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縣令

漢子等人皺眉相視一眼，隨即便認真的打量著李羲。見李羲雖然年歲不大，但卻透露著一股成熟的氣質，不像是拿自己這些工匠開涮。

「敢問公子，不知是何木活？」

「李某想請諸位幫忙翻修一個宅子，還有一個練武場地。至於酬勞，管吃管住外加三十兩白銀，如何？」拱手一笑，李羲緩緩道。

聞言，漢子等人相視一眼，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三十兩白銀，這可是一年都接不了兩次的大活。

「好！這活我等接下了，何時動工？」

見那大漢話，李羲微微一笑，拱手道「諸位且先收拾一番，李某要修的宅子，卻是在十里之外的白馬村。」

「李某還需前往縣衙一趟，晚些便來這尋諸位！」

說完，李羲瞥了眼小巷裡的一眾乞丐，隨即便騎馬朝著縣衙方向而去。

毋斂縣城並不算大，沒過多久李羲便來到了縣衙外。見大門旁邊站著兩個帶刀官兵，李羲下馬走了過去。

「還請官爺通報一聲，白馬村李羲求見。」一邊說著，李羲一邊掏出幾錢散碎銀子遞了過去。

還沒等李羲遞過去，那官兵眉頭一皺，將銀子推了回去「無需如此，此乃我等分內之事！」

說著話的功夫，另一個官兵已經朝著縣衙內行去。

「是李某失禮！」微微一笑，李羲收回銀錢。連這守門官兵都能如此，那這毋斂縣令多半差不到哪裡去。

不多時，報訊官兵回來說道「縣令大人有請，請跟我來吧！」

「多謝，多謝..」

跟著官兵進到後堂，隨後官兵便退了下去。見縣令還未出來，李羲便隨意的打量著後堂。只見這後堂不大，兩張太師椅擺於上，又有六張太師椅擺於廳中；幾盆盆栽擺放在角落，雖不名貴，卻也清新。

正當李羲無聊之時，一個臉頰偏瘦，留著尺長白須的老丈朝著這邊走來。老丈走到側門，看了李羲一眼，這才緩緩走出來「不知這位公子有何事要見老夫？」

「草民李羲，見過縣令大人！」見這老丈，李羲連忙躬身一禮。

擺了擺手，毋斂縣令撫須一笑「無需如此多禮，這毋斂縣還算平靜，是以平rì也無甚官司。今rì李公子前來，所為何事？」

「草民之事乃是小事，不過草民斗膽請教縣令大人一事。草民來縣衙途中，路過城南的時候，見有不少流民生活在衚衕中。草民便想買些農田贈予這些流民，值此net種之期，或可為這些流民謀得一條生路。」

「只不過購買私田有違大周律法，是以草民便想來詢問縣令大人一聲，不知這毋斂縣可有多餘亦或是荒廢的官田，能否賣予一些草民？」見縣令聽的仔細，李羲便拱手繼續說道。

待到李羲說完，有下人端來香茶，縣令示意李羲入座飲茶，隨後緩緩踱步，頗為感嘆的說道「李公子年歲不大，這份善心卻是令人欽佩。不知李公子可知曉這些百姓為何會變成流民？」

「這個草民所知不多..」

聞言，縣令也不意外，入座后這才點頭道「這牂牁郡中，有些官員與當地鄉紳土豪勾結，做那強買強賣併購私田之事。而朝廷的均田令雖然能使得大部分農民有田耕，但卻難以管到牂牁郡這偏遠之地。是以像那些流民之事，每年都會生一些。」

「是以，即便李公子這次救下了所有流民，往後依然會有人喪失農田而變作流民。此法只是吃力不討好罷了，李公子可要考慮清楚。」

「這個無妨，且不論以後，當務之急卻是為這些流民尋得一處安生之所。」對於縣令的提醒，李羲仍然是堅定的點點頭，毫無猶豫之sè。

縣令滿帶欣賞的看了眼李羲，這才搖頭輕嘆道「老夫當了二十幾年縣令，如今已是行將就木之軀，自然也想多多積累些yīn德。只是這毋斂縣並無併購私田之事，無有多餘農田，是以就算老夫想賣也無田可賣啊！」

聞言，李羲拱拱手，細品一口香茶，卻是沉默了下來。若是買不到農田，別說自己有一千兩，就算是一萬兩，這三百張嘴也不是自己說養就養得起的。

突然，李羲眼中閃過一道jīng光。

「大人可知趙家村？」

雖不知李羲想說什麼，但縣令還是耐心的點了點頭「趙家村以獵戶居多，老夫自然知曉。」

「這趙家村的獵戶皆是以打獵為生，是以這農田並不在意。不妨這樣如何，草民願前往趙家村與獵戶門商議一番，若是那些獵戶願意，草民願以優厚的價格買下這些農田。」拱手一禮，李羲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聞言，縣令眉頭一皺，端起一杯香茶，沉思片刻。

「此事雖在法理上難以說通，但老夫願為李公子做這個見證。」

「多謝大人成全！」李羲臉上一喜，連忙起身一禮。若是這農田在官方的見證下合理買賣，那流民之事便可輕鬆解決。

縣令站起身來，撫須一笑「趙家村也算是一個大村，若是公子能購得足夠的農田，那這些流民也算是有了安家之所。」

「正是如此..」

事情談妥，李羲臉上滿是笑意。有了農田，那自己無須花費多少銀子便可以救下三百多人，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心意。之前李羲還擔心這縣令徒有虛名，沒想到這有點違法的事情，這縣令居然同意了，倒是讓李羲暗暗佩服。

「另外，草民還有一些私事勞煩大人幫忙..」看了眼縣令，李羲拱拱手笑道。

李羲說的客氣，縣令撫須一笑，點頭道「李公子且說，若老夫能幫得上忙，定會幫上一把！」

「大人不知，草民本是荊州人士，從小乞討四方，居無定所，如今在那白馬村落戶。今rì前來，乃是希望大人能幫草民編寫戶籍，好讓草民在這毋斂縣安家落戶。」李羲臉sè一正，躬身一禮道。要知道這事一直都是李羲的頭等大事，若是沒有戶籍，以後李羲的存在都是不合法的。

聞言，縣令雙眼微微一眯。認真打量了下李羲，見李羲面sè坦然，縣令沉吟片刻回道「這事好辦，待明rì老夫讓縣丞去一趟白馬村證實一番，若是公子所說不假，老夫便為公子落下戶籍。」

「多謝大人，草民感激不盡！草民還需趕去趙家村一趟，就先離開了。」李羲拱手一禮，朗笑道。

縣令站起身來拱了拱手，隨即便朝著外邊喊道「來人啊，送客！」

「告辭！」

見李羲離去，縣令也不急著離開，坐於主座上細品香茶。

「大人，這李羲以乞討為身，怎會有錢為那三百流民購田。身份如此可疑，大人為人讓下官明rì才去白馬村核實..」隨著一道聲音傳來，一個身著儒衫的中年文士從側門緩緩走了進來。

縣令撫須一笑，點點頭道「你可是擔心這李羲身上藏著不義之財？此事無需擔心，那李羲能為三百流民來求老夫，其必不是心腸歹毒之輩。明rì你且去白馬村核實一趟，若是現村民有異狀也無需多說，依舊為他落下戶籍。只不過這以後..若是其有什麼害人之舉，老夫定會將他繩之以法！」

「是！下官明rì去辦！」聞言，中年文士拱手一禮，隨即便退了下去。

……

不提毋斂縣令如何，卻說辦完事情的李羲，正策馬朝著城南而去。來到城南，見那些工匠還在。李羲嘴角微微一翹，下馬朝著巷中走去。

「諸位！諸位！」

大喊兩聲，頓時將一群沒jīng打採的乞丐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在下李羲，剛從縣令大人那歸來。若是諸位信得過李某，就請忍上一兩天。李某願為諸位解決農田之事，也好讓諸位有個安家之所！」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開，周圍一片寂靜，隨即shè來無數道難以置信的目光。沉默片刻，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哥哥說的可是真的？」

見說話的是一個小男孩，李羲不由得揚聲大笑「哈哈哈哈~~當然是真的，李某怎會無聊到誆騙一群流民？」

「娘！娘！太好了，咱們有地種了，咱們不用再挨餓了！」話音剛落，小男孩連忙朝著一旁的牆角跑去。

「娘！你快起來，別偷懶了，小伍一個人種不了地啊！」

循聲望去，只見牆角破席下蜷縮著一個女子。這女子臉上毫無血sè，嘴角乾裂，一動也不動，卻是已經死去多時。見狀，李羲緩緩走了過去，蹲下身子輕拍小男孩肩膀，微微笑道「你叫小伍是吧？你娘睡著了，不如讓哥哥陪你種田如何？」

「多謝大哥哥！這樣我娘就可以多休息一下了！」小伍滿臉笑意的推動著女子，眼中的淚水卻是不斷滴落下來。

瞥見小伍眼中的那抹悲傷，李羲胸口一緊，臉上笑容頓時僵硬。看來小伍早已經知道自己的娘親死去了，倒是自己將小伍想的太單純了。事實上，一個乞丐兒又怎麼會什麼都不懂呢。

「小伍，你真是個堅強的孩子。我們為你娘找個可以睡覺的地方怎麼樣？」

聞言，小伍收起笑容，擦了擦眼淚，默默的點了點頭。

見狀，李羲暗嘆一聲，隨即站起身來看向周圍的乞丐「若是諸位相信李某，明天這個時候李某便來接大家。若是不想去，李某也不勉強。是去是留，到時候諸位自決便是！」

說完，李羲便將小伍抱上了馬，隨即便坐了上去。策馬行到巷口，見那些工匠皆是看著自己，李羲朗笑一聲，掏出五兩銀子丟了過去「還請各位幫忙為這些流民買些吃食！」

農田或許有假，但這買食物卻是真的。頓時，還有些疑惑、亦或是有些覺得做夢的乞丐們紛紛跪了下來。

「恩人吶！多謝恩公！！」

「多謝恩公！」

聞言，李羲不由得搖頭一笑。自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善人，只不過做事有點按照喜好，隨心所yù罷了。若不是李羲也有過同樣的經歷，李羲怕是也會像前世一般見怪不怪，無視這些乞丐。

想罷，李羲用力一揮馬鞭，策馬朝著城中棺材鋪的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