一隻手攥住,班盛俯過身,將她臉頰上的淚舔舐乾淨。
房間里的燈光昏暗,散發著柔和的光,隨後被滅掉。林微夏躺在床上,班盛俯在她身上,一路往下親。
班盛每問她一次,就會咬她的嘴唇,眼睫發濕,呼吸漸沉:
「嫌棄我?」
又咬一次,再問:「還說髒話?」
林微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整個人僵直,手指被寬大修長的手指十指相扣,壓在一邊,動彈不得。
她感覺胸前扣好的針織衫扣子被班盛用嘴叼開,胸前的一大片暴露在空氣外,有些冷,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林微夏的雙手搭在他脖頸上,班盛伏在她身上,嗓子發啞:
「寶寶,幫個忙。」
「什麼?」林微夏一臉茫然地問道。
「幫我脫衣服。」班盛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室內一片黑暗,窗外皎潔的月光沿著縫隙鑽進來,看不清他的臉,能辯得男生大概的輪廓。班盛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他明明可以自己脫,卻硬逼著林微夏動手幫她。
林微夏搖了搖頭,閉上眼。
班盛低下頭含住她的唇瓣,林微夏感覺他的嘴唇帶著霸道的攻勢,她不由得被迫張開嘴,貝齒,深喉被密密麻麻地掃了一圈。
林微夏不由得弓起腰,她感覺全身發燙,怪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奇怪又害怕。
班盛親她親得眼角都是紅的,難受得反而是他自己,抬手撫去清麗臉龐的髮絲,啞聲誘哄:
「夏夏,你乖一點。」
林微夏感覺班盛拉著自己的手,她順勢坐了起來,男生寬闊胸膛散發出來的氣息烘著她的身體。
她別過臉,不去看他,手移動他衣服下擺,另一隻手想抓住另一處的衣擺,結果不經意地一碰。
摸到了不該摸的東西。
手跟碰到了烙鐵一樣,硬又燙立刻縮了回去。林微夏跪坐在他面前,比他矮了一個頭,下巴被冰涼的手執住。
男人的氣息拂在她臉上,耳邊,痒痒麻麻的,哼笑一聲:
「摸哪呢?」
林微夏是徹底怕了,拍開他的手,扯住一旁的被子側睡在旁邊,將自己的臉蒙住。
但班盛不依不饒,整個人重新覆在她身上,林微夏有些承受不住,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臂,摸到了凹凸不明的皮膚,好像是疤痕,身處黑暗中她看不清,只能問道:
「你手上的傷哪來的?」
回應林微夏的是濕熱的吻,她的耳朵很敏感,思緒很快被打散,那個問題也被班盛用行動揭了過去。
她被弄得渾身戰慄,像是被拋入大海里,缺氧,兩個人的汗交融在一起,呼吸聲加重。
女孩的長發與男人結實的手臂膠合在一起,兩人漸漸隱成一道線。
林微夏從來沒有這樣熱過,她的燒還沒完全褪下,意識模糊,眼前看到的東西都是五彩斑斕的。
緊張又害怕。
弄到一半的時候,男人壓在她身上忽然一動不動,在她頸邊不停地喘息,眼眸里是壓不住的□□,極力剋制,啞聲笑了:
「還是不欺負我們夏夏了。」
總不能乘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