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黑鳥遇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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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衣上前伸一手握住詠荷裸露在外，甚至凍得有些青紫的手，說：「這本是尋常，樓中的女子誰無這等傷心事？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況是我們女人？我和綠蘿以及樓中的其他姑娘已經沾染了這些污濁之氣，無法再全身而退了。可是你還可以帶著完蕊離開這裡，只要離開了，不管去到哪裡，終有一日能與你的家人重逢。」
詠荷搖了搖頭，輕笑了一下：「失散這許多年，我尚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家人健在，更不知道他們是否依然記掛著我。倘若他們已經不再記得我，我又何苦變成他們無形的拖累？倘若他們真來找我，怕也等不到今晚，屆時，可會像綠蘿姐姐的家人那般厭棄我這曾入過青樓的女子？不管是拖累還是厭棄，都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來寺里就是為他們祈福，詠荷此生無緣常伴他們左右，但求菩薩保佑，來生，我一定盡報他們此生曾生養過我的恩德。」
婉衣不再多話，只靜靜站在潭邊看著詠荷像所有祈願的女子一樣丟了個銅錢進潭底，然後伏地磕頭跪拜。
末了，詠荷起身，從袖間取出一條粉嫩的絲帶，細細地纏繞在潭邊樹枝上。
「這絲帶至我與家人走失以來一直伴在我的身邊，本是一對系發的裝飾，可是經了幾個拐子，我已不知另一條遺失在了哪裡。十一年了，我曾經天天等著盼著我的家人來找我，帶我回到我應該在的地方。可是……原來我與他們的緣分早就斷了……。從今以後這世上再不會有詠荷這個人了，有的，只是煙若樓的煙花女子洛陽紅。」說著，詠荷毅然轉身，再不曾回身看那飄搖在小樹枝上的粉嫩絲帶。
待她們都離開以後，我悄悄從樹后竄了出來。
正月的寒風輕輕地吹著，那根粉嫩的絲帶忽而掙脫了樹的糾纏，向我飄來。
我有些懵懂地伸手去接，滑膩的觸感讓我的心情大好。
我側身在潭中倒影里望了望自己一身黑漆的織錦羅衫，一個旋身，換了一身與絲帶顏色相同的淡粉紗裙，外罩一件純白羽衣。我輕笑了笑，覺得倒影中的女子與詠荷到有幾分相似，只是我的眼睛更加大而明亮，不像她的，似乎永遠氳著水汽。我將那根長絲帶截斷成了兩根，分別飾在自己兩邊的雙環髻上，一切整裝完畢，我便向著長安城而去，預計盡玩三天，再返回巫山。
我在一間泥人店裡駐足不去，長時間地欣賞那些活靈活現的小物。那之中有含笑撫肚的笑羅漢，也有以假亂真的小貓小狗，無論形態樣貌，都煞是可愛。
「姑娘可是喜歡？我這裡一個泥人才兩個銅錢，都是精雕細捏的好玩意，買回去不論是自賞還是送人都是不錯的選擇。」中年店家向我靠近。
我指著櫃中一隻淡黃色的鳥狀泥人道：「這有黑色的嗎？有黑色的我就要上一隻。」
店家面露難色：「姑娘可是開我玩笑嗎？黑色的鳥不是烏鴉嗎？烏鴉多不吉利，黃鶯可愛多了，且最適合您這樣嬌小可人的姑娘。」
我心生不悅。「烏鴉怎就不吉利了？我偏就喜歡黑色的鳥兒，倘若有我便要一隻，沒有我走便是。」說著，便要踏出門去。
店家急著做生意，忙不迭地上前攔我，說：「姑娘若真是喜歡，可以先將定錢交上，待做泥人的師傅回來我一定第一時間讓他給您捏好。」
「怎麼捏泥人的師傅不在嗎？」
「可不巧么！不過姑娘不用擔心，再晚些的時候師傅就會回來……。」
正說著，一著青布衫子面容憔悴的年輕人走進了店裡。店家高興地上前拉了他一下，喚一聲「青第」，轉頭的時候對我說：「看來姑娘真是有緣人，師傅回來了，這就上手給您捏，姑娘候著，片刻就好。」
年輕人側轉頭與店家一陣交談，然後舉步上前，取過柜上那隻淡黃色的小鳥，又取了帳台上的筆墨，幾下塗染便為它換了個顏色。
我靠近，望著他手上那隻黑漆的小鳥兀自言道：「我倒是以為你會重新搓一個黑色的麵糰，為我捏一隻全新的鳥兒，沒想到繞來繞去，終究還是那一隻。」
年輕人也不抬頭望我，只是將染好色的小鳥放在架子上晾乾，暗啞磁性的聲音在店內響起：「姑娘要的不過是一隻黑羽的鳥兒，而大多數來店裡的客人都喜好顏色鮮艷亮麗的小物，所以青第從不曾捏過黑色的鳥兒。但青第以為，黑羽僅僅是這鳥兒的外表，它的內心同別的鳥兒並無不同，只要內里是好的，外表怎樣又有何所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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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衣上前伸一手握住詠荷裸露在外，甚至凍得有些青紫的手，說：「這本是尋常，樓中的女子誰無這等傷心事？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況是我們女人？我和綠蘿以及樓中的其他姑娘已經沾染了這些污濁之氣，無法再全身而退了。可是你還可以帶著完蕊離開這裡，只要離開了，不管去到哪裡，終有一日能與你的家人重逢。」
詠荷搖了搖頭，輕笑了一下：「失散這許多年，我尚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家人健在，更不知道他們是否依然記掛著我。倘若他們已經不再記得我，我又何苦變成他們無形的拖累？倘若他們真來找我，怕也等不到今晚，屆時，可會像綠蘿姐姐的家人那般厭棄我這曾入過青樓的女子？不管是拖累還是厭棄，都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來寺里就是為他們祈福，詠荷此生無緣常伴他們左右，但求菩薩保佑，來生，我一定盡報他們此生曾生養過我的恩德。」
婉衣不再多話，只靜靜站在潭邊看著詠荷像所有祈願的女子一樣丟了個銅錢進潭底，然後伏地磕頭跪拜。
末了，詠荷起身，從袖間取出一條粉嫩的絲帶，細細地纏繞在潭邊樹枝上。
「這絲帶至我與家人走失以來一直伴在我的身邊，本是一對系發的裝飾，可是經了幾個拐子，我已不知另一條遺失在了哪裡。十一年了，我曾經天天等著盼著我的家人來找我，帶我回到我應該在的地方。可是……原來我與他們的緣分早就斷了……。從今以後這世上再不會有詠荷這個人了，有的，只是煙若樓的煙花女子洛陽紅。」說著，詠荷毅然轉身，再不曾回身看那飄搖在小樹枝上的粉嫩絲帶。
待她們都離開以後，我悄悄從樹后竄了出來。
正月的寒風輕輕地吹著，那根粉嫩的絲帶忽而掙脫了樹的糾纏，向我飄來。
我有些懵懂地伸手去接，滑膩的觸感讓我的心情大好。
我側身在潭中倒影里望了望自己一身黑漆的織錦羅衫，一個旋身，換了一身與絲帶顏色相同的淡粉紗裙，外罩一件純白羽衣。我輕笑了笑，覺得倒影中的女子與詠荷到有幾分相似，只是我的眼睛更加大而明亮，不像她的，似乎永遠氳著水汽。我將那根長絲帶截斷成了兩根，分別飾在自己兩邊的雙環髻上，一切整裝完畢，我便向著長安城而去，預計盡玩三天，再返回巫山。
我在一間泥人店裡駐足不去，長時間地欣賞那些活靈活現的小物。那之中有含笑撫肚的笑羅漢，也有以假亂真的小貓小狗，無論形態樣貌，都煞是可愛。
「姑娘可是喜歡？我這裡一個泥人才兩個銅錢，都是精雕細捏的好玩意，買回去不論是自賞還是送人都是不錯的選擇。」中年店家向我靠近。
我指著櫃中一隻淡黃色的鳥狀泥人道：「這有黑色的嗎？有黑色的我就要上一隻。」
店家面露難色：「姑娘可是開我玩笑嗎？黑色的鳥不是烏鴉嗎？烏鴉多不吉利，黃鶯可愛多了，且最適合您這樣嬌小可人的姑娘。」
我心生不悅。「烏鴉怎就不吉利了？我偏就喜歡黑色的鳥兒，倘若有我便要一隻，沒有我走便是。」說著，便要踏出門去。
店家急著做生意，忙不迭地上前攔我，說：「姑娘若真是喜歡，可以先將定錢交上，待做泥人的師傅回來我一定第一時間讓他給您捏好。」
「怎麼捏泥人的師傅不在嗎？」
「可不巧么！不過姑娘不用擔心，再晚些的時候師傅就會回來……。」
正說著，一著青布衫子面容憔悴的年輕人走進了店裡。店家高興地上前拉了他一下，喚一聲「青第」，轉頭的時候對我說：「看來姑娘真是有緣人，師傅回來了，這就上手給您捏，姑娘候著，片刻就好。」
年輕人側轉頭與店家一陣交談，然後舉步上前，取過柜上那隻淡黃色的小鳥，又取了帳台上的筆墨，幾下塗染便為它換了個顏色。
我靠近，望著他手上那隻黑漆的小鳥兀自言道：「我倒是以為你會重新搓一個黑色的麵糰，為我捏一隻全新的鳥兒，沒想到繞來繞去，終究還是那一隻。」
年輕人也不抬頭望我，只是將染好色的小鳥放在架子上晾乾，暗啞磁性的聲音在店內響起：「姑娘要的不過是一隻黑羽的鳥兒，而大多數來店裡的客人都喜好顏色鮮艷亮麗的小物，所以青第從不曾捏過黑色的鳥兒。但青第以為，黑羽僅僅是這鳥兒的外表，它的內心同別的鳥兒並無不同，只要內里是好的，外表怎樣又有何所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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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衣上前伸一手握住詠荷裸露在外，甚至凍得有些青紫的手，說：「這本是尋常，樓中的女子誰無這等傷心事？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況是我們女人？我和綠蘿以及樓中的其他姑娘已經沾染了這些污濁之氣，無法再全身而退了。可是你還可以帶著完蕊離開這裡，只要離開了，不管去到哪裡，終有一日能與你的家人重逢。」
詠荷搖了搖頭，輕笑了一下：「失散這許多年，我尚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家人健在，更不知道他們是否依然記掛著我。倘若他們已經不再記得我，我又何苦變成他們無形的拖累？倘若他們真來找我，怕也等不到今晚，屆時，可會像綠蘿姐姐的家人那般厭棄我這曾入過青樓的女子？不管是拖累還是厭棄，都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來寺里就是為他們祈福，詠荷此生無緣常伴他們左右，但求菩薩保佑，來生，我一定盡報他們此生曾生養過我的恩德。」
婉衣不再多話，只靜靜站在潭邊看著詠荷像所有祈願的女子一樣丟了個銅錢進潭底，然後伏地磕頭跪拜。
末了，詠荷起身，從袖間取出一條粉嫩的絲帶，細細地纏繞在潭邊樹枝上。
「這絲帶至我與家人走失以來一直伴在我的身邊，本是一對系發的裝飾，可是經了幾個拐子，我已不知另一條遺失在了哪裡。十一年了，我曾經天天等著盼著我的家人來找我，帶我回到我應該在的地方。可是……原來我與他們的緣分早就斷了……。從今以後這世上再不會有詠荷這個人了，有的，只是煙若樓的煙花女子洛陽紅。」說著，詠荷毅然轉身，再不曾回身看那飄搖在小樹枝上的粉嫩絲帶。
待她們都離開以後，我悄悄從樹后竄了出來。
正月的寒風輕輕地吹著，那根粉嫩的絲帶忽而掙脫了樹的糾纏，向我飄來。
我有些懵懂地伸手去接，滑膩的觸感讓我的心情大好。
我側身在潭中倒影里望了望自己一身黑漆的織錦羅衫，一個旋身，換了一身與絲帶顏色相同的淡粉紗裙，外罩一件純白羽衣。我輕笑了笑，覺得倒影中的女子與詠荷到有幾分相似，只是我的眼睛更加大而明亮，不像她的，似乎永遠氳著水汽。我將那根長絲帶截斷成了兩根，分別飾在自己兩邊的雙環髻上，一切整裝完畢，我便向著長安城而去，預計盡玩三天，再返回巫山。
我在一間泥人店裡駐足不去，長時間地欣賞那些活靈活現的小物。那之中有含笑撫肚的笑羅漢，也有以假亂真的小貓小狗，無論形態樣貌，都煞是可愛。
「姑娘可是喜歡？我這裡一個泥人才兩個銅錢，都是精雕細捏的好玩意，買回去不論是自賞還是送人都是不錯的選擇。」中年店家向我靠近。
我指著櫃中一隻淡黃色的鳥狀泥人道：「這有黑色的嗎？有黑色的我就要上一隻。」
店家面露難色：「姑娘可是開我玩笑嗎？黑色的鳥不是烏鴉嗎？烏鴉多不吉利，黃鶯可愛多了，且最適合您這樣嬌小可人的姑娘。」
我心生不悅。「烏鴉怎就不吉利了？我偏就喜歡黑色的鳥兒，倘若有我便要一隻，沒有我走便是。」說著，便要踏出門去。
店家急著做生意，忙不迭地上前攔我，說：「姑娘若真是喜歡，可以先將定錢交上，待做泥人的師傅回來我一定第一時間讓他給您捏好。」
「怎麼捏泥人的師傅不在嗎？」
「可不巧么！不過姑娘不用擔心，再晚些的時候師傅就會回來……。」
正說著，一著青布衫子面容憔悴的年輕人走進了店裡。店家高興地上前拉了他一下，喚一聲「青第」，轉頭的時候對我說：「看來姑娘真是有緣人，師傅回來了，這就上手給您捏，姑娘候著，片刻就好。」
年輕人側轉頭與店家一陣交談，然後舉步上前，取過柜上那隻淡黃色的小鳥，又取了帳台上的筆墨，幾下塗染便為它換了個顏色。
我靠近，望著他手上那隻黑漆的小鳥兀自言道：「我倒是以為你會重新搓一個黑色的麵糰，為我捏一隻全新的鳥兒，沒想到繞來繞去，終究還是那一隻。」
年輕人也不抬頭望我，只是將染好色的小鳥放在架子上晾乾，暗啞磁性的聲音在店內響起：「姑娘要的不過是一隻黑羽的鳥兒，而大多數來店裡的客人都喜好顏色鮮艷亮麗的小物，所以青第從不曾捏過黑色的鳥兒。但青第以為，黑羽僅僅是這鳥兒的外表，它的內心同別的鳥兒並無不同，只要內里是好的，外表怎樣又有何所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