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千軍萬馬避白袍
庸城線的軍報,早中晚各一封,送至中軍帳。而大將軍只下了一道令:沿途增加信使。由原來的五十里一使,變成二十五里一使,最後,變成十里一使。
但是大將軍韓漸離卻好像一點也不關心火字營的安危。庸城線的軍報就擺在桌案上,大將軍自始至終一眼也不曾翻閱。
四更天,他要等的軍報,來了。
軍報是李信親手送進帳中的。他對大將軍道:襄陽納德的涼軍,動了。
連日來似蜷縮在椅子里的大將軍終於坐直了身子,它還是來了。大將軍韓漸離吩咐道:李信,召軍議事吧。
……
丁除昧這幾天在自己的帳中不知走了多少個來回,幾乎把腳下的毯子都給磨穿了,一聽是到傳令議事,第一個就飛身趕到了中軍帳。
大將軍,是不是即刻發兵攻打襄陽?丁除昧看著大將軍,甚至有點期盼。
如果茶軍此時攻打襄陽,就能緩解庸城火字營的壓力,朱奉和他的火字營,說不定還能多回來幾個老弟兄。
不,為時尚早。大將軍搖頭,道:本將軍要你的陷陣營,十日內攻取白水關。
白水關,與襄陽成犄角之勢。白水關雖只有一萬五千涼軍。可因其地勢,勢必白水關線比庸城線更難啃。
陷陣營各營連單位,加起來才有兩萬人。十日,就要攻下白水關,那是何等的神兵天將。
大將軍重複軍令:丁將軍,聽清楚本將軍的軍令,是務必十日內攻下白水關。你還要什麼軍械,我一應允你。記住,哪怕你的陷陣營是在第十一日攻下,業以誤軍罪論處。
諾。丁除昧道:十日內,陷陣營不能攻取白水關,部下提頭來見。
大將軍點頭,道:陷陣營攻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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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寨,我不擔心。只是一旦攻下白水關,無論中軍大帳這邊形勢如何,請丁將軍據關自守,切勿分兵襄陽。
大將軍,您這是要…丁除昧不明所以。
這是軍令!大將軍道:這不單是軍令,也是我的請求。務必約束你部,據關自守,切勿分兵。為…為這場大戰中,能活下來的北線軍弟兄們,留一條回家的路吧。
諾。
大將軍韓漸離決意親自帶薛得甲的無當飛軍,和剩下各營,號為義從軍,兩軍加起來近十萬人,趁機攻打襄陽。
李信反對,他是監軍,中軍賬亦由其管轄。一軍主帥,親身犯險,這是兵家大忌。
李士子怕是忘了…大將軍道:我是本朝大將軍,全權節制北線軍,你這個監軍,尚還監管不了我。
見李信滿臉通紅,薛得甲道:大將軍,這…絕非小事,確實需從長計議。
還與誰議?大將軍怒道:火字營、陷陣營的將士,不惜用性命為我軍製造良機,戰機是稍縱即逝的,你倆還在憂慮我這把老骨頭…
……
大將軍披上甲胄,枕戈待旦。他像一隻匍匐巨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的獵物,襄陽城。
襄陽城東門開,一萬輕騎趁著夜色揮鞭向東,那是白水關的方向。
沒有棋手會從頭贏到尾,也不會有棋手,不會下錯一步棋。我,韓漸離,以天地為棋盤,蒼生為棋子,為我茶國攫你大涼國運。
來吧,納德,首戰即決戰,一戰定生死。
……
納德手握兩枚白色鐵棋子,望著襄陽城下蜂擁而來的茶軍。一支利箭擦身而過,射在城樓上。
這場大決戰,在我有生之年,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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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德整個人渾身顫慄,許久才恢復平靜,那不是害怕,而是欣喜若狂。
親兵來報:五千騎兵遭伏,半數已退回庸城線,正與茶軍火字營鏖戰。
納德聽言,掌中捏碎一枚棋子,只留下另一枚。
……
丁除昧的陷陣營於關口杏子林遭遇一股涼軍伏兵,雖一時沒有落敗,卻足足被牽制了兩日,無法脫身。
大將軍神色凝重,對薛得甲道:陷陣營不擅打遭遇戰,你趕緊帶無當飛軍,前去支援丁除昧。
襄陽戰事吃緊,薛得甲不願意離開,道:大將軍,那這裡怎麼辦?
這裡有義從軍可以頂上去。大將軍道:白水關線於我軍干係重大,沒有白水關,我軍無一人可活著離開這兒!
大將軍說的對。李信手持長刀,從死人堆里爬了出來,他身上的白袍已染滿鮮血,半白半紅,李信嗓子沙啞,道:涼軍左翼已經從後面切段了我軍退路,沒有白水關,我軍無疑會被絞殺個乾淨,那只是時間問題。
大將軍艱難地吞咽下口中的血水,對薛得甲道:快去!
見薛得甲還是不肯,李信神色堅毅,道:薛將軍,你快去吧。大將軍這裡,有我李信。
……
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伶人應扶風的一曲高腔,將瘸腿老頭的漫頭思緒拉回驚鴻館:千軍萬馬避白袍。
想當年,那位白袍將軍,在登上城頭的那一刻,被一枚鐵棋子穿透頭顱,應聲墜落襄陽城。
功名也好,族望也好,從此煙消雲散。
這梅戲詞,填的可真好。瘸腿老頭喃喃自語:李信,你泉下可聽見了?
(本章完)