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殺者
那雙黑洞洞的眼眶,正一步步的抬起來,全身上下明晃晃的骨頭,彷彿年久失修的機器一般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唐潛目光獃滯,手腳並用的爬出了紙箱堆,接著就沿樓梯一路向下跑去,直至樓梯拐角處,才好奇的向後一撇,哪知這一撇,差點令他的心跳出了嗓子眼。
身後靠在牆角處的骷髏竟一步步站了起來,它那全身上下森白的骨節正一塊一塊接了起來。
唐潛強撐著發軟的小腿,連跑帶跳下了樓梯,剛跑出去幾步路,就看見走廊出口那兩個墨鏡西裝男正四下觀望著,他的心又是一緊,也來不及做出反應,閃身推開了右手邊一間半敞著門的房間跑了進去。
唐潛大氣都不敢喘的站在門后,他盡量讓自己的心跳不那麼快,以便能聽到門外哪怕一絲一毫的動靜。
大約2分鐘后,走廊外面依舊是一片寂靜,內心煎熬的他不得不,試著一點點的打開反鎖著的房門。
走廊內安靜無比,他緩緩抬起了頭,忽然看到了落日的餘暉彷彿在一旁光潔的橡膠地板上,映照出了一道深紅色的影子。
隱約間,刺眼的薄暮光芒籠罩下,一道筆直的身影背身站在走廊的盡頭。
接著,「咔咔」的聲音再度傳來,那架扭動著頭顱的骷髏正一步一頓的走下了樓梯,動作遲緩,二層的樓梯它足足走了幾分鐘。
白色的骷髏頭骨倏一出現,就見走廊盡頭那一道筆挺的身影忽然動了起來,他的速度極快,身法奇特,甚至連落日的殘紅,都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光暈。
「砰」的一聲脆響打破了走廊的寂靜,剛剛調整好姿勢的骷髏正好被迎面而來一拳震到了胸口,只見它猛的一個后躬身,渾身上百塊骨頭髮出噼啪的聲響,好像要散架一般。
出拳之人速度極快,一擊得手之後,迅速後退,拉開了四五個身位,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動作。
待其身形穩定之後,唐潛才終於看清了他的面目,那人帶著一副奇特的面具。與其說是面具,不如說是一張臉譜,一張白臉的臉譜。
那具骷髏扭動著全身骨節,彷彿是在泄力一般。
只見它看見眼前之人時,忽的露出了一副好像是驚訝的表情。
額……雖說一具白骨看不出任何面部表情,但它那忽然伸出半寸的頭骨,以及下移頜骨露出一副半張著嘴的模樣,不正是驚訝的表情嗎?
嗯……又或者是疑惑?唐潛思索著。
骷髏又有了新的動作,只見它橫甩胯骨,手扶膝蓋,斜跨一步的同時頸椎彎曲,做出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架勢,動作流暢,身體連貫,彷彿剛才的一拳令他變得更加協調了了一般。
那人見狀身形再次調整,又是一拳打出,卻未能令任何一塊骨頭移動一分。
唐潛看的驚訝,走廊內一人一骷髏扭打在一起,場面浮誇,動作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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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帶著臉譜的人又是一拳轟出之後連退數步,收拳回勢,似乎有要作罷的架勢。
「哦,還有其他人在嗎?」那張白色的臉譜下一絲沉穩的聲線傳來。
唐潛聞言猛地一驚,探出的身子迅速收了回來,只一瞬間,一聲足以刺穿耳膜的槍聲,「砰」的在他身後響起,子彈衝出的氣流劃過他的耳鬢,他能預見到倘若再慢半分,那顆子彈就能擊碎他的後腦勺。
唐潛愣在了原地,又是一聲極度沉悶的聲音響起,就見不遠處那具骷髏,正擰動著頭骨,伸出兩節細長的指骨,緩緩的摳出了那顆卡在胸前肋骨中的子彈,歪著頭看了看。
「呵,還真是個怪胎。也罷,今日邪風逆起,烏雲妨日,還真不是個出門的好日子。」
「就到此為止吧。」話音未落,那位帶著臉譜面具的人忽的兩步跨出,一個呼吸之間就已消失在了窗外。
與此同時,剛才的一聲槍響驚動了醫院裡的人,一陣嘈雜之聲傳來,也不知這家醫院是因為人少還是此時正值下班時間,剛才那麼大的打鬥動靜,竟沒一人察覺。此時槍聲響起也只是門口的兩個保安離的老遠喊了兩聲。
走廊出口處,那兩個將一隻手伸進西裝口袋的墨鏡男正快速超這邊走來。唐潛看了看不遠處那具還在把玩著手中子彈的骷髏,只得鼓起勇氣又重新邁上了二樓。
醫院二樓人漸漸多了起來,除了穿著制服的醫生以及工作人員以外,也漸漸有了一些病人,嘈雜的人群聚集在樓道。
雖然他們大多數可能是因為好奇,否則在槍聲響起時躲在房間內明顯是更好的選擇。
「怎麼回事」,走廊內有人大喊。
「有人持槍傷人」,一名手持橡膠棍的保安答道。
「槍?有人受傷?」
「暫時沒發現。」保安的聲音有些緊張。
「先讓大家站在原地,不要混亂。」說話的人語氣緊迫。
當有意外發生時,倘若有人能全程保持鎮定,那場面總是會被控制下來,正如此時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連同醫院的保安,安撫著躁動的人群。
唐潛混在人群最末尾,在他看來,就算再有膽量的襲擊者,也不會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麼不計後果的行為,然而現實總是要比想象要魔幻的多。
就在身旁保安舉起手中橡膠棍,露出驚恐表情的一瞬間,唐潛心中就已升起了驚懼感,看著身後再次出現的那雙帶著冰冷的墨鏡的雙眼,他本能的想要抬起雙腿,然而擁擠的人群顯然不會讓他有挪動半步的機會。
面對對方漸漸舉起的槍口,情急之下,唐潛只得躲進身邊一道虛掩著的門內,房門被合上,槍聲並未再次響起,他也知道對方的目標應該只有自己。
外面嘈雜的聲音再度響起,甚至有人在大喊大叫,此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唐潛緊靠著關閉的房門深深的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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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氣,他不敢想象,要是這家醫院裡所有診室、休息室之類的房間在沒有人的情況下都是被鎖著的話,那麼自己此刻是會被外面那一架白色的骷髏擰成麻花,還是會被一顆冰冷的子彈貫穿後腦勺呢?
他看著這間透光度很差的房間,隱隱覺得有一絲寒涼,雖然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去,但這間房間卻是極度背光,黑暗的環境讓他無法看清房間的陳設。
「啪」,牆上的方形白熾燈壁忽的被打開,唐潛猛地一驚,心跳到了嗓子眼。
白光的映襯下,一道黑色的身影顯露了出來,一位臉色蒼老,身著黑色大衣,拄著拐杖的老人正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
唐潛下意識的退回了兩步,面色緊張的盯著那張蒼老的面孔。
老人見狀輕輕挪動著腳步靠在身邊的木桌旁,伸手粗糙的手指拂了拂桌面,隔著一層木製的擋板,唐潛能感覺到對方彷彿在畫著什麼。
緊接著,就見他抬了抬右手,那根深黑色的拐杖扣擊地面發出了砥礪的聲音,他微微抬頭,臉上笑容更甚:
「年輕人,是來拿回你的東西的嗎?」他的聲音雖然蒼老,但卻有一種渾厚,悠遠的感覺,令人難以抗拒。
「我的東西?」唐潛凝眸:「老人家,您認錯人了吧,我是第一次來這裡,也不記得自己有落下過什麼東西啊。」
老人輕笑了兩聲,黑色的禮帽令他臉上的皺紋在燈光下顯得不那麼明顯:「哈哈哈,是不是你的東西,還要看他跟你有沒有關係,如果他是為你而來,那…你還能說自己視而不見嗎?」
「他?」唐潛摸了摸額頭,語氣中難掩疑惑:「我在哪裡見過您嗎?」
老人露出一副和藹的表情,沉默不語,深邃的黑瞳中彷彿潛藏著旁人難以企及的遙遠,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意。
就見他緩緩抬起了手中的拐杖,一步步的向門口走去。
「您認識我?」唐潛緩緩離開了緊靠著的房門。
老人的聲音低沉,似是在自語,又似是在說給他聽:「如果遇到不理解的東西,先試著去接受,再去尋找它存在的意義。」
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記住,從基礎找起,百圍之木,也有它必須依賴的根莖。」
話音未落,房門已被打開,走廊外嘈雜聲已然消失,只有一聲聲拐杖敲擊地板發出的沉悶而幽深的聲音。
唐潛回頭注視著那張在白光下蹭蹭晃動的的木桌,透過那片簡單的木製擋板,他看到了一條已經碎裂的桌腿,以及其上緩緩飄動著的絲絲深黑色的流質物。
那些流質物,竟能令眼前斷了一條腿的木桌穩穩的立在房間內。
憑空懸立的桌角之上一本漆黑色造型獨特的舊書,陳列在飄動的流質之中,其上如蝌蚪般的黑色符文正在緩緩滾動著,組成了一個個充滿陳舊感的古老字元:
太微啟示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